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

　　盛夏时节，初晨阳光温柔。

　　道路旁的梧桐树还没开始被车水龙马激起的尘土喧嚣侵扰，在一夜的休眠下，显得清新明净。以挺拔的姿态，迎接一天的烈日洗礼。

　　楚荫背着双肩包，双手插兜。晃悠悠迈步，走在上学的路上。

　　脚步一转，拐向十字路口旁的烘培店。

　　学校附近的商铺总是朝云暮雨，兴衰更迭。位于老城区中心的黄金地段，租金足以令人怯步。

　　东边开业西家倒。往往开始时的声势浩大，在熬不住平淡期后，最终只能黯然退场。

　　而这家蓝柠檬的招牌却屹立不倒。

　　走进店，空调吹来徐徐凉风。选好鸡蛋三明治，一杯冰橘柠檬，刷卡结账。

　　店员小哥忙忙碌碌，有条不紊的快速调制茶饮。

　　门口走进一个匆忙的身影，原来是同班男生。

　　“我擦，竟然看到了你！”男生一脸惊恐，“这是要迟到的节奏！”

　　“……”

　　“完蛋了！”

　　“那什么，玩蛋这种事就不要说出来了好吗……”，楚荫故意冷淡着脸，眼神透露出鄙夷。

　　“……好吧，你赢了……”男同学面部表情扭曲，看着楚荫戴着半框眼镜，一本正经。心想这哪里是相由心生？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随便调侃一句能噎死人！

　　男生抓起已经包装好的早餐，挥挥手，“先走一步，再！见！”

　　火速逃离现场。

　　“……”

　　“不好意思，久等了。”店员小哥语气诚恳，“你的柠檬茶。”

　　楚荫微微一笑，表示不介意。

　　只要学校不介意，她介意什么。

　　就迟到这方面，她也算是个老江湖了。在学校混了将近一年，学校的几个大门，哪个时段监管力度较为放松，她了如指掌。

　　当然，运气也是很重要的，要是不小心被校长撞见，那也只能说是命中注定，时运不济。

　　吸着柠檬茶，迈向南门。校道旁边的灌木丛一簇簇的洁白，栀子花开得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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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课铃声打碎了上课时的一派寂静。

　　如同一剂鸡血，课堂上的睡眼迷离的脸庞立马切换成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

　　同学们离开座位时挪移桌椅，发出阵阵吱吱咯咯的烦乱噪音。

　　几个好学者抓住机会，捧着辅导材料，将科任老师围追堵截，卡在了黑板前，询问着一些不甚理解的知识点。

　　老师也享受着众星捧月般的待遇，起笔在黑板上画着图像，解释着一个个公式。

　　女生们两个三个邀着上厕所，这好像是学生时代不变的友谊展现。

　　楚荫扫了一眼摊开的课本，物理向来对她来说得心应手。

　　将书本收拾好，从书包里拿出耳机线，把耳机塞进耳朵。

　　有些人不理解音乐有什么好，就如母亲，每每看到楚荫戴着耳机一副自娱自乐，事不关己的模样，便一顿数落。

　　在楚荫看来，音乐能让她隔绝外界喧嚷。一副耳机一首歌，就是她的专属世界。

　　从安静轻柔的轻音乐到浓重的金属乐，都能带给她一种暂时脱离现实的快感。

　　耳中响起MO18悠扬的钢琴声。也许事实就是母亲说的那样，自娱自乐，沉醉迷离。

　　右耳琴声中断，楚荫微皱眉，往右撇了一眼，又是黄忆这家伙，一手扯着耳机线，一边凑近楚荫。

　　“楚荫，听说李姝宛决定念文科……”黄忆小声道，“你说她怎么会去念文科呢？”

　　“可能理科比较……糙汉？”

　　“有道理，不过程于章怎么办？”

　　“嗯？关他什么事？”

　　“擦，你的感官呢？你就看不出来程于章对李姝宛有意思吗？程于章肯定选理科啊！看他的历史成绩，简直历史文盲……”黄忆鄙夷地看向她同桌。

　　这种班级八卦风早已吹遍全班，就她同桌迟钝得和树懒的运动神经一样。

　　说起短腿科目，她同桌好像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政治白痴。

　　要不是文综分数拉后腿，楚荫的排名也不会卡在那尴尬位置。

　　“行行行，我后知后觉可以吧，黄大姨。”楚荫投降，对于她来说，这种八卦只能来源于黄忆，平时并没有特意留意。

　　“欠打！还听歌？”黄忆没收楚荫的耳机。

　　“我错了……”

　　“哼，算你识相，”黄忆一脸傲娇。

　　看在楚荫眼里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场景。心里感叹到，这世道，还是看谁拳头硬啊……

　　“我说，你的政治，啧啧啧……”黄忆一言难尽地摇摇头。

　　“嗯？”

　　“我觉得还能抢救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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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的课总是让人觉得悠长悠长，睡意不尽。

　　教室里的电扇转动的咔咔声与窗外传来的蝉鸣遥相呼应。

　　老师在黑板上书写着漂亮的花体，PPT一张一张，放映着英语知识点。

　　宛如一场独角戏。

　　终于，老师将粉笔搁置在黑板粉笔槽。

　　转身看向眼前的班级。

　　英语老师姓袁，头上稀疏的头发显示着他已不在年轻。在同学们之间有个不礼貌的外号，袁中海。

　　夏日的热空气似乎将同学们的活力蒸腾消散，一个个精神萎靡，或双目无神的望着老师。

　　看着就来气了。

　　袁老师一声怒吼：“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字啊？”

　　“平时叫你们看语法，不看！背单词，不背！”

　　“还有一些同学，实力是有些，但不求上进！想啃三年老本吗？”

　　楚荫知道他意有所指，上个星期，她还被袁老师请去办公室喝茶，批评她对英语学习的不上心。

　　高一近一年的时光，慢慢地，消磨了她的锐气。

　　有些时候，她以散漫的态度对待一些事，但何尝不是潜意识的一种退缩呢？

　　“很厉害了是吗？你们又不是高二九班的何晏西，人家是可以背一页撕一页的……”

　　“推荐你们精考卷领航卷，平时要多练！”袁老师吼得口干舌燥，拿起水杯喝水。

　　“老师，”有个男生调笑道：“因为是您主编的吗？”

　　班上同学不敢言而敢笑，袁老师因为自己参与了精考卷的编写，几乎每堂课都要拿出来一番推荐。

　　“何晏西，学神啊！”黄忆转着笔，搞着小动作，小声感叹道，“他是你初中校友吧！”

　　“是啊。”楚荫将目光从黑板投向窗外，流云掠过。

　　什么时候，他成了一个只能让她仰望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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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将余晖化成晚霞，挂在天边。

　　同黄忆跑完两千米，身上微微汗意。

　　楚荫沿着一九路，往家走。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大都是学生，三个五个结成伴，脸上笑意盈盈，谈论到激动处是手舞足蹈。

　　或者孤身一人，背着个大书包，急匆匆地度过斑马线。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灯火阑珊。

　　一派车如流水马如龙的景象。

　　没有新开发区那样高耸的大楼，宽广的道路。

　　但老城区有一种独特古朴的美感，转角处有瓦房老院，聆听着街市的人声鼎沸，映照着城市的火树银花，矛盾的和谐。

　　何晏西，这三个字徘徊在楚荫脑海中。

　　久久不能弥散。

　　从初中开始，他像一个坐标。

　　而自己离他，越来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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