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碧落,不忘黄泉

作者:沧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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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往种种,皆似云烟(二)


      转眼,便已是百年,于寿与天齐的神明而言,百年甚至连弹指一瞬也比不过,而姒梦心中所谓的漫长,也不过是源于想他和等待罢了,绵长的思念甚至长得过缓慢的年轮。而这百年,离月将自己的使命完成得很好,甚至姒梦都不敢想象如今洪荒里这些个性鲜明的神明走兽,在百年之前竟只是个只识修炼为圣,不识天下有情的冷酷生物。
      “姒梦,你来猜猜女娲去做什么了可好?”玄女清脆活泼的声音突破天际,直直的穿过了姒梦的耳旁。
      远远地,姒梦闻言欣喜,为这百年来离月的辛勤终成正果,为这充斥着生气的大千洪荒,更为这姗姗来迟的百年之期。不去看那一袭青衣灵气逼人的玄女,姒梦有一下无一下的爱怜的用着离月赠予的璇鬓梳梳理着自己愈发光滑柔顺的墨发:“女娲如何与我何干?有情无情于她有何差别?她向来只一心求圣。”
      “自是有差,你终日自闭缘山,又怎会明了女娲心中所谋为何?”
      玄女不喜女娲,自有情开始便是,此刻,又看着姒梦一副不谙红尘的模样,心中自然又是一阵恼火,“瞧瞧你那没出息的模样,假若离月一朝移情,你又该如何自处!”
      终于,姒梦懒懒的斜眼瞥向了玄女,神情似疑似嗔,眸光潋滟。与玄女相交百年,姒梦自是知道玄女从不空穴来风,可姒梦的心中却也是不信玄女的话的。世间男子,任何人都可能情变,唯离月不会,这是来自双生的信任。洪荒初诞,从一开始他们便只将对方镌刻在了骨血之中,恩爱。。。向来两不疑。。。
      “离月不会。”所以,她说。知玄女为自己好,可姒梦却终是忍不住用着自己婉转的声音替离月辩解着。
      而这方见着了姒梦凤眸中不可动摇的坚定,玄女只得叹息一声,甩袖挥开自己的清华衣裙,与姒梦面对面坐着,低垂着眸道:“我自知离月不会,整个洪荒都知你与离月是不可插足的双生情花。可是,姒梦,百年来,你痴等离月,又何曾真正注意过众神的情之走向?你自与离月两厢痴爱,又怎知风华如你们,又不会引乱他人心潮?”
      神色顿了顿,玄女闭了闭眸,又接着道:“你们自是彼此信任,又怎知‘情’最消不得打磨?你们最早知‘情’,予世于‘情’,却又怎不知世上最难看透的,偏偏便是个‘情’?”
      彼时的姒梦听不懂玄女此番话何意,可如今的姒梦却偏偏在千帆过尽后才恍悟,原来,世间最难懂的。。。便是个“情”。。。纵是掌握着着天下情源有待如何?看不透,她终究是到了最后都看不透。
      不话此时,只当时乍一听到玄女此番话的姒梦眸中的雾色却是愈发厚重,她与离月手握情道,即便到了如今,众神有情,却从未有人与自己说过“情”字难懂。难懂?为何难懂?爱便是爱,恨便是恨,痴相守,恨别离,情,不就是如此吗?
      “姒梦,我想,你有情,你学会了情,可你终究是还未曾真正懂得情的。。。”姒梦眼中的疑惑是那么重,重到玄女甚至连忽视都做不到,所以,她接过了姒梦手中的璇鬓梳把玩着道,“你与离月掌握着情,可你的心却始终只围绕着离月转,自私的不愿理会洪荒纷杂。而我不一样,自有情开始,我便亲眼看着洪荒内的点点变化。我见过扶沙为七羽钟情,见过鸿禧将溘然抛弃。姒梦。。。我见过了好多。。。甚至有时候我都不明白世间真的有情吗?可是,我又清楚的知道,离月分明早已将情丝种在了我的心间。”
      恍然间,玄女站起了身子,行至姒梦的身后,用着手中的璇鬓梳缓缓替姒梦梳理着那长长的墨发:“姒梦,其实,我很羡慕你,羡慕你和离月永远不会变更的情。可姒梦,你必须知道,羡慕着你的人绝不止我一个!还记得方才我与你说的女娲吗?女娲又何尝不欣羡于你们?她要成圣,可漫长的生命,她又何曾不愿有一个人对自己不离不弃?”
      “玄女!”姒梦轻斥。不知道为什么,姒梦觉得自己不能再听下去了,玄女想要告诉自己的话自己有些不想听下去了。百年已过,她从前不想管什么,今后也不。况且。。。女娲和伏羲间的红线,她也看得分明。。。
      “也罢,”玄女蓦然轻笑,却是清华潋滟,“姒梦不愿听便不听。。。离月不会变心,我知道,可你与他的未来,谁又知道究竟会是如何?伏羲吗?他现在连自己的未来都算不出来。姒梦。。。相信我,注意点女娲,她现在正在为自己所创造的人类央求着离月种下情丝呢。。。”无论如何,她也只是想让姒梦学会着点提防罢了。
      人类?便是这些日子里洪荒传的甚开的女娲做下的大功德事件?姒梦有些不开心的蹙起娥眉,女娲造人本与她无关,只百年之期已到,她不喜欢又有人来占用着离月的时间。越想,心中的不悦便愈深,紧握着手中玄女递回来的璇鬓梳,姒梦一眨眼便消失在了玄女的面前。
      而这头,还不知晓姒梦正向着自己飞来的离月,正有些纠结的听着女娲的苦苦哀求。
      “离月,我自知你心济天下,可如今。。。人类便已算作是我的儿女,即便并非神明,便也是新生生灵,你叫我如何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如曾经的我们般冷漠不堪?”身形绰约的曼妙女子,灵目噙泪,婉约美丽的面容却频带哀愁,两眉间欲说还休的姿态尽是对众生的怜悯,如何不是我见犹怜?
      “这。。。”离月为难的皱起了一双剑眉,应允姒梦的百年之期已到,他自是不愿违背自己的诺言,否则这百年的日夜不休,这百年的孤寂又是为了什么?然。。。女娲几次三番的哀求却又叫自己如何能置之不理?这千千万万的新生生灵。。。自己又当真能视之无物吗?
      离月还在思索间,却早已有声音破空而来,早早替他做出了回答。
      “女娲,放弃吧。”平淡的语气中,藏着的是姒梦第一次如此明显的表达出的对一个人的不喜,“人类是你的子女,是你获得功德修炼圣身的契机,与离月何干?休说离月与我早有先约,便是没有,我的离月也必是要伴我左右的。”
      “姒梦你来了。”离月望着姒梦飞来的身形蓦然间便带上了宠溺的笑,不论何时,只要有她,便总能打破他一成不变的温和的假面,显露出来自真心的笑容。
      听着离月的话,噘起了嘴,姒梦一下便扑进了离月的怀中,不满的抱怨道:“我便说如何出关如此之久你也不来寻我,原是此刻身旁早有佳人相伴,竟也顾不得我。原在离月心中,他人竟都比姒梦还重要了!”肆无忌惮的撒着娇,诉说着自己的不满,或许,也只有在他的面前,她才永远都可以如此肆意。
      “怎么会,”离月闻言,不禁好笑的揉了揉姒梦的脑袋,如果可以,如果她愿意,他便愿予她一世娇宠。转念,离月便又不知该如何言语,可是。。。人类。。。他始终无法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悄悄地吸了一口气,离月的口气带上了犹疑和些许的小心翼翼,“只是。。。姒梦。。。想来,这次离月是要失约了。。。我们有着我们的使命,即便对方只是新生的蝼蚁不是吗?”
      此刻,久站一旁的女娲,原本见着姒梦和离月的亲昵而变得有些面色苍白,却在听见离月此番话后恍然露出了一个偌大的笑容。她自是明白,双生情花的情,并非自己想断就能断的,可是那又如何?她始终相信着事在人为,不求离月的全心相待,但求他此生相伴。
      毕竟,百年间,她见过了那么多的聚散离合,到了如今,她想要为自己求的,也不过是一份永不相弃的痴情罢了。
      无暇顾及身旁喜形于色的女娲,此时的离月只顾着心疼姒梦脸上遮掩不及的落寞与悲伤,他轻叹:“姒梦,此次,是离月之错,离月愿承受你万般惩罚,只求你莫要让自己难过,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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