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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谈
元桓口中的大师姐元芳微微侧首,把自己的头发从道贞指尖挣脱出来,同时手上也动作起来。
她的手势和之前道贞施下铁壁咒时的手势一样,不同的是,她没有用符纸,动作要流畅好看的多,而且,在她划完之后,四周一道金光一闪而逝。
一套动作下来,任何一个明眼人都能看出高下,道贞自然也看出来了:“多日不见,小芳你的符咒之术越发精进了!”
她给自己到了一杯冷茶,抿了一口才又说道:“符咒阵法相辅相成,你是行家。我只看出这村子周围有几棵树的位置有些不同寻常,似乎是有人利用它们布下了阵法,却又不知道是何种阵法。依你的观察,这守苍村中布的是什么阵?”
元芳略一沉吟后回答道:“确实有阵,但是不在村中,而是在村子四周,是困仙杀阵。”
她不喜欢说话,就是说了,也是能简则简。也许在她很小的时候也曾经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一样,话多的让人觉得聒噪,但是在她的记忆里已经不存在那段时光了。
不过,说话的对象是道贞,说的内容又是阵法时,她会乐意多说一点。
“我的个乖乖!困仙杀阵?怪不得用上了灵木,布阵的人是狠啊!”
所谓困仙杀阵,是在困仙阵的基础上演化而来。一旦启动,不但将入阵者困在阵中之外,还会对入阵者进行攻击。这种攻击虽然普遍威力不大,但是绵绵不绝,让人一刻不能放松。
想要破困仙杀阵,与破困仙阵的方法相同。一是相对布阵之人拥有绝对压倒性的实力,能将起阵之物全部破坏掉,当然了,这种人压根就不会被困仙杀阵困住;二是比较常规的做法,即推算出阵眼的位置,破坏掉阵眼,困仙杀阵也就破了。
听起来挺容易,问题是懂一点阵法的人,都会把阵眼藏得很严实。懂得多的,还会大阵里头套小阵,一个完整的困仙杀阵还不一定只有一个阵眼。可以想像一下,在你苦苦寻找阵眼的时候,旁边时不时的给你放两下冷箭的感觉。因此,若论难缠,困仙杀阵绝对胜过大多数单纯的攻击阵法。
“小芳,这个阵你破的了吗?”
“不用破。”而且什么破得了破不了,她问的这个问题本身就是错的。
阵法之道虽有定式,但是在运用中千变万化。如果不入阵,很难确定到底能否破阵,只能说破阵的把握有多少。就以这个困仙杀阵为例,假如布阵的人和她修为相当,那元芳估计自己破阵的把握在十之八九。
“不用破?这个怎么说?”道贞很感兴趣望着她。
“此阵并未使用灵石,而是将天然的树林加以改造,所以阵法只在村外树林之中。若只是想要出入村中,走水路就不会入阵,所以也不用破阵。”
“哦,那你是说,弄了半天,布阵的那人是在布着玩玩儿?”道贞表示接受不能,然后她马上又想到一种可能,“如果把船毁掉,就能把水路封掉,所以只能通过树林走陆路,等于把人逼到阵法中,好阴险的家伙!”
“有我在,水路封不了。”
她的声音从道贞认识她开始,就只有同一种语气和同一个音调,没有任何情绪夹杂在其中,所以她总是给人一种冷漠高高在上的印象。好在她本身的音色好听,不是干巴巴的让听的人觉得在受刑。
听的人只是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太够用而已,不过,这不重要。
这句话如果换一个人来说,道贞听过就算了。但是说这话的是元芳,她就将进出村中的通路问题归在已经解决的问题中了。
道贞长出了一口气,可是神色依然凝重,说道:“其实如果不用操心通路的问题,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问题可操心了。这里的村民虽然有些形迹古怪,但是你那师弟说的不错,再奇怪他们都是凡人,很难对我们有威胁。”
她的停顿了一下,低下头整整衣袖,脸上露出一丝郁闷:“而最可能有问题的那个,修的却是圣道!”
圣道,圣人之道。这种被打了左脸还要把右脸凑过去的道,在人修中都几近灭绝,连和尚都不兴这一套了,没想到居然在深山老林里的一只狐狸精身上开了眼。
说开眼,她这回是真的开了眼。道修之间,若是有心,是能相互感知到对方的“道”的强弱。而她第一次见到那人的时候,放开神识去刺探的结果,就不是隐约的感知了,她差点都没被他身上的圣光闪瞎眼。
元芳随意的将鬓角的发丝拢到耳后,冷冷道:“那你施下铁壁咒不是防他?”
“这个嘛,你知道的,我是个武夫,一路摸爬滚打过来。我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个村子没那么普通!”道贞挠挠头道,“这次若是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万一就是拼个你死我活也无妨。只是如今把你的师弟、我的小师侄也牵扯进来了,他才刚刚炼气期入门不久,修为太低,恐怕难以自保,总是要小心一点嘛。”
“我的错。”元芳轻声叹息道。
道贞抬起头,看着她在烛光下显得越发美艳不可方物的脸。她知道这声叹息意味着什么,所以她微笑道:“确实,既然牵扯他进来了,我们终归要护他周全。”
“对了,还有最后一件事,你来找我,是不是云启师兄的意思?”
元芳挑眉看向她,道:“是,又如何?”
道贞偏过头耸耸肩道:“不如何,睡觉。”
……
喔喔喔!
村长家的红冠黑毛的大雄鸡叫了第一声,带头划破了守苍村清晨的宁静。接着,家家户户的公鸡就开始比赛似的争相嘶叫起来,震得绿叶上青草上积攒了一夜的露珠都纷纷滴落下来。
元桓躺在床上,在第一声鸡鸣的时候睁开眼睛,在鸡叫声轰炸的时候翻坐起来。
天气渐渐回暖,天亮得也早了。小村子里没有人打更,元桓大概估计一下,现在应该是刚过卯时。
一日之计在于晨,上清派有辰时做早课的规矩,所以在山上的时候,他也差不多在卯时起床。
他昨天晚上在床上翻过来滚过去,胡思乱想了很久才入睡,现在还有点困。只是他一向浅眠,而且一旦醒过来就不容易再入睡,所以胡乱的抹了一把脸,匆匆穿戴好衣服出门。
推开门出去,就看见师叔正在打水,她的脸色微微发红,额头上还有未干的汗水,显然不是刚刚起床,而是已经活动过了。
看见他出来,道贞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很自然的和他招呼道:“小桓,锅里有菜粥,自己盛。”
元桓连忙上前想要拿过水桶,开玩笑,修道之人普遍论资排辈,按入门先后排,按修为高低排等等,有事当然是他这个小辈师侄服其劳。
道贞摇头拒绝,手上一发力,拴着水桶的绳子轻松松的被拉了上来:“不用了,打完这桶水就够了。你拿这桶水去洗漱,然后再去吃饭,完了以后去做早课。我们虽然人在外面,不过早课一天都不能落下。”
“是,师叔,弟子明白了。”
元桓恭敬的告退,他离开后,道贞背后房间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背光的阴影里站着一个浅蓝色的身影。
“真是可爱的小师侄,必须要好好爱护啊!”
“吱呀”一声,门又合上了。
道贞摸摸鼻子,小声说:“真是不可爱的小芳!”
……
一个半时辰之后,元桓将真气在经脉中运行最后一个周天完毕,缓缓睁开双眼,吐气收功。
跟师叔和大师姐报备过后,他打算在村子里逛逛。
迈出小院的第一只脚朝西,他思考了一会儿,又把脚收了回来,抬起另外一只脚向东边去。
作为一个有格调的上清弟子,听见狐狸精就兴奋的一晚上睡不着觉,第二天一做完早课就眼巴巴去看,实在是太掉价了!
不过天意注定,元桓出门往东走了没多久,就遇上了山神大人出来为村民治病。
围观的人有好几十个,元桓不动声色的挤到了里圈,却只看到一个大夫和一个病人。
“山神大人在哪里啊?”
他旁边正好站着昨天送他来的张船夫,张船夫也认出了他,听到他的嘀咕,手往大夫那里一指:“那个就是咯!”
“确定是那个……?”元桓用自己博览志怪小说的阅历打包票,那个大夫绝对长得像被狐狸精迷惑的书生更多一点!
还有!为什么这是一只公狐狸!
正在此时,那个大夫,也就是狐狸山神回过头来,和元桓对视一眼,又冲他羞涩一笑。
天!一只狐狸长得像一只兔子一样真的可以吗?为什么看起来比我还纯良啊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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