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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人生净是背叛杀（下）
03人生净是背叛杀（下）
“师父师父，续儿又给你雕了一只小兔子！——”
“……今天的剑练了吗？”
“知道了师父——续儿马上练——对了师父，上次看到你悄悄的偷摸续儿的剑鞘，如果师父喜欢，续儿可以给你雕一个的哦~”
“……修炼要刻苦，心无二用……”
“那师父还要不要剑鞘？”
“要！”
仇霜续笑弯了眼睛，满意的点点头，抽出剑便练习起来。
被徒弟嘲笑的脸镇住了的霍云期愣了愣，随即看着活泼的仇霜续拿着剑的眼神逐渐变得坚毅冰冷。
仇霜续的一招一式极尽圆满，能看出他的确下了不少功夫，霍云期是一个崇尚天道酬勤、看重努力的人，感受到徒弟的认真，他的目光随着仇霜续熟练的招式变得柔和起来。
这已经是仇霜续进入红枫林的第三个月，从一开始默不吭声的少年，到如今这个笑容满面的少年，仇霜续逐渐接纳了霍云期，也不再被仇恨全然遮蔽双眼。
一开始对于云期的敬畏与家族的仇恨让仇霜续伴随手掌的鲜血度日，他按照霍云期的指导不眠不休的修炼，因为自身天赋或是心境局限，他对剑道的领悟始终难让霍云期满意，对族人的自责、对自己的失望让仇霜续的双眼一直带着红丝，霍云期知道，每到夜晚，除了拼命练剑，仇霜续就会用掌中疼痛来激发自己的意志。
那般的灰暗与绝望——仇霜续给了自己太大的担子，但那些东西只有他一个人扛，甚至连哭的软弱都不被他允许。
那一天，霍云期带他去了红枫山最高处，俯瞰整片枫林，霍云期夺走了自家徒弟的剑，让仇霜续在漫天红霞中好好地睡了一觉。
“我的剑意是一往无前的坚持与绝不自弃的勇气，阿续，你呢？”
双眼明亮的少年第一次叫了霍云期师父。
“师父！——我的剑意当是势如破竹的果敢与卧薪尝胆的忍耐！”
被点拨的仇霜续像是突然开窍，那几日紧握手中剑刃，剑道进步更是喜人。此时霍云期总是会定定望着仇霜续，示意他去休息。
偶尔仇霜续被梦魇惊醒时，还能看到一旁阖眼端坐的霍云期，那么平静似乎不惧一切。
他也听过霍云期的悲惨童年，仇霜续本以为这样的师父会厌世弃世，大概自己还会被师父对恒天城的恨意波及，没想到……
“师父……”
看着霍云期不为所动的模样，似乎已经坐着睡着了，仇霜续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
霍云期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沉稳的说了一句为师在打坐，就在仇霜续复杂的神情中，用掩在袖子里的手擦了擦嘴角。也不知道仇霜续这等青春期少年是不是自带脑洞，那几天一直对霍云期笑得见牙不见眼，仇霜续甚至第一次主动和霍云期玩笑起来。
仇霜续雕刻木头的工艺还算不错，他头上戴着的簪子与剑鞘都是小时候自己雕的，霍云期见着还有些欣羡，这种情绪只是隐隐透露出来，仇霜续很上道的给霍云期雕了一只小兔子。经过反复练习的雕工远远高于幼时，小兔子雕得活灵活现，霍云期接过来，难得眸中含笑。
仇霜续挑眉，有些骄傲的说：“现在可比以前雕得好，这可是我送给师父第一件礼物。”
随即他眉间又暗淡下来。“可是雕工虽然好了些，却没有了那些欣赏的人。”
霍云期抿着嘴。“你会报仇的。”
那些人都会得到安息。
“师父说得对。”
在红枫林的每一天，仇霜续整日练剑，有时候会给云期煮茶，两人也许在枫树下看飞花落叶悟世事万千，也许在对弈，但仇霜续从未赢过霍云期。
过去的棋友连伏老头再也没有上山来，也没有人知道青岚仙君多了一个弟子。
“师父，续儿大概永远也赢不了师父吧……”
“毕竟续儿太急功近利，一身血海深仇，大概永远及不上师父的……”
霍云期只是淡淡道。“你会报仇的。”
然而仇霜续的心思却更为复杂，在红枫林呆的越久，他的剑从坚定到逐渐浮躁。
“师父！我现在可以离开了吗……爹和娘还等我去手刃仇人……”
“天外有天，你还需磨练。”
“师父你可以帮我的……如果天外有天……我也有师父的啊……”
“你会报仇的，但我不会帮你。”霍云期摇头。
那把曾经忍耐与坚定的剑意逐渐消磨。
“练练练——已经三年了！……我不可以再等了！……霍云期，我等不了了……”仇霜续红了眼睛。“人生有几个三年，我怎可如此窝囊的躲在这里……”
“阿续，时机未到……”
“不可能！——霍云期，我不能再呆在这里……我会忘了他们的脸……会忘了那些血……我手掌的疤已经开始愈合了……”仇霜续崩溃的捂住自己的脸。“我要去杀了他们，谁都不能阻止我……”
霍云期蹙眉，他按住仇霜续的手。“再等等，你会报仇的……”
然而，霍云期清清楚楚的看见，曾经软萌乖巧，喊着要给他雕小兔子的少年用那般仇恨的眼神望着他。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气息让他脸色更加难看。
但仇霜续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朝着霍云期勉强一笑。
霍云期沉默不语，他知道仇霜续为了报仇付出了多少，但是……现在真的不是时候，灭仇家的人并不简单，现在让少年去只是送死，甚至会毁掉仇家最后一支血脉。
他像往常一样端坐修炼，心想着等明日一定好好和少年商夺，至少要保住少年的命。
然而霍云期没有机会再睁开眼睛。
仇霜续的匕首穿过他的胸膛时，他本可以睁开眼质问，或者闪避过去，不过霍云期却一动未动的承受了一切。感受到少年惊慌的松开手，甚至连刺进他身体的匕首都未拔出。一阵匆忙的脚步……他一定是去暗杀那些人了吧。
颤抖的少年的手，曾经以为的，真心以待的徒弟。
“所谓的仙君……不过是世人畏惧的称呼，我只是比凡人更为强大的人罢了。”
霍云期胸口血液涌出，他心脏的跳动逐渐缓了下来。
“师父……对……不起……”
霍云期想，果然人都是这样，即使最后会背叛你，一开始也会对你那么好，好得好像背叛你你也不会痛。
那些辩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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