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姑娘有点怪

　　翌日，父亲一大早就回了堡，我按着这几年的惯例等着去向他问安，一推门，陆霜和叠翠都已站在我门口。
　　“小姐，老爷要请霜姑娘一叙，今日你便可不去问安了。”
　　我点点头，看着陆霜，今日她没戴面具，眼睛可能因为昨日哭过还有点点红肿。

　　昨天，我陪着她吃面，不时给她添置点咸菜，她一直埋首在面碗里，也未曾抬头看我。
　　“我其实不是爱哭之人，今日实在抱歉。”她咽咽着，像只小动物似的，萌煞死人。
　　这一天以来都是她在调戏我，她此刻突然的示弱，我竟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
　　初见时，她一袭白衣，配上白玉面具，真是让你人觉得不好亲近。可这一天下来，她对我却好似既热情又熟稔，像是小火星一点点投在我的周围，试图点燃我。而此刻，她患得患失的模样又令我心疼，这个人到底有几面？
　　我还在思忖着，话题忽又被岔开，“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戴面具。”
　　“啊，可是这面具是为了护住你命门，怎么能不戴呢？”
　　“我一直戴着，是我以为她会喜欢，但是好像会错意了。”
　　“他？”原来她已有意中人，我想来心里有点失落。大概是因着自己到现在还没遇到钟情之人而感叹。
　　“恩，以后，我在凌家堡就不戴这劳什子面具了，你说好不好？”她双手捧面，一双眼眸亮闪闪地望着我。
　　难道她喜欢的人在堡中？她是随哥哥一起回来的，一个女子，即使是江湖中人也决计没有这般随性的，哥哥还托我照顾她。如此想来，我不禁欣喜起来，哥哥至今未娶，而她也貌若天仙，实在是一对璧人。但又不知为何，心中失落得很，原来她之前用膳不戴面具并非因为三言两语而是心中早有计较了吧。
　　“霜姑娘，今日你也劳累了，吃完了，早点歇息吧。”我终究还是替哥哥和她高兴的。
　　“月儿，那我便先随叠翠去拜会凌堡主了。”她朝我笑笑，便随叠翠走去，我扶着门栏，看着她们俩的身影走出绣楼，直到看不太清了。

　　议事厅。
　　凌墨远坐在主座看在站着的白衣女子，之前他已经挥手让下人都退下，如今这议事厅只得两人，相顾无言。
　　陆霜站得笔直，她在这个人面前从来站得笔直，四年前如此，四年后的今天亦是如此。
　　“你还是来了。”凌墨远将手放在茶盏上，这个女孩看上去比四年前更淡漠却也更坚定了。
　　“凌堡主，如今四年之约已经到期，希望堡主成全。”陆霜低下头双手作揖，言语不卑不亢，这四年她拼尽全力习武，废寝忘食就是为了等到今天。
　　“按礼，你该叫我大师兄，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吗？”凌墨远瞅着她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这孩子还是看来还是紧张得很。
　　“师父很好，万望师兄挂心。”
　　“四年，你当你如今就能保护月儿了？就不会将她置身于险境之中？四年前那一幕就永远不会发生？”
　　“我愿以性命相拼。”
　　“她已然相忘你于江湖了。”
　　陆霜听到此句反而抬起头，“我用四年时间也不能忘了她，定能用一世时间让她记起我。”
　　“即使她记不起我，我也不会再放开她。”
　　凌墨远听闻反而一笑，“我倒是希望你能找回她。”
　　“这四年，那个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月儿，好似被打磨掉了棱角变成了另一个人，你若能找回她，我倒是要感谢你。”
　　“不过，”凌墨远话锋一转，“我们的约定还要作数，我给你三天时间准备，三天之后演武场中，你若能破了我的云剑七绝，我便不再阻拦你。”
　　“多谢，凌，大师兄。”陆霜再一作揖，心中紧凝之意稍稍放松。她知道云剑七绝是凌墨远自创的绝学，自己与他打并无几分胜算，可到底她还是为自己争取到了机会，只要有这个机会，她宁死也要一搏。
　　“你且退下吧，三天后午时,演武场不见不散。”凌墨远说完便端起茶杯送客。
　　陆霜走出了议事厅，望着堡中可看见的蓝天流云。三天啊，真希望自己能胜，看来这三天自己还要抓紧练习。想着，嘴角又浮现一抹淡笑，独门绝技，又不是一个人有。

　　我望着对面紧闭的房门，这两日，陆霜都早出晚归，见了面也只是点头之交。有时两人似都有些话想说，但我见了她眼底有了些浮青，又不忍再占用她休息的时间，即使心中有所疑惑，我也只是默默在心中揣度。
　　到了第三日晚，我正准备吹熄蜡烛歇息，忽然窗户上传来“嗒，嗒”声，好像有东西打在上面。
　　我走到窗前开了窗，看见陆霜一手里举着小石子，一手托腮靠在窗沿上，正笑吟吟地望着我。
　　“怎么，今天有闲情雅致来找我了。”
　　“没办法，因为我明天要打大老虎，不得不多练练功啊。”
　　“大老虎，你当自己是武二郎吗？”
　　“没办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今晚的月色真好。”
　　我抬起头看着夜空中一轮满月，今天是十六，圆月当空，还有人陪着赏月，的确是很好。
　　“我也好久没赏月了，今晚月色真美。”
　　“嗬，所以我才选了这间房，这房的位置，赏月，是最好不过。”陆霜盯着对面的人儿，将心里话虚虚实实地吐露出来。
　　“你明天真的要打老虎啊，那可要好好加油，今天早点休息吧。”
　　“恩，你也是。”
　　她准备关上窗子，我急急地加了一句，“你若是打赢了老虎我可有奖励给你。”
　　她又赶忙将窗户打开，“此话当真，我定会为了那奖励赢下！”
　　我慌乱地点点头，赶紧将窗户闭上，左手紧紧攒住衣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冒出那句话，只是想给她点念想，我心里是真的盼着她能赢下，无论是老虎还是其他什么。
　　原来这就是有朋友的感觉，你希望她一切安好，万事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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