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予江山

　　我摩挲着眼前的凤冠，顶部是金丝堆累成的金凤，凤首口衔东珠，直欲迎风振翅。金凤下镶嵌着流光溢彩的的各色宝石，宝石周围又穿系着密密的珍珠与镂空鎏金浮花，当真是珠光宝气富丽堂皇。我两眼放光，默默吞了吞口水，一颗一颗地数着凤冠上的宝石，“一颗、两颗、三颗......九十九...”我数的有点晕了，“娘娘，这凤冠总共有宝石一百二十八颗，珍珠两千九百，是陛下特命少府赶制的。”小年立刻适时插话，我瞟她一眼，哼哼两声，一点也不懂本姑娘数钱的乐趣，就好比看一了一半悬疑杀人画本时，突然被告知凶手是谁，乐趣被打断了，我郁闷、我抓狂、我挠墙，我讨厌剧透党，哼
　　我坐在镜台前，有上了年纪的嬷嬷打开妆奁，取出一只全新的角梳为我梳发，大邺女子成婚，都会由当家主母为其梳头，但轮到我却换成了女官。
　　“一梳梳到尾，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四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五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六梳梳到尾，永结同心配。
　　我听她唱的有趣，不禁问道：“每个入宫的女子都要这般梳头嘛？若真如此，后宫佳丽岂不是个个都要与陛下永结同心？”
　　“这...”嬷嬷迟疑地看向小年，小年挺挺胸，很是俱有荣焉地道：“同心同德自然只由娘娘您当得，陛下与娘娘鹣鲽情深，所以特地效仿民间女子婚嫁习俗在礼仪上添了一笔。”
　　“娘娘仙姿玉貌，受陛下宠爱，又三根丰隆、天仓开阔，定是一生福贵之人”嬷嬷乘势说着。“借嬷嬷吉言了”对于女子来说找到可以托付的良人是一生大事也是幸事，我猜测着和闻人澈相识的过程，或许源于一段微服私访中的日久生情，或许在一次宫宴上的一见倾心，总之不管如何，我和他应当是相知相爱的吧？我心下乐滋滋的，对入宫不禁有了些期待。
　　吉时将近，我被小年扶到了中堂，晁府一众都在，问安父亲母亲后，我有心想乘热打铁多和父母说说话，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父亲母亲也默不作声，气氛有些冷凝。说来，我一直觉得我和父母的感情很是怪异，我病时母亲从未曾看顾过我，只是吃穿用度上颇为周到，倒是父亲多次询问我的病情。而我几次过去问安，父母都言语姿态僵硬，倒显得颇为诚惶诚恐，长此以往我也就渐渐不去走动了，每天只在房间内翻翻话本睡睡觉以及逗逗小丫鬟玩。鉴于我还有个妹妹晁静姝早已入宫为妃，而母亲每月都会托人寄东西入宫给妹妹，或是钱财银票、或是珠宝服饰，对比我的不闻不问，真是亲疏立现。我脑补了一出出诸如偷龙转凤、嫡庶之争的苦情宅斗剧。难道我以前过的日子并不好，如今一朝为后，父母担心我挟私报复？可我在晁府虽与父母关系不甚亲厚，却也知晓双亲并非刻薄之人，或许是我以前不懂事犯了不可弥补的大错才致如此？我想的一阵头疼，适逢宫里使节仪仗已到了，我停下思绪，我整理了下冕服，由小年和一众宫人扶至凤舆。宽阔的街道上已经洒扫过，一路都铺满红毯。待我坐稳，女官升下轿帘，随着仪仗，在护军前后导护下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随着轿辇走走停停，一直晃悠道了长乐宫才停下来，我被众人簇拥长房，接受过命妇和妃嫔谒见后终于闲了下来，把宫人都支开，我长长的舒了口气，真是又饿又累，皇后这职位果然不是随便当的，须得忍常人所不能忍，及常人所不能及。我往床上一坐，屁股被硌得深疼，我伸手一摸，是一颗圆溜溜的枣子，随口吃掉；再一摸，花生；再摸，还有桂圆、莲子等。吃掉吃掉，全部吃掉，我的胃在叫嚣着。
　　“扑哧”，我正吃的欢腾，听见一声嗤笑，抬头一看，发现闻人澈倚在门口，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则环抱在腰侧，正似笑非笑地盯着我看。他着玄衣纁裳，上衣绘日、月、星辰、山、龙、华虫，下裳绣藻、火、粉米、宗彝、黼、黻。腰间绶黄带，旁系玄璎结。颀长挺拔的身子随着他笑声微动，到把这一身庄严地冕服穿出几分风流意态。
　　我有些尴尬，偷吃被逮到了总归会有几分难为情的，“你要吃吗？”我讪讪干笑一声，把手里红枣举起。他似乎笑意更深了些，大步度了过来坐到我身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就着我的手把红枣慢慢吞入口中，末了还舔了舔唇。烛火跳跃明明灭灭，映着他的侧脸，照出一丝驼红色。“你、你喝醉了”我有些结巴。
　　“不，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他低低打笑我，慢慢凑过来，鼻息喷到我脸上痒痒的。
　　“该、该喝合卺酒了”
　　“是，我的，皇、后。”他的声音异常温柔，顺从地侧身从案几上拿过金盏，蘸满酒杯，自己端了一杯，递了一杯与我，我拿眼觑他，他也正柔柔地看着我，我有些紧张地端起酒杯，和他一饮而尽。
　　“你现在是我闻人澈的皇后了，乐菱，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他低声喃呢，似乎是在和我说话，又似乎在自言自语，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句几近听不见，紧接着喟叹一声，似乎带着极大的满足。
　　然后，是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湿热的吻带着合卺酒的味道，微微苦涩，又透着一丝丝甜意，我知道这表示夫妻同甘共苦。从今往后，这个男人就是我的夫君了，而我，要和他甘苦与共白首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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