天使之卵

　　那一晚我忘了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期间迷迷糊糊地接了个老妈的电话，说的什么也记不清了，只是久违地做了个梦：梦里的我正在上大学，眼看着要期末考试还有一摞书没看，也不知怎么办，只能傻呆呆地坐在图书馆的自习区。接着画面一转，变成了考场，卷子上写好名字涂完卡，接着发现自己什么也不会，每一道题都不明所以，一想到挂科的可能，整个人都快要急哭了，却又根本哭不出来，最后反倒惊出了一身冷汗，就这么醒了。
　　梦中那身冷汗还未消，醒来的画面差点又把我逼出一身冷汗。
　　简洁格调的装饰，灰白蓝条纹交错的床单被套，暗色的窗帘布后透出一丝光，正好照在我面前的胳膊上——当然那不是我的，而是纪冉的。
　　我们的脚以羞耻的姿势纠缠在一起，我枕在他左臂上，整个身子都缩在他怀里，而他的另一只手捂着我的小腹，下巴靠在我头顶，就这么亲密地环抱着。最要命的是我身上除了内衣内裤什么都没穿，可我却根本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
　　我移开他的右手，翻了个身，纪冉还在睡，安然地呼吸着，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思考该如何形容他的样貌。
　　纪冉明显不是帅的惊天动地的那一类，只是每一部分都刚刚好，看着顺眼，给人安稳平和的感觉。他的气质就像是冬日里的阳光，干燥、温暖却不会过热，一切都恰到好处，就像他这个人做事总是拿捏、掌控着，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而我明显属于性情中人那一类，为人直、说话直，直来直去，直过了头却不知如何圆回来。就像昨天的相亲，我只是想说我拒绝做家庭主妇而已，谁知道竟扯了一堆，事后想起来，觉得果然还是自己的错...
　　我盯着纪冉的脸思来想去，却被突入的闹钟打断，抬眼一看，才6:30。
　　这家伙平时都起得这么早么？
　　我准备伸手关掉闹钟，可纪冉快我一步，我顿在半空中的手被他在半空中截胡，径直拽回了被窝。
　　“现在还早，再睡一会儿吧。”
　　我回头看他，他正睡眼惺忪地望着我，这个距离比实验室那次更近一点。
　　“离得太近了。”
　　“嗯，可我不想睡沙发。”他回答的理所应当，毕竟是他家，没让我睡沙发是他大人有大量。
　　“那能稍微解释一下谁给我脱的衣服么？”
　　“当然是我啊，你昨天晚上喝的太多，醉成一滩泥，我也喝多了，没办法扛着你回你家，就带你到我家了。结果你一到我家就开始吐，吐了你自己一身也吐了我一身，还有地板...我当时就酒醒了一大半，大晚上出去买醒酒药，喂你吃，然后帮你把衣服脱下来，再洗，洗完累到不行就直接躺在床上睡了。”
　　“真是辛苦你了。”
　　“以后真是不想和你喝酒了，体验太糟糕。”
　　他眨了眨眼睛，看着我，手还摸在我小腹上。
　　“你又长肉了？”
　　我也眨了眨眼睛，以最平淡的语气告诉他：
　　“你顶到我了。”
　　纪冉听我说完，整个人都僵住了，我得意地爬起来把他身子翻到平躺的样子，指了指被子上的迷之凸起，道：
　　“不信你看。”
　　纪冉无奈地抬起胳膊挡住了上半脸，不忘揶揄我，说：
　　“阿依，身为一个女人，你能不能稍微矜持点。”
　　我趴到他胸前，做出一个微笑：“都是学医的，矜持什么呀？”
　　纪冉放下胳膊，看着我挑了挑眉，回应道：“也是，都是学医的，我本以为你也不在乎被顶这一下两下。”
　　我被他一句话噎得够呛，只得转移话题。
　　“喂，你打算什么时候起啊？”
　　“再过一会儿。”
　　我挠挠头，才想起个重要活计，我还没喂我家主子...
　　“我能用下你家浴室和你的漱口水么？”
　　“没问题，还有3个小时才上班，你这么急干什么？吃早餐也要相亲？”
　　我苦笑一番，比我吃早餐、相亲更重要。
　　“我家主子还没喂呢。”
　　“哦，饼干阿。”
　　饼干是我养的猫，小名饼干，大名奥利奥，普通家猫，因为背上有块黑色毛皮，中间雪白，四只小蹄子又是黑的，整个看起来就像是块奥利奥，所以才起了这个名字。
　　我翻过纪冉的小山，径直进了浴室，一眼就瞧见了那一大瓶绿绿的漱口水，却没看见杯子什么的。
　　难不成直接拿来用？算不算间接kiss啊？哦呸，是不是不讲卫生啊？
　　“漱口水我直接用了？”我试探地问了一下，纪冉没有回答，我提高了八度又问了一遍，还是没有，我有点焦躁地翻了个白眼，扯着嗓子喊：
　　“纪冉！我一不小心把漱口水全喝了！”
　　接着就听到扑通一声，什么东西摔在地上了，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急匆匆地往这边来，最后一个黑影一把把我从洗手间拽了出来。
　　纪冉双手捧着我的脸，有些焦急：“你真喝了？吐个泡泡给我看看。”
　　我盯着他，没回话。
　　老娘喝的是漱口水，又不是清洁剂，怎么吐泡泡？
　　他皱起了眉头，回身翻箱倒柜，一边找一边抱怨道：
　　“你说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喝漱口水。我不记得家里有没有泻药或者催吐剂了，怎么办，到底喝了多少？要不要带你去医院洗胃？”
　　“骗你啦...”我底气小了很多，他似乎真的当真了，该说他傻还是怎样呢...
　　纪冉回过身来，盯着我，长吁了一口气，满脸无奈。
　　“阿依，你吓死我了。”
　　我以为他会生气，但是他没有。我内疚地走到他面前，朝他吹了一口气，笑着问他：“好不好闻？”
　　“离近点没闻到。”
　　我站在他面前，低了半个头，踮起脚尖，又吹了一口气。
　　“好不好...”
　　话音未落，他低下头，停在我的嘴唇上，时间仿佛静止了。
　　时隔六年，这是纪冉第二次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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