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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士进府
就在这下山的第三日,师父口中的家仆来了。
来由是这样的,杜府夫人李氏一夜病倒,此前毫无征兆。杜府的家主杜申,派人请遍了全城的大夫,没一个说得出家中夫人是得了什么病。
这毫无病症,当然无从解之。李氏就这样看似安枕而眠,实则沉睡不起的躺着。
杜府下人间都在窃窃私语,说李氏这是中邪了,而非生了病。
这话儿早就传到了杜申耳里,可是又能如何,堵得住悠悠众口,又怎么解释李氏这病?
此时,杜府管家听说城里来了两个道士,就住在对街的客栈里。思着,就把这事儿跟杜申说了一说。
杜申一想,既然连大夫都束手无策,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呗。这城里的道士不少,可十有九都是浑水摸鱼之士,都说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于是便要管家去请来那两位道长,自己也早早在家中等候。
就算最后没能治好李氏,也算他杜申尽力为之了。
正伏于桌上打盹的薛不苦,听见有人敲门,迷迷糊糊的醒来去开了门。
禅坐的吴不念睁眼,又在薛不苦开门时缓缓闭上双眼。
杜府来的管家一看开门的,是个秀气的女子,心中有几分迟疑。再看房中禅坐的道长,是一副仙风画衫,不俗之人,可年纪也瞅着不大老。
管家看这俩人,有些疑虑。
倒是薛不苦先道,“敢问这位老伯,家中可有异事?”
管家拧起眉来,莫不是有人先行来此,和他俩通气儿?
若真如此,这俩人定是骗吃骗喝的。
但管家寻思先瞧着看,便问道,“小道长何出此言?”
薛不苦凑上前,嗅了嗅,“老伯你身上,有一股浊气。”
自开门时薛不苦就闻到一股子污浊之气,她师父腰间的挂壶里收着各式各样的怨灵妖气,用山中泉水养着,就这个味儿。
这位老伯身上的气味很淡薄,一挥即散,定是从家中带来的。
此时,吴不念眼不睁,只道,“杜管家来此,所为何事?”
“本来有事,眼下已无事。看来是我杜府中有人贪图小利,给有心之人通过气儿了。”
杜管家一摆手,“不便叨扰,老奴走了。”
杜管家刚一转身,只听房内悠悠传来,“并无人与我们通气,这城中早已传遍贵府夫人一睡不醒之事。”
“那老奴倒要问问道长又是如何得知,我虽是杜府来的,不是伙计,却是管家。”
吴不念徐徐睁眼,定定的瞧着门口的人,道,“看出来的。”
“修道之人,看的不是面相,而是命字。”
吴不念伸出一指,轻点杯中茶水,在桌上写着什么。
“杜管家且看这两字,与你之命中,可有关系。”
杜管家上前一探,一愣,一惊。
一个是茹,一个是闽。
前者是他年轻时犯下风流债,不敢和他发妻说起,便一直养在乡下的女儿,名字中的一字。后者是他幼时的乳名,已年过半百的他自己都差点忘记,这城中不可能有人知晓。
当下再看吴不念时,杜管家眼里只剩一片敬畏之色。
他拱手微微鞠一躬,“是老奴有眼不识泰山,请道长不要责怪,且随我一同回府,若真是有妖物作怪,还望道长拾了去。”
三人从楼上客房下来。
临了,吴不念站住脚,对薛不苦说道,“不苦,去把房钱结了。”
薛不苦还未来得及露出茫然的表情,只听杜管家来她跟前说着,“不忙不忙,两位道长是我们杜府的贵客,就让老奴去结了房钱吧,正好也给道长赔礼道歉。”
看着杜管家话一说完就手脚麻利的去结了账,生怕谁给拦着似得。
薛不苦回头看自家师父,他一脸早料到如此的神情,不禁感慨,真应了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师父外没别人!
这杜府是富可敌城了,待人礼遇方面自然也是没的说。一进府内,先不急着要他们去瞧那李氏夫人,反而领着师徒到后厢客房稍作歇息。
进了厢房,再无外人,薛不苦撂下背篓,一脸崇拜的望着吴不念。
“师父,您真当是料事如神啊。”
“昨日是何人说,我连鲤鱼爱吃面食都不知晓的?”
“那人该被馒头面糊一脑子。”
吴不念瞥了她一眼,“有这么说自己的吗?”
薛不苦嘻皮笑脸道,“嘿嘿,我就乐意被馒头面糊一脑子。”
吴不念道长真想和此人就地断绝师徒关系。
今日天色不好,化不开的浓云蔽日,屋里屋外皆是阴沉沉的。
杜老爷来时特地在路上向管家打听,杜管家半遮半展的说道,“这道长是真有些本事,老奴一去就知来意,开始老奴也觉着是有人通风报信,谁知那道长看老奴一眼,就写出了老奴的乳字。”
“人也是个有仙儿气的,老爷您一瞧便知。”
薛不苦没睡时耳朵好用的很,还隔着一条廊就将杜管家的话都听着了。
杜老爷来厢房中寒暄了一番,便领着他俩到了杜夫人李氏的房外。吴不念却停下了脚步,薛不苦也捏起了鼻子,倒是杜老爷和杜管家面面相觑。
“两位道长这是怎么了?”
薛不苦答,“臭,一股子霉味。”
杜管家向杜老爷解释道,“刚才在客栈内,这位小道长就说老奴身上有股子妖气。”
吴不念道,“并非妖气,只是浊气。想必杜夫人是被这浊气掩去了意识,才陷入昏睡。”
杜老爷疑惑道,“这浊气是何物?”
“是世间万物生出的污浊之气,没有灵魂,喜附于人身□□之上,吸取人的精神。时日一长,被附之人将会精气耗尽而亡。”
“这……这如何使得,还请道长救救我家夫人!”
随吴不念推门而入,薛不苦看见了从里间缓缓飘出的一缕缕浑浊的气息。进了里间,果然躺于榻上的杜夫人,周身环绕着如污物般的气息,甚是骇人。
杜老爷和杜管家是肉体凡胎,自然看不见什么,也闻不见什么。只瞧薛不苦捏着鼻子,一手在空气中挥来舞去。
实在憋不住的薛不苦松开捏住鼻子的手,呼吸间,她愣住了。
世间浊气千千万,每种都略有不同,可这个带着点山泉水的味道,分明是从师父挂壶里出来的。
再看吴不念,明明是念念咒的小事,他故作一脸凝重的样子。
原来这一切都是师父安排好的。
薛不苦恍然大悟,对吴不念又多几分佩服之意。此时,吴不念还不知,自己为日后薛不苦在蹭吃蹭喝的道路上,做了个多么恶劣的榜样。
吴不念随意写了个符,贴于杜夫人额上。实则是念了些咒,抓了几缕浊气走,这杜夫人就有些快要醒来的征兆。
“这浊气甚厉,这符虽能清浊,还需些时日。”
吴不念接着道,“只是这浊气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此,定有招引它来此之物。”
杜老爷一惊,“道长这意思是,我府里是真有妖孽作祟?”
“是人是妖,一瞧便知。”
杜老爷忙应,“一切就交给道长了,若是道长需要什么且说无妨。”
适时,一声闷雷在乌云中响起,天色又沉了几分。
薛不苦跟着她师父的脚步,在杜府里转悠,有些不解,“师父,我们不是为除邪来的,为何留在这里?”
吴不念站定,手从袖中拿出,伸至她面前。薛不苦眼里是一块有些异样的八角石,去摸了摸,有点烫手了。
薛不苦惊讶,“难道,邪魔在此?”
吴不念未言语,只是一手揣着八角石,另一手往前一指。
那是杜府角落里,一处不甚荒凉的院子。院中只有一个不大干净的屋子,和一座破落的小亭。
正当午,从旁吹起的凉风,竟有些阴冷。
屋门紧闭。
吴不念道,“不苦,你问问府里的下人,是谁在此居住。”
薛不苦前脚刚走,这屋门就接着打开来了。天色不好,屋中暗幽,从里头出来的人见到吴不念,不惊不惑,只是瞧了瞧他,而后抱着怀里的一包石子,绕开吴不念就走了。
吴不念则是目光随着他而动,那人一身不太整洁的衣着,身形瘦弱,乱发拂面。脸上几乎被一块块的烧疤覆盖,更似罗刹,让人避之不及。
薛不苦跨出破院外都找不着一个人,就遇上个家丁。
早就听管家吩咐府里来了两位道长,一看薛不苦的衣着便知,家丁只得放下手中的活儿,听她差遣。
薛不苦好不容易抓着个活人,半拖半扛的就往破院方向去。
到了地儿,她看着大开的屋门,和正望着亭子若有所思的她师父。
薛不苦问道,“亭中坐的是谁?”
因那人背对着薛不苦而坐,看不见脸,只觉那背影就纤薄的人,一阵风还不得吹跑了。
家丁道,“那是老爷的庶子,生下来就是个痴儿。小的时候一场大火,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也从此毁了容貌。”
“既是杜老爷的子嗣,为何过的如此凄惨?”
“这庶子痴傻不说,光是样子都吓坏多少人家,连媒婆见了都直摇头,给人倒插门都没有人要。我们家老爷也就任他在此自生自灭,面上看着仁至义尽,街坊邻里也没啥可嚼舌根的了。”
“那他娘亲也不要他了吗?”
家丁压低了声,用手挡着嘴,“小道长您有所不知,他娘亲原就是个通房丫头,难产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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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小道士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