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糖

　　乔织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心理治疗中心的休息室里。刚睡醒的她还有点懵，转转眼球，动动手指，再动动脚趾，让意识回归于身体。
　　乔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每次醒来都会有这一套连续性动作，反正下意识里就会这么去做。她从沙发上坐起来，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啊，好无聊啊～

　　早上已经打扰了任江牧的正常工作，乔织不想再去他那里了。反正对任江牧来说，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没用，心肠如此之硬，一点也不退步，乔织还是不去找不自在了。
　　去面对任江牧那张十分欠揍的脸，还不如在这里看着天花板发呆呢。

　　一下午的时间过去，终于到了下班时间，任江牧换下工作服打开休息室大门的时候，看到的是乔织正瘫在沙发上抠脚趾。
　　……她竟然……把鞋脱了在抠脚趾……
　　任江牧闭了闭眼，觉得自己大概是看错了。

　　面对突然进来的任江牧，乔织继续葛优瘫，只是把脚放了下来，套进自己的帆布鞋里。
　　瘫了一下午，她现在更不想动了。

　　“可以走了吗？”乔织问还在努力进行心理建设的任江牧。
　　“你一下午都在这做什么？”
　　“发呆啊，你没看到我头顶上都长出草来了么？”

　　任江牧没有往前走，反而是退了一步，转身离开门口往外走，对乔织留下一句：“穿好鞋，跟我回去。”
　　终于可以走了，乔织赶紧坐起来把鞋子穿好，跟上任江牧的步伐。

　　走出心理治疗中心的时候，乔织偶遇岑缨。岑缨转着手指上挂着的车钥匙，叫住乔织。

　　“乔老师，要跟任医生回家去啦？”
　　“嗯，我好累，回去睡觉。”

　　“睡～觉～”岑缨从乔织的回答里嗅出了特别的味道，想入非非地问乔织，“这天都还没黑呢，你和任医生这就回去嘿嘿嘿了？”
　　“嘿嘿嘿是什么？”乔织不懂为什么岑缨突然笑得这么猥琐，直觉告诉她，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岑缨本想教导乔织如何正确理解网络用语，但还没开始解释，就看到了虐狗的一幕。
　　任江牧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双手捂住了乔织的耳朵，害乔织整个人跟被电击了一样，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有些话就不要跟她多说了，她现在不适合理解那些东西。”

　　岑缨摊手，好吧，那就不说咯，真是爱妻心切。这年头，主动去讨狗粮吃的人不多，她今天算一个。
　　“我都忘了乔老师现在还是个病人。不过呢，有些事情我解释没用，乔老师肯定也不好理解，还是让任医生你「亲自实验」一下，就好懂了。”岑缨说完跟他们摆手离去，深藏功与名。

　　乔织蒙圈地眨了眨眼，就算捂住耳朵了她还是听得到好吗，她又不聋。
　　乔织察觉到自己任江牧跟自己的亲密距离，赶紧脱离他，往前走了两步，保持安全距离。

　　“走了，回家。”任江牧收回自己的手，耷拉下眼皮看向乔织，冷漠.jpg。
　　对岑缨的话充满好奇的乔织忍不住问任江牧：“所以「嘿嘿嘿」到底是什么东西？”

　　“「嘿嘿嘿」不是东西，是一种运动。”
　　“运动？我怎么从来不知道有种运动叫「嘿嘿嘿」……”

　　经过他们身边的平刘海小护士听到这段对话，忍不住嘿嘿嘿笑了起来，赶紧溜走。
　　乔织不明白地指着平刘海的背影，说：“你看，嘿嘿嘿就是笑起来的声音嘛。”

　　任江牧继续冷漠. jpg，不想搭理乔织。
　　真的是智障，那块从天而降的砖头真的是顺便把乔织的智商给砸没了，他现在不想跟她说话。

　　“喂——你跟我解释呀！喂——”
　　面对任江牧头也不回地离去，乔织在原地干跺脚：懂得多就了不起吗，哼！瞧把他给得瑟的！

　　任江牧的房子，买的是碧海花园一期，房价是整个A市偏高的。他在A幢20层，露台面朝江滨大桥，风景很好。
　　但是乔织不知道她现在站的这块地皮到底值多少钱，她只知道客厅里堆着好几个纸箱子，跟昨天第一次过来看到时一样。
　　用任江牧的话说，这些都是她的家当。刚搬过来，还没来得及拆分摆放她就住进了医院。

　　“你还是睡那个小房间，纸箱自己理一下，我希望明天不用再看到它们待在这里。”任江牧进门后，第一句就是对乔织这么吩咐。
　　乔织挠挠脑袋，过去打开一个纸箱看。好像是布料，伸手拿出来，才发现是折叠整齐的衣服。看这质感，这剪裁，肯定很贵。
　　乔织连开了几个纸箱，大多都是衣服裙子和鞋子，还有化妆品。

　　任江牧才从厨房倒水的片刻，出来就看到自己的客厅更乱了。衣服鞋子摆了一堆，乔织正趴着地上研究一些瓶瓶罐罐。
　　他头痛地站在旁边，问：“你这是在摆夜市？”

　　“这些东西真的是我的吗？你看那些衣服裙子，这么成熟，这么好看，得多少钱啊。还有那些鞋子，全是高跟，对了对了，这些一瓶一瓶的到底是什么？全是我不认识的字，连个中文都没用。”
　　乔织举着一小瓶包装很精致的精华液问任江牧，那探索的小眼神叫任江牧的头更加痛了。

　　“不是化妆品就是护肤品，你自己去百度。”
　　“你不知道吗？”
　　“我是男人，不用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原来你是男人啊，对不起我忘了。”

　　乔织摇晃着头，偷笑着继续低头研究瓶瓶罐罐，任江牧眯了眯眼睛。
　　她这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傻？

　　“我要是把这些都卖了，是不是能赚好多钱？”
　　“没错，这些东西比你值钱多了。”
　　“……”
　　“赶紧收拾，收拾了吃晚饭。”
　　“太多了，我收拾不过来。”
　　“所以？”
　　“我不收拾了。”

　　任江牧微微一笑：“好的，那我帮你一把。虽然你房间小，但是这些东西全部都搬到你房里，你应该还是有空间可以自由活动的。”
　　“哎，不行，我房间那么小，这些全部搬进去，我还怎么睡觉啊！”
　　“那你就收拾。化妆品放到梳妆台上，护肤品放卫生间，衣服放衣柜。”

　　乔织懒癌发作，就是不想整理收拾。她转了转脑筋，找理由跟任江牧推托：“我房间没衣柜，等你给我买了衣柜，我再收拾。”
　　任江牧这时才想起他确实忽略了一些东西。之前乔织要搬过来，肯定是要跟他一起睡主卧，但是现在乔织住他家，他们不可能一起睡，必须要分开。所以乔织出院前，任江牧把隔壁的小房间收拾了一下，给乔织住，其他的东西暂时都没时间去弄。

　　“明天给你买衣柜。”任江牧跟乔织说道，但是马上又不容拒绝地命令：“除了衣服，其他东西，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去收拾。”
　　乔织扁着嘴，纵然心里十万个不愿意，可是她还是要起来收拾东西。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听任江牧的话。

　　看乔织终于动了，任江牧也放心了一半，他看着这几个纸箱子在自己家待了这么久，看得都烦了。可是这些是乔织的东西，他想还是由她自己来整理比较好。

　　乔织埋头收拾东西，随口问任江牧：“为什么我们会结婚？”
　　听上去是很随便的提问，但是任江牧还是微微愣了几秒。他握紧手心的水杯，面上却云淡风轻的。

　　“因为方便。”
　　“？？？”

　　想过很多种回答的乔织傻眼了，方便？什么叫做方便？任江牧这家伙，很不按常理出牌啊。难道不是该回答“因为爱情”吗？起码得回答“因为爱情”啊。

　　“你……跟我很方便？什么意思？”
　　“到了合适的年龄，碰到合适的人，合适的婚姻会让彼此的人生都方便不少。明白吗？”

　　不明白。
　　在乔织现在的理解中，两个人交往是因为爱情，结婚更是因为爱情。她的脑海里，关于这些人生大事，都还是天真的少女想法。没有爱情，怎么可以就随随便便结婚呢？这是要过一辈子的人，要经营一辈子的婚姻啊！

　　任江牧默默喝了一口水，淡淡道：“我就知道你不能明白。”
　　“不是啊，按你的意思，就是我们结婚，根本没有爱情咯？”乔织追问。

　　任江牧心有微微触动，但依旧面不改色，他问乔织：“你觉得我们之间有爱情吗？”
　　乔织的第一反应就是去回答“没有”，但是很奇怪，她竟然说不出口这两个字。可是她明白，他们之间应该是没有爱情的，否则任江牧怎么可能会这么对她。一点都不温柔，一点都不体贴，一点都不耐心。
　　可是……既然不爱对方，为什么会走到结婚这一步？

　　乔织想不明白，或许隔了六年，十八岁的她和二十四岁的她，在思想上面有很大的差别。
　　想着想着，乔织又想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我们……该不会已经「那个那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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