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叶集

　　我是绛儿，这个名字是一个很好看的白衣男子取的。他和叶姐姐都是很好看的妖，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就常常吹胡子瞪眼的。
　　那个男子一直知道叶姐姐是吃素的，每次都会分开准备。一次，苏岩来了，我一个着急，就错将准备给苏岩的鸡端到了叶姐姐的桌边。叶姐姐当即就恼了。二人大闹了一场，叶姐姐竟是离家出走了。那之后，我们房檐的灯就没有息过，他总说，她很迷糊，怕她找不到回家的路。
　　叶姐姐真的很幸福，不管她去哪，天下至少还始终是有那么一个人在等着她回家的。而我呢，一直都是一个人，我很喜欢人类，也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人，到后来才知道，自己和他们的差别。真的好寂寞啊。
　　白河是一个游侠，仗剑走天下。他说他一直在追寻正义，我可以看透人心，所以我知道并不是这样。他一直在寻找一个女孩，那个女孩穿着红衣，眼神顾盼流光。
　　那一段时间，白河常来菊丘的莲池，一个人就这样看着荷叶发呆。
　　我想和他说话，但是又怕吓着他，或者他要杀我。但是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开口和他讲话了，这次我躲在莲叶后，非常小心。
　　“你是有什么难过的事吗？”
　　白河显然是被吓了一跳，但是看了看密集的莲叶，定是以为有个女孩躲在了莲叶后了，遂又淡定了。
　　“有，但是没有办法解决了。除非去伤害。。。。。”
　　他的声音很好听，就像是阳光穿过莲叶，很清澈。我在想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始终没有想明白。
　　“不去伤害，也是可以想到办法的。”我急急接了一句。
　　他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去。
　　莲叶后的我，当时就愣了，看来是说了太傻的话了。
　　“你叫什么？”他回头问了一句。
　　“莲绛，你可以叫我绛儿。”
　　“绛儿。”他低低重复了一遍，身影消失在了树间。
　　就是这样一点都不轰轰烈烈的相识，却是让我满心欢喜，第一次啊，有人愿意和我说话，还问我的名字。
　　后来的每一天，他都会来，或是早上，或是晚上，我们聊了很多。他还会和我讲人间的繁华热闹。
　　收留我的人问我，你知道他为什么对你的身份不感到疑问，反是一切自如的和你交谈？
　　我也觉得奇怪，但我想，许是他一直以为我只是一个喜欢躲在莲叶后的女孩子吧。
　　一天一天，不知不觉间过了一个月。
　　我发现他眼里的悲伤更加重了。
　　有一天，我和他说在一起老吵架的叶姐姐和好看男人，他却是沉默着不说话了。
　　许久，他说，“绛儿，我可以见见你吗？”
　　我愣了。心下便是一惊，若是他知道我是一条鱼，那是不是会被吓到呢？我只有这样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了。
　　我最终是同意了，只是说我们第二天再见。回到菊丘，我求了那个好看的男子很久很久，我知道，他是一个修了万万年的妖，自然有办法让我一直维持人的形态。但是他一直不同意，他说他不可以送我去一段本没有可能的感情。那时候不明白，现在终是明白了，原来在那时，他早就预言了我将来可能的命运啊。
　　最后他还是答应了，原是我的一句“如果是叶姐姐一定会同意的。”他那一瞬间竟是呆了，呢喃了一句，“会同意吗？”然后就给了我一粒丹。他说这可以让我保持尽可能长的人形，但若是我失了我的鱼丹，这粒丹也是会失去效力的。
　　我与他如约见了面，那天，我穿了一件大红的裙子，和我看见的他的思想里的那个女孩子一样。
　　初见，他竟看呆了，许是在我的身上看见了别人的影子。而那时的我，竟是那般的不自觉，竟为他的眼神开心了好久。苏岩说过，男子看着女子的眼神若是呆滞了，必是男子看上了这个女子了。而我天真的以为，那个女子是我。
　　最终我跟着白河离开了，那个人给了我一个水晶球，他让我装上莲池的水，这样就算是很长时间不接触水，只要我戴着这个，就不会感到难受。这个人，还真的是一个好人啊。
　　白河的家很大，似乎是当地很有实力的家族。在这里，我见到了那个弱弱的女孩，兰七七。
　　这个女孩如不禁风，但是看我的眼神，却是有着那么几分冷厉的味道，我知道她不喜欢我。从她看白河的眼神里，我想我是找到了答案，她爱白河，而白河带回了我。
　　当时我被安排在了偏院住下，白府的人对我都不是很亲厚。但是我当时想，一切都没有关系，只要可以和白河在一起就可以了。
　　可是接下来的日子，白河一直很忙，我总也见不到他。开始怀念那些我们在一起聊天的日子了，虽是互相都不了解，但至少还有那么一份坦诚。而这时，一切都已经不复反了。
　　一个傍晚，我坐在池边看池中的锦鲤，它们都是我的同族，它们说最近白府来了好多的术士，池中的水妖阿怪在池边休息的时候被抓走了，它们让我小心一点。我点点头，让他们放心。
　　一回头，却惊也似的发现身后站了一个人，那个弱弱的兰七七。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眼神中的光却不似一个病人。
　　“你也喜欢红色？”她问。我正想回答，却被她打断了，“是了，你们都喜欢红色的衣服，又是长得如此相似，他才会错认了你。毕竟那个人死了很多年了。”
　　我想问个明白，她却是摇摇头准备离开，眼神又是一片暗淡，“你不会是她，她没有你眼神里的那份天真无邪。”
　　真是一个怪人，也不说明白就离开。
　　几天后，我终于见到了白河，他风尘仆仆的，眼里的悲伤是又深了几分。一见到我，他立即拉住了我的手，急切的问，“绛儿，你嫁给我吧。我娶你，我会一生照顾你的。”
　　听着他的话，我竟是红了脸。微微点点头，淡笑着看他。却发现他的眼里，除了喜悦还有莫名的忧伤不安。
　　在一个不经意间我知道了答案。
　　那天，丫鬟说白河让我去找他，问是不是有什么事，丫鬟却是含糊着说不清。私心下想着，是不是要商量成婚的事宜啊，苏岩说过，人类成婚是最繁琐的了。笑着走到了白河的书房。
　　在书房外，却听到书房里有人在说话，为了不打扰他们，我在屋檐下等了一会儿。却是听见了一个娇弱的女声。
　　这气若游丝的语气，不是兰七七又会是谁。
　　听着兰七七说，“白哥哥，我知道你带那个女人回来就是为了姐姐。你念念不忘的只有姐姐一个人是不是。”
　　“七七，你身体不好，不要想太多。”白河不紧不慢的说着，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
　　兰七七似是恼了，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哪是有病的人的样子，“就是就是，你不要用这样一幅不关己的样子。那个叫莲绛的女孩就是你找回来让依依起死回生的药是不是？你要娶她就是为了永远困住她，那些法师都和我说了。”
　　“七七，莫再胡闹。马上出去。”白河终是怒了。
　　“哈哈，你终是怒了，那又怎样。你心里只有依依，又何曾将旁的人看在眼里。”
　　争执还在继续着，我却无心听下去了。还是这样了，终于还是有人将这说出来了。那么我又该是怎么样呢。那个人说，你们不会有圆满的结局。他是错了，我们连过程都没有，又何来的结局。
　　原来我在白河心里看见的那个红衣少女名唤依依，真的是个不错的名字呢，也定是个美人。
　　其实早就做好了准备，只是在真的在那一刻的时候，还是免不了的慌乱不堪。
　　提着裙子推门而入，正在争执的二人见了我都是一怔，迅速的静默下来。兰七七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怜悯和挑衅，我只是对她笑得天真无邪。
　　就像是没事发生一样的走到白河的身边，他看着我，眼神复杂，白皙修长的手指也紧捏的发白。
　　我轻轻抚上他的手，暗地里帮他松开了手。
　　他看着我，探究的眼神似在问我是不是听到了。
　　我点点头，“七七你也莫要闹了，我，我知道你喜欢白河。既然你说我是药，那么你也必是知道我是妖了。妖和人又怎么可以成婚呢？而被当成药带回，也是我自愿的，一切都是自愿的。”
　　说着这样的一番话，竟是如此的平静。若是叶姐姐知道绛儿此刻的表现，会说绛儿长大了的吧。
　　听着我说这番话的两人却是更加的静默了。兰七七瘫坐在地上，眉眼间的病态更甚，似是被抽去了最后一丝生机。
　　白河一直低着头，在我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的手越握越紧，都快掐出血来了。我只是笑的淡然。
　　拍拍他的手当是安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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