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然锦和

作者:1998牛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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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初遇不济


      夜沉凉。
      山谷之巅上红杉树簌簌有声,铺了一地的叶子像披星戴月远道而来的十里锦红,载一身白月光饱经风霜,于滚滚红尘中豁然翩跹,细微的响声于寂静之中裂开。
      倒地的尸体渐渐僵硬,墓碑似的坚守阵地,见证刀光剑影里着男装的女子如何一点点萎去,饮饱血液的兵器发出争鸣声,在山谷里回荡,荡漾一圈一圈的回声纹。
      老怪五指向前一探,抓住夜色下白得透明的手指,用力一扭,灰白色的烟丝散开,咔嚓,尾指应声而断。
      痛得麻木,痛得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痛得冷汗涔涔凝结成冰。
      一拂袖,锦和像断了线的风筝划过天边,重重地甩在巨石之上,然后滑落。碎石里伸出一只手,血迹斑斑下匕首闪着光亮,嚯的一声插入碎石之下。
      只见锦和用匕首撑着身子,双腿拖过尖锐的碎石,浸泡在汩汩而流的血液,锦和厉声一叫,啐了一口,抹一脸血色,似有千军万马奔腾翻卷,铁骑整齐悍然,道:“云间花,我今天要定了。”
      “下辈子你再来拿!”老怪真气流动,掌风劲烈。
      只见一道白光从眼前闪过,周身的事物嚯嚯成影,像一张网紧紧的束缚着他,坚韧的网丝勒得隐见血丝。定睛一看,眼前那里还有锦和的身影,老怪心里没由来的突突跳起来。
      一道雪白宏亮的光从老怪的后背一闪而过,顷刻之间,便恢复了黑暗,老怪后背心结实的插着碎雪剑,速度之猛烈碎雪剑微微颤抖。老怪喷了一口血,反手摸上冰凉森冷的金属,不可置信的相信这一切…桀桀两声,口齿不清:“你也…活不了…多久…”
      锦和爬到老怪尸体旁边,用力拔出碎雪剑,在老怪身上摸索一阵,摸出一小盒子,放进怀里,淡淡一笑。
      没错,她是活不了多久…用血御动碎雪剑,更何况她还没有能力完全驾驭碎雪剑…是药三分毒…碎雪剑亦是如此…
      打开盒子,一抹翠绿浮现在眼底,拇指大小,散发幽绿,像是有生命力,幽光若隐若现。
      云间花,生长在苦寒之地,花期过花谢,采摘不能伤及花根,千年难得一遇,千金难买一株。也不知道对方托大还是自信爆棚,居然派这种小喽啰护送云间花,要是对方再谨慎一点,多几个高手护送,估计云间花还没看见,她就要去见阎王爷了。
      无意间听到云间花的消息,尽管不知真假,她也要赌一把,在这里侦查地形埋伏多日,终于等来云间花。
      还好,她没错过。
      锦和捂着心口咳嗽两声,淡淡的血腥味散开,急促浑浊的咳嗽在空荡狭长的山谷回响,风卷起两片红杉树的叶子,飘在半空中,锦和伸手去抓,只抓住碎碎的叶末从指尖流走。
      她忽然很想睡…
      光影交替里谁打翻尘世柜,惹一身灰尘,来到这世上数十年,还未懂得潇洒就尝遍苦辣酸甜遭受白眼和世态炎凉,明明唾手可得的幸福却要几番挣扎。
      谁替她用手护住在风里飘摇的火苗不被吹灭,谁替她牵起娘亲的手一步一步挣脱泥潭。
      她若走了…
      有晶莹的泪珠划过,在寂静的夜里懂得选择悄无声息的安慰。
      忽地,身子涌起一股岩浆喷薄出来的热气,身子像淬火的钢铁,热气逼人,忽地又像横穿万里的冰刃,寒凉且尖锐。来回反复把她处于两个境地烘烤,冷的热的...只见锦和血脉喷张,血管几欲爆裂,青筋突起,又忽然像是站在雪地里一夜披了一身冰霜,裹着冰凌层层冒寒气。
      锦和用手指掐入胳膊,嫌弃指甲过长碍事便剪了,现在竟能掐出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到底怎么了?
      离心术后遗?
      忽然飘来一股玉兰香,像是从山海之遥历经风霜,沾着雨水的湿润和日光的明朗,又像是从北极之地卷过皑皑白雪,落得洁净清凉。
      锦和寻香而望,眼帘一白,纯粹的白,浑然天成的白,未经涂抹的白,白得圣洁干净。
      有人一身月牙白祥云纹锦袍,轻袍缓带,就着月色溶溶踏碎一场盛世烟花,高端云阳的风吹起十里锦红,葳蕤盛开。
      眸子澄清湿润里千年寒池里浸润了上千年的寒凉,比初冬山谷里风吹过碧湖便结冰梢更甚,陌生距离没有温度,冷得让锦和指尖缩了缩,却热得没有后路可退。
      男子一步步走来,停于锦和之前,一动不动的的看着锦和,清凉淡雅开口:“死没死?”
      忽然停住,眼睛扫过墨莲尾坠,并未开口,只是凉凉的看着锦和。
      锦和的睡意散了几分,身上忽冷忽热的状态刻意忽略,往日灿若星辰的眼睛朦胧有雾,思绪浮游,这是谁,是敌是友?
      并未回答,眯着眼睛谨慎的盯着男子。
      “不会要你性命。”男子像是猜中她的心思,继而开口,“云间花我也没兴趣。”
      笑话!她明明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气,多少人对云间花虎视眈眈,她会信?
      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想到这,眉头显而易见的皱了皱。
      男子没再说话,弯腰把锦和抱在怀里,察觉怀里的人刻意挣扎,淡淡的撇她一眼,说道:“你,我还没有兴趣。”
      锦和听言,摸着挂在小腿的小刀,既然不能反抗,就好好享受,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靠近他身上的,忽冷忽日趋于常温,所以干脆闭上眼睛。
      男子看着锦和的小动作,不错,觉悟还挺高,没做所谓的临死挣扎。唔,不过有点瘦…拿起碎雪剑,神情轻松的把尾坠一挖,玉玑粉一洒,撕下锦和衣袍布条一裹,手指飞舞一扎,利索干脆,不见半分犹豫。
      许是太累了,锦和幽幽睡着,即使是挖肉剔骨,也只是皱眉咬紧牙关,未吭半声。男子淡淡扫过锦和的脸,瞬间皱眉,看起来…有点脏。
      伸手替她把脉,眉头皱得更深,简直不知死活,于是拿起柔若无骨的小手…
      又瘦又脏的锦和眼睛霍然睁开,身体下意识出了动作,受伤的胳膊不知疼痛疲惫,用力向着男子的胸膛一砍,机械麻木的自卫。
      “不想胳膊废了就别动。”男子指尖微动,声音邈远。
      须臾,锦和眼睛一派澄清,看清楚周遭情况,厉声说道:“你对我催眠?”
      “是又怎样?”男子挑眉,似乎有些惊讶她的发觉。
      刚想再开口,掌心一股暖流沿着筋脉款款而来,怔了怔,抬眼望去,从她的角度,只看见男子精致的下颌,流畅的线条,和垂落于脸上的发丝…
      他在为自己疗伤,毫无恶意的吧?可,刚刚散发出来的杀气...
      锦和还在衡量选择相信他的后果,只觉得身体暖和,舒服得让她闭上眼睛,那股暖流似决堤的江水,轰然冲开层层阻碍,汇入锦和的奇经八脉,湿润干枯已久的龟裂,所到之处,似冬末初春的瑞雪兆丰年,泄了一春的生机勃勃万物复苏,就连那旧疾复发,也被压制下去。
      大半天后,锦和忽冷忽热的脸色渐渐红润,恢复几分以往的光彩,抿了抿嘴,道:“你…为何救我?”
      男子不答,从怀里掏出瓷瓶,把锦和往外一推,站了起来,身子摇摇欲坠,脸色白得犹如玉质,指尖一弹,瓷瓶落入锦和手里:“凝神丹,对你有好处。”
      “谢了!”
      谢你于我徘徊生死边界将我拉回,谢你馈赠于我真气修复筋脉压制旧疾,谢你我素未谋面却拔刀相助赐我丹药。
      这三谢,我将记得一生,记住此时此刻黑暗无垠里你的月牙白锦袍,记住人性淡薄里面伸出一支含苞欲放的玫瑰花。
      记住你温润如玉的眼眸…我此时的狼狈。
      “谢?”男子嘴角微弯,略是嘲讽,寂寞寥落里弯了弯腰,声音微不可闻:“你死了更好。”
      夜里。
      女子破碎的外袍露出若隐若现的凝脂,看起来格外的有诱惑力,而男子只是斜躺在巨石边上,连一个眼角都没看过去,然后缓缓的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壶酒。
      巴掌大小,泰景薄胎雪瓷,雪白凝玉的酒壶,修长的手指抚过凉润的酒壶,啪的一声,酒塞子落下,空中飘散着醇厚的酒味,像蕴藏千年来自地下最纯粹的一泊湖水,甘甜醇香。
      寒潭香!
      锦和鼻子动了动,那可是好酒,雪山袖手一年酿三坛,寸滴寸金的,多少高权贵人趋之若鹜,可惜,能尝到的却是寥寥无几,包括她也没尝过,想想那味道必然是不错的。
      男子笑了笑,鼻子还挺灵敏,仰头喝了一口酒,不少未入口的液体从嘴角流过,流过精致的锁骨,精瘦的胸膛,几分酒色几分漫不经心,嶙峋混乱肮脏的,没影响他半分的恣意,瞬间风流入画。
      一张脸在月色下苍白了几分,气息弱了几分,说道:“别分神。”
      锦和立即盘膝调息,丹田所剩无几的真气渐渐聚拢,凝聚成形,甚至赤血丸过猛的后劲滞留在体内的瘀伤也一一驱除,隐隐约约中,锦和觉得这丹药似乎有点不同,除了她的受伤和旧疾…
      还有点别的什么,未来得及细想,那股暖融融瞬间又让她畅爽百倍。
      藏青色的天卷积着黎明前红亮的霞光落于天水之间,晨风吹得红杉树连绵起伏涛声松软,山谷里浓郁的血腥味散了去,横躺竖卧的尸体此刻坚硬如铁杵。
      锦和睁开眼,一脸掩盖不住的欣喜,看着眼前负手而立的男子,心里由衷欢喜,目光忍不住在男子身上巡视。
      只有一身月牙白衣袍,并未佩戴多余的配饰,其余的什么也没有,很难看出他的身份,但....
      似是感应到她的目光,男子回头转身,清凉淡雅开口:“好了?”
      这句极为简短的话,让锦和微微疑惑,不似询问不是离别前的寒暄,而是…为下一段路的开始做结束。
      “好了就一起走。”
      “一起?”
      “嗯。”男子走进几分,看着她灿若星辰的眼睛,凉了凉:“有意见。”
      锦和抬头,她不喜欢仰视别人说话,于是别过脸,索性问道:“能否告诉我,你的名字?”
      少女立于广阔天地,霞光隐约,风卷起她的秀发,满脸的血腥唯一双眼睛灿若星辰熠熠生辉,却似容纳天地万物,又似空无一物。
      “我么…”
      锦和跟在男子的身后,什么破答案!
      让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男子发觉身后的人落后一段距离,于是,转身,抓着她的手腕,眼底一片冰凉:“你知道你刚刚分神,有多危险么?无用!”
      “哦,那也好,就此别过,你救我一命,择日送上厚礼相谢。”锦和极有技巧的甩开他的手。
      “这打算是,过河拆桥?”男子凉凉的,用完就丢,那有那么便宜的事。
      “我说了,会厚礼相谢。”锦和怕他不信,摸索着信物,自己一般不带什么首饰,只好拿出自己从小贴身戴的链子,搁在他的手上,“值点钱。”
      眼前的人给她的感觉太危险,危险到她,迫不及待的想避开他。
      男子捏了捏手中的东西,一个圆圆的东西,质感还不错,抬手抚过她的头发,东西坠落,晃于她的眼前:“很值钱?”
      “我...”锦和欲开口,却听到一阵动静。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骤然响起,刀声碰撞铃铛响起,几分糙汉子提壶饮酒的粗犷放纵,又似不受束缚奔走外放的忿恨,变得杂乱无章。
      “看来…我们要逃亡了。”男子话锋一转,微笑,“很荣幸,和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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