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斑

作者:亦念lul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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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女(2)


      兮黛已经连续好些天被关在房子里刺绣了,这是姐姐逼的。族长的规定,没有人敢违抗。姐姐为了上次溜掉祭祖大会的事,罚了她三日不得离开房门一步,专心做女儿家应该做的事。可杜鹃花丛可是她的命,三日不见,度秒如年,她都不知道自己如何熬过来的。
      黑子牢牢的守在自己屋前,他是个老实的家伙。饭量大如牛,力气体格也惊为人天。黑子的父亲是个砍柴高手,自己当然也就继承了他这一良好基因。只是每天去那高山砍柴,皮肤晒得黝黑黝黑,从不休养,满脸胡渣也不休整,加之好穿一件薄薄的黑皮背心,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个凶残的壮汉。
      可他却是一只温柔得视兮黛如命的小黑猫。表面上极守原则,可只要兮黛一撒娇,整个人就像酥下来的软糖,着实一个弱不禁风的纸老虎。
      黑子的挚友白白是个瘦瘦小小的书生,成天拿着一本《论语》装腔作势,几乎寸步不离。因为极其崇拜世俗间的所谓才子,也常年按照他们的样子打扮。书读了不少,已经是族人里最有学识的人。看起来清清秀秀,实际上一身白袍可以一个月都不清洗,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太过潜行学术了。
      莺莺是兮黛姑姑的女儿,是个极其温柔的女子,比兮黛小两岁,却看起来成熟稳重的多。她的碧瞳是族里唯一可以与兮黛抗衡的,许是亲戚关系,才留下了这样好的皮相。性情温柔如水,相貌甜美清秀,吸引了一大批待娶的单身男子,其受青睐程度可与兮黛抗衡。但兮黛一向自信,她似乎只有杜鹃花,从不在意这些。
      他们三人,黑子,白白,莺莺,就是兮黛在琉璃谷最亲密的挚友,从小同睡,同吃,甚至一起蹲过同一间茅厕。感情是不容置疑的,尽管会有小摩擦,但其他三人却是极其宠着她,让着她。因为,族里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兮黛的重要性。除了兮黛自己。
      族长姐姐规定的,黑子白白看着门,莺莺陪兮黛做刺绣。
      “哎呦,怎么又做错了…”兮黛的脸上早已打上了七八条阴影,她已经完成了三十个刺绣作品,可姐姐依旧不肯松一口。于是越到后来,心情越加烦躁,做出来的东西也就一塌糊涂,惨不忍睹了。
      “你细心点就好了,族长应该很快来接你了。”莺莺微微笑,不容所动。
      “今日下了大雨,不知道我的杜鹃花受到怎么样的伤害了。”
      她心里嘀咕着,但是看着门口守着的那两个身躯,只能不战而退。
      “自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门口那白衣书生又开始摇头晃脑起来了。
      “白白,你可不可以不要晃脑袋啊!”兮黛翻起了好大一个白眼。
      “这点我赞同。”莺莺附和。
      “族长说,外面的才子皆是这样读书的。”白白回过头,一脸无辜。
      “你们两个站在门口,是黑白双煞索取我性命吗?”兮黛声音小了些,抱怨和急躁却丝毫未减。
      “兮黛,族长的命令大如天,你还是乖乖回去吧。”黑子肥肥的脸转过来,蹭着一头汗珠。
      怎么出去呢?怎么出去呢?哎呀,兮黛你不是自诩族里最聪明的人吗?这会儿太没用了。
      小脑袋突然灵机一动,来了。
      “黑子…”她径直走向门边去。
      眼看着小白兔就要出笼了,两位大灰狼开始严加阵势。就在两人伸出双手合作形成一个完美的井字形手门时,一个香吻就落在了黑子汗涔涔的黑脸上。
      瞬时黑子那黝黑的脸,浮现思思红晕,竟越来越清楚,直到变成了红脸包公。于是那手门便露出了一大块空缺,兮黛小小的身子轻而易举攻破。
      “送给你的礼物。哈哈..”得逞的小白兔,回头望了望,还不忘向两个大灰狼捎去一个飞吻。
      “你就这么好骗啊!”白白垂下拿着论语的书,又好气,又无奈。
      “我..我..”黑子的红晕还在泛滥,语无伦次更能显出他的窘迫样。
      “哎,孺子不可教也。”愤怒的书生甩下一句文绉绉的责骂,大步离去。
      “那可是兮黛成年后的初吻呢?黑子你应该高兴。”莺莺走到门边,继续打趣儿。
      懊恼之余,黑子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但不知为何,一股蜜一样的甜,直涌进心头。兮黛应该是是大灰狼,他才是小白兔吧。

      “早知道叫他擦擦脸再亲他了,还有满脸的胡渣。”兮黛揉了揉嘴。“早知道这个方法管用,就出去了。想想自从十岁以后就没有亲过他了,脸越来越粗糙了呢。”
      “兮黛,族长就放你出来啦?”前面走过一个美人儿,她是昕昕,十大元老家的女儿,就快嫁给白白的哥哥了。
      “是呢是呢。”兮黛出来心情大好,笑得灿烂。
      “兮黛!我新做了牛子糕,你最爱吃了,快来尝尝。”路过云二娘家里,她临着窗户叫着。
      “牛子糕!”一听就心花怒放,少女眼里的光都快把云二娘家的房子烧起来了。
      “来。”云二娘夹了一块放入她嘴里,“好吃吗?”
      “香香脆脆的,还是原来的味道。呵呵呵呵…”一串清脆的小声从包着点心的嘴里蹦出。
      “笑成这样,还是个小孩子呢。”云二娘敲了敲她的脑袋,“小心族长又生气了。”
      “呵呵呵…”然而这一笑止不住了,“二娘我先走了。”她又献上了香吻一个。
      “去哪儿呀..”
      “不告诉你。”
      兮黛吹着口哨,蹦跳着走在通向她幸福的路上。
      天边云烧的火辣辣的,星空又要来了。

      “呜呼…那个花丛中的少女又回来咯。我的小伙伴们,你们好不好。”她又提那个白色小瓶子,不断有花的香气飞进瓶中。
      还是那片绿油油的的草地,她还是四仰八叉的朝天躺了下来。
      “爹爹,娘亲,我来看你们了。”她眨巴着眼睛,望着星空一闪一闪。
      咦?湖中心的小舟又飘进来了,上次那个人,又来了?
      他好像不太欢迎自己,去了也是一张冷冰冰的脸。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好奇心操纵着她再一次往湖中心飞去了。
      这回没有激起任何水花,她安安稳稳的停在了船沿上。这回她扎起了头发,穿上了鞋。唯一不变的就是那明亮的眸子,和着那杜鹃花的沁香。
      虽然这个少年与初见的样子并无两样,但她很快就发现了这回分明的不同。他躺着的时候,虽然依旧安静,可脸上却很是煎熬。这样难受,还死活忍着,一声不吭。她甚至听到了他咬牙的声音。
      一股股痛从四肢,从胸腔传来,他怎么可以安心的睡着?总是这样的,沦给他的痛在晚上会显得特别明显。可是啊,就在这样四周寂静无声的环境里,他依旧不肯放下警惕,只能是盖着一扇薄薄的叶子,独自忍吞心里这凶牙舞爪的恶魔。
      但为何感觉到头顶上一丝丝气息?他睁开眼睛,看着正对着的是一双明晃晃的眼睛,她圆圆的头挡住了头顶月亮的大部分,只留得一圈莹白光亮饶在她的脑袋四周。
      “怎么又是你?”
      怕受伤被人发现,他的表情惊恐万状。
      “我不是妖怪,你怎么这么害怕啊?’他的反应着实让兮黛愣了一头雾水。
      “没有披头散发,今日也穿了长裙,还有,你看。”她提起脚上的绿丝鞋,“也穿了鞋的。”
      “你走。”他好像根本不关心这个,用手胡乱轮着,一不小心,一把将她推入湖中。
      “啊!”就当身子向后倾的时刻,她本能的随手抓起什么,摇摇晃晃之后,有惊无险,还是稳稳地立在了小舟上。可是为什么手湿湿的?往下望下去,她抓住的正好是这个少年的膝盖,而摸了摸,竟只剩下铮铮白骨!
      “你!”眼睛睁了灯笼大,她看到他一张狰狞扭曲的脸。他紧闭着眼睛,长大了嘴巴,握起的拳头上青筋暴起,指甲深深陷入肉里。他竟是用无声,来发泄皮肉的痛苦的?
      “对不起..”兮黛慌乱的缩回手,她从没有见过这么多血,更别说亲手触摸白骨了。
      “你走开!”少年从牙缝中吐出一句,那语气是那样凶狠,急躁。
      “哦..”她也是吓坏了,颤颤颠颠飞回去草地上。
      她无力地瘫软了下来,身子竟不自觉地瑟瑟发抖。
      她原本以为那船会像上次那样离开,可船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静静观察好一会儿,依旧什么动静都没有。
      “不行不行,这样下去他会死的。”她只能动用灵术了,指头一伸,船立马往岸边靠近。
      “你…你还好吗?”她试探着问了一句,没有回答。
      再进去一看,人依旧像之前那样,闭着眼,咬着牙,忍着痛。
      这个人,忍耐力怎么那么强啊?
      “我帮你吧…我是仙女..是救你的人。”她轻轻在他耳边说了一说。
      “不要,你走开!”想不到他竟然回了她一个尖锐的拒绝。他看她的眼神,明明是抗拒的,抵触的,警惕的。
      “我说了我是仙女,你看,我的白瓶子里,有无数个精灵,他们会帮你治好病的。”她拿起来,朝他晃了晃。
      “你走开!”。
      …..
      “你这人怎么这么怪啊?你连撑船回去的能力都没有了,还这样死忍着不肯寻求帮助。你以为我敢吗?我从娘胎里生出来,还没有见过…见过这么多血呢?何况还要掀开你的裤腿,见那…见那…白骨。”她说的越来越没有底气。
      他痛得没有力气回绝她了。只摊在船上,喘着粗气。
      “哎。”见他这样,兮黛突然觉得很可怜。
      “让兮姐姐帮帮你吧。”
      她给他使了个定身术,他便不再动弹了。
      半闭着眼睛,轻轻掀开他的裤腿。果然跟想象一样惨烈,不,应该是比想象更难堪。
      她掀开瓶子,用手传送着气体。“我的杜鹃花儿啊,你今天救救这个可怜的人吧。他痛得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呢。”
      躺在船上的人儿,一动不动,只看见一个女孩嘴里念念叨叨,从她的白色瓶子里,飞出来无数小精灵,钻进他的肉里。他那会儿却是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了。
      “你的手也伤了。”她挽起他的衣袖,却看到右臂上一条血红的疤,像是一条没了头的龙,她一开始认为是血迹,可擦了半天,却发现擦不掉。
      “这是胎记吗?”她问。
      少年却沉默不语,他眼里的不满渐深。
      “好好,我不问了。”
      少年被施了定身术,全身不得动弹,只能任人摆布。起初,他只能无奈地看着她,又捎带了些敌意。可是当兮黛瓶子里的小精灵一个个穿梭在他的骨肉间时,慢慢地慢慢地,怎么觉得那痛渐渐褪去了呢?还是自己麻木了,已经感受不到了。或者,连自己的知觉都封锁起来了。
      “我的杜鹃精灵是极好的!”见这效果甚是明显,她满意的笑了笑。“我将来是要做大夫的。呵呵…”清脆的笑着,她解开了他的灵术。
      “来,坐起来,血止住了,我给你包扎一下。”她用双手支撑起了他。
      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她一只手抱着他,一只手扯开自己的绿丝带,单手缠在他膝盖上。一圈一圈,又一圈。“你真是个孩子。像孩子一样倔,让我想起了我小时候。”
      少年恍惚的眼神中,竟看到了这辈子他从来没见过的光晕,那光晕称着一个女子,化作一股热流直直涌入断了的胸腔。他第一次躺在了一个陌生人的怀抱,第一次这样软弱的将自己全面展现在一个陌生人面前。看着她笑着,用那绿色的丝带饶起一圈一圈,听着她嘴里嘀咕着,闻着她怀抱里的花香。竟觉得此刻,这样这样惹人沉醉,脑袋一片空白,竟全然忘记了伪装。这一刻,他真的像极了她口中所说的孩子,一个累了,想回家的孩子,一个沉醉在幸福里的孩子。
      魔父,竟然会有人,对修这么的好….
      一阵风吹过,撩起她的发丝扶向他的脸庞。他闭眼,轻闻,杜鹃花的香,果然沁人心脾。
      “你叫什么名字呀?”包扎好了,她闪烁着眸子问。
      什么名字?
      他犹疑了一会儿。
      “凌修…凌飞云霄的凌。”
      “凌修..”少女若有所思,“凌修,凌修…”一连叫了好几声。
      他有些恍惚,觉得自己刚刚得到的名字,竟然被她叫得这样甜。
      “真好听。”她又迷成了月牙,“我叫兮黛。有些难写。”
      她牵过他的手,在手心一笔一划的写了出来。
      “我仿佛了解你了,凌修…”她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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