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定向选择

　　农民一夕之间变成战士。
　　——那个站在楼下傻头傻脑的土包子恐怕连真正的刀都没有摸过！
　　大家乍听，都以为周赀一在开玩笑，都想笑，但谁都没有真地笑出来。
　　因为大家都在发噱之前感觉到气愤的凝重和诡异。这么古怪的气氛下，是没有理由笑的。
　　——农民们收买刽子手杀人甚至组成军队。这样的玩笑虽然可以让人哈哈哈，但如果是真的，就一点也笑不出来，恐慌还来不及呢。
　　所有的人都没有笑，只一个人例外。
　　——萧佑璟。
　　“哈哈哈哈…..”佑璟笑得前俯后仰捧腹气喘不已：“看来真是越来越好玩了。农民变成战士，刽子手变英雄，贵族也帮起农民来了。不知道逃犯们会不会也来淌这浑水？”微微掀开珠帘，那双漂亮的眼睛牢牢地被黎安吸引着，“还真是不错呀！”
　　“他们只是农民。”一旁的萧二恭敬地应承，“不过还真是少见，居然有这种事。”
　　“农民？”佑璟斜眼瞄向萧二，好看地扯上笑，“农民可是宝石哦，经过雕琢的话一定会发光的。”那眼神温和地像是美玉，重新落在楼下黎安身上，“就像她一样。哎——大家只看到宝石的光辉，可惜宝石确是没有生命的死物，一定要和佩戴它们的主人在一起才能生彩生辉的呦。”
　　就像农民一样，要有主人才能发光。
　　她？萧二微微皱眉。哪里不知道少主人的心思，劝说道，“城主大人还在等着您回去，我看这里很快就会变成坟墓，还是赶快赶路吧。”
　　“可是她——”真是舍不得。“嗯……”很是犹豫，自己的目光丝毫不愿意离开。
　　萧二微微颔首，“等一下会带来给你。可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先…….”
　　“啊！知道了，知道了。”佑璟不耐烦地打断，“不如你先回去吧！回去传话给父亲大人就说我要借他的玖臧，也许会很久哦。”睨向始终站在一边默不出声的人。
　　“可是——”萧二正待再劝。
　　“不用可是了。想知道农民的这场战斗会不会赢，真是很好奇呢。”佑璟又打岔，回头又睨向玖臧说，“我想玖臧也舍不得离开这里。跟在父亲身边久了，怕是你身后的那把刀也要锈蚀了吧。”那柔善的眼先是瞅向那柄乌黑的刀鞘，然后才落在玖臧的脸上，“枭鬼和风涧，你更愿意跟谁较量？两个人都是高手呢。”刚落下话便掀开了珠帘朝楼下走去，萧二丝毫没有阻止的权利。
　　他就是萧佑璟，大芜城主唯一的儿子。生平喜欢搜集漂亮女子外似乎没有其他的爱好。这次是为了沈星娇而来，却意外地让他遇见了黎安。

　　萧佑璟是人群中仅次于黎安的最夺人目光的人。当他站在黎安身边时，大家都会诧异于这两种截然不同类型的光彩。无疑，佑璟是贵族中的贵族。可惜的是，黎安不喜欢他身上的脂粉气和那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慵懒，也许是富家公子的惯有的懒散吧。从他身上可以发现所有作风不良的后遗症——
　　比方说苍白无血色的脸像涂了粉底似的白。代表了不经常晒太阳，唯一的合理解释就是他属于夜行生物。
　　比方说举手投足间的娇贵。说明了他和女子在一起的时间绝对比与男人在一起的时间要长得多。
　　还比方说那头一丝不苟披散而下的如丝绸的长发。这个人严重注意自己形象几乎到变态程度！白色的外衣镶着浅紫的边，腰带也是浅紫色和他手上的那幅手套颜色一样。
　　看来还有洁癖呢。
　　佑璟没有看黎安，却始终知道她的眼睛没有离开过他。他站在岩崎面前，低头挑了一颗宝石，赫然发现上面居然还有灰尘，皱了皱眉将它扔给了身后的玖臧。
　　“真是了不起呢。”佑璟的语音就像是发放了彻夜的清晖，而非臆懒平和的黎明月色，“不知道武装起来的农民会是事么样子。既然有七颗宝石，那么也就算我们一份吧！”
　　“你——”突然出现的人，让岩崎和朱孜有些措手不及，俩人同时看向角落的风涧寻找那肯定的眼神。
　　又一个加入者，哦不，应该说是两个。农民们也许不知道，黎安和周赀一肯定也不清楚，除了他们四个人之外，恐怕没有人不会知道校萧佑璟的大名——大芜城少城主居然也来参一脚。
　　他的用意，恐怕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
　　可是，农民们此刻真的急需帮手。萧佑璟不会是，但他身后的人确是高手中的高手。
　　萧佑璟似乎是隐形人，凤涧的目光越过他直接落在玖臧的身上，说道，“这不是游戏，也不是决斗，更不是一对一的较量。”
　　玖臧用一种奇怪的眼色望着风涧才说，“知道。很可惜。”
　　“可惜什么？”风涧问。
　　“可惜在马贼死光前你我还不能较量。”玖臧回答道。
　　风涧道，“没错，恐怕要等枭鬼死后。”
　　“这可不一定。”玖臧咄咄逼人“那就看谁先杀了枭鬼。”
　　封涧看着他。
　　他的眼睛在凝望人的时候，很好看，像月华一般皎、明亮、清澈。
　　但月华没有他的眼睛好看，因为月色没有神采，只有华彩。而且月亮没有他眼里那两点黑亮的眸子。尽管有点冷峻，但让人看上去很舒服，甚至有一种清静的神采。很有安全感。
　　好半晌，只听佑璟才柔柔地叹了一口气，道：“还剩四颗石头，看来要在萧彧将这里铲平之前得把这四颗石头分出去哦，不是吗？”语音充满了同情，回头看着朱孜。还有她手上端着的木盒，理所当然地品尝起了美味。
　　羞赫低下头，朱孜毕竟还是女孩。而这一次的经历也许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同时，在同一个地方遇见了那么多精彩的人。知道从此刻开始她的人生将截然不同！赫然地别过脸去。
　　这时，西边的天色，正渐渐灰暗下去。在这干漠中，晚上总是冷得厉害。
　　佑璟的话是对着苏延他们那桌说的。
　　苏延先是一震，却没有任何动作。下意识抬眼看了一眼窗外接着是始终站在周赀一身边的沈星娇。
　　片刻后豁然起身。
　　“我不信任他。”三个人中摩牙先开口，不同意苏延的决定。口中的他当然是和萧彧同姓的佑璟。
　　“我也一样。”摩坤简单而有力的重申。两兄弟之间一向默契十足。
　　苏延就这么站着，低头看了眼桌边俩个啃着馒头的孩子。说道，“我们不得不去。”
　　摩坤问，“为什么？”
　　苏延道：“因为我相信风涧。”
　　摩牙冷笑，“你是相信他还是喜欢上他了？”
　　苏延也不懂怒：“如果你们这样想，我也没办法。”说到这里，她脸上泛起一个诡笑，这笑容无疑使人感觉到她的心志更傲慢，心思更奇怪，“孩子们得有一个地方休息。更何况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摩牙眼珠子骨碌碌第一溜转，忽然没怎么坚持：“当真要帮那些农民？”
　　苏延反问，“孩子们长大的地方不能有马贼的影子，不是吗？”道出了自己的心思。
　　摩坤一向不大讲理：“你确定那里安全，还有萧家的人在。”警惕地望向佑璟，可那家伙正一个一个吃着桑果，好不写意。
　　这也是苏延担心的。但还是那一句，“我相信风涧。”
　　摩牙这一回倒是寒了脸：“苏姑娘好细的心！”
　　苏延知道摩牙是说反话来着，但故意当是赞美：“谢谢夸奖。”
　　摩牙脸一臭，撇向一边的奚若。不再说话。
　　奚若和奚冉虽然年纪小，可经历这半个月的逃亡，自然是懂得看大人们的脸色。小小的手起一颗馒头递给了摩牙。
　　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这么懂事，无论谁看了都会心软。
　　摩牙慧心地接过那馒头，大手在他们俩头上轻抚着，无限的溺爱。
　　与此同时，苏延已经从岩崎手中接过三颗宝石。
　　还剩下一颗，应该是佑璟的。可惜他去却没有要的意思，却在一边将朱孜盒中的桑果吃了个精光。
　　大家都静了下来。
　　好一会儿，佑璟才说：“只有一个时辰，再不走的话大家谁也走不了了。”
　　他这样说，不算是大煞风景，这儿的风景毕竟太荒凉，没什么好杀的，但至少也大杀这美好的月色。
　　也许只有黎安这样想。没办法，她的样子怎么看也不能长途跋涉地走路。话说了半天，她连一口馒头也没咬上呢。一百个不愿意，看向周赀一。
　　黎安无疑是娇气的，她笑了笑，双手抱着胸，很有点倦乏的样子，以至使得脸色很有点苍白，弧度很美闪着粉光的红唇仿佛还有点微哆：“为什么那么急，已经晚上了，走夜路的话是不是比较危险？更何况还有孩子。”
　　“因为有追兵。”回话的是沈星娇。“恐怕已经不远了。若是要离开，最好赶快！”这会儿，她也没心思留人了，没有必要得罪这班如今已经结盟的人。
　　“在这之前，恐怕我们要分以下组，按不同的路前往朱竹村。”风涧俨然是其中的灵魂人物，他说的话，自然没有人反对。结果周赀一、苏延、岩崎、奚若成一组，玖臧、黎安 、摩坤、奚冉一组；风涧 、朱孜、佑璟和摩牙成第三组。
　　周赀一捉摸着风涧如此分组的用意，其实不难猜，每一组都由不同伙组成，自己的同伴或一个或两个都在其他组里。这是一种牵制，因此就有顾忌而不会被判和出卖。
　　唯一不满意的恐怕是黎安了。
　　黎安摇头，还笑了笑，笑意很倦，还很虚弱。
　　风涧当然一早就觉察出来了。不明白她为何要笑，不满意的话就不该笑。只不过她在笑的时候，那样子分外的美，那是一种不做作的媚。
　　“我——”
　　“黎安，这样是最好的组合。”周赀一在黎安还没有提出无理要求前就阻止，“若是我也会这么分。”
　　“可是——”又笑，笑容只在脸上浮了浮。轻轻地陇紧披肩。
　　眼神很怜，手势更柔。一种令人我见犹怜的柔和弱，虚和浮。这就是黎安厉害的地方。周赀一暗叹一声，怎么不知道她的小伎俩。狠了狠心，就当没看见。
　　黎安不是不明理的人，怎么不知道这其中的权衡。大眼骨碌碌的看了看玖臧，然后望向摩坤，最后落在同样正打量她的奚冉身上。尽量让自己接受这不可能改变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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