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夜曲

　　林宁连赶到慕渊住处时候开门的人戴了个遮了大半张脸的口罩，双眼泛红地从门缝里直直盯了他一会儿才把门拉开，头发都收在白色帽子里露出额头，额角有一道偏深色的疤痕，穿了个褶边白底红波点的围裙，高个子整体偏瘦，“他在屋里打滚撒泼呢。”
　　然后趴到门口把口罩拉下来喘了半分钟。
　　“他现在能不能吃辣？不能的话我现在就把那锅东西倒了。”卧室传来一声“二叶你敢！林大夫——林大夫救我啊——”
　　明叶在他的二字刚出口时就迅速关门落了锁。
　　虽然后来那锅红汤也在林宁连的监督下被处理成固态废弃物丢进垃圾桶。
　　慕渊这几年身体都不太好，湿度大、温度低的时候都只愿意在房间里守着地暖和毛毯，林宁连把他摁在床上躺平检查过一遍，明叶递过来近三个月慕渊吃过的药，等他记下近期禁食食物和连着几页的注意事项之后慕渊已经裹着被子睡过去。
　　“只能这样了？”“目前的状况是这样，好好养着别让他又跟八年前一样闷声作大死，说不定过几年能治了他还能接着上战场。”“但愿。”
　　明叶从冰箱里拎出个空白的点心盒递给林宁连，“他昨天特意给你留的。”“啊说起这个，我看他最近白了不少，是不是老闷屋里啊，为了避免他骨质疏松，你记得多给他补钙带他出去晒太阳。”林宁连说这句的时候表情无比正直，明叶完全没想过这其中有八成是在忽悠他。
　　送走了林大夫之后，明叶翻了翻手机，到厨房里把几颗钙片磨成粉揉进面里。
　　慕渊的床垫是特意挑过的，与人体起伏贴合着给予支撑，枕头里填了最近调的安神香，神经线上细密的痛感让他觉得困倦又无法进入深度睡眠，模糊地听着卧室门外压低的说话声，还有窗外缠绵的雨声。
　　无梦的浅眠居然也持续到了傍晚，雨已经停了，夕阳橙黄色的光从窗帘边缘漏进来，还有淡淡的奶香在附近，其实醒过来的主要原因是有点饿，疼起来全身都绷紧体力消耗大得很，现在缓过来了还有点肌肉酸痛。
　　抬抬眼看了下奶香味传过来的方向，是床头放着的一罐手指饼，慕渊深深觉得自己该好好给明叶松松筋骨了。
　　“做了鸡汤面。”汤炖成浓白色，油只点了一些，面上撒了一层撕开的鸡肉，又缀了葱花和炒过切碎的白芝麻，还切了个卤蛋。
　　“你这是把鸡胸肉都撕这碗里了？”“还有鸡腿你要么？”“你吃啥？”“刚刚炸了鸡排，把中午的饭炒了。”“你做的炒饭比面好吃！我也想要！”“林大夫说你体脂率有上升趋势，这个月油盐少吃，辣锅下个月看情况解禁。”

　　池上暝和陆阡认识是因为琢琊，两个人都对这台神级机甲有着浓厚的兴趣和好奇，不论是战斗方式还是内部系统的数据运算，然而公开内容实在少得可怜，在认识之前两个人各自收集的上到机密文件销毁前意外扫到的一眼下到拼零件的工人随口胡说，最后整合出来的信息也只是巴掌大的本子里薄薄几页纸——两个人的已知信息合起来也只有这些。
　　其中还有八成是琢琊的战绩和相关研究的启动时间。
　　两个人在琢琊的修理现场认识到现在又考进同一所军校，算起来已经有三年多，池上暝也曾经试图黑进琢琊的系统，可惜没有人驾驶的情况下得到的数据也只有一片空白，琢琊的研究数据大部分都是手写计算，在703年底已全部销毁。
　　大部分人只知道战神的称号和琢琊的样子，当年孤身突入敌阵的战神姓甚名谁年龄性别都一概不知，战神也早在琢玉计划停止后销声匿迹。这所学校培养机甲驾驶者，修复后的琢琊也将在今年选择新的主人。当年的战神也是前后十年里几乎所有战士的偶像，几年过去大部分人都觉得或许战神已经重伤退役甚至早就离世了，想了解都没有方向。
　　“最近得到了点内部消息，琢琊的运算和动作是通过神经电路和驾驶者相连接的。”池上暝的指甲敲了敲横在两个人中间的笔记本，“如果琢琊受到大型损伤，也意味着驾驶员相应位置的神经电路会烧毁。”
　　“当年琢琊的损毁程度你也看到了，而且一直不对外公布战神的消息，说不定是因为他已经连自保能力都没有了或者是为了防止人民内乱，只怕战神非死即残。”
　　陆阡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可惜。”
　　“是啊……我回去看看能不能黑到校长那里看看有没有有关的消息，既然她能得到琢琊，应该和战神还有整个琢玉计划都关系匪浅。”“别被校长抓了退你学。”“你别乌鸦嘴！”
　　那位传说级别的、非死即残的战神还在抱着明叶不撒手喊着想吃辣锅想吃螃蟹想吃炸鸡，不给吃就把他那七十度热水泡开的茶灌到明叶嘴里。
　　“二叶我这清汤寡水吃了三天了嘴里啥味儿都没有，再这样我就去告你虐待战神。”
　　明叶这一段时间都要严格监控慕渊的饮食和吃药情况，每天还得固定时间进行简单的身体检查，心说如果被人知道这个为了个辣锅能抱着人撒泼的人是战神，简直太幻灭。
　　最后还是找林大夫确认了一长串名单里目前慕渊可以吃的几样，晚饭时候调了酱汁做了个清蒸鲈鱼。

　　池上暝自己家就在学校附近，阁楼的墙面几乎完全被屏幕覆盖，关上门之后只有屏幕的荧光，大量的绿色字符串从屏幕上一行行闪过，“总能让我查出点蛛丝马迹吧……”
　　“居然还有人试图黑系统？小乔，把我笔记本拿来。”
　　“我去骗鬼呢？”池上暝看着资料里不知道从哪个百科里粘出来的人物介绍，有点想掀桌。随后发现自己的摄像头被强制启动。虽然迅速挡住了摄像头并修复防火墙，不过……
　　“这小年轻不是这届学生么？自拍还挺好看，技术也不错，有调教潜质，备车。”
　　半小时后，S夫人一脚踹开了池上暝家三层锁的铁门，“入侵校长电脑试图窃取高级机密，池上暝小朋友是想选择记大过还是选择来校长办公室兼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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