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说

作者:夏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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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端入梦来(二)


      “入骨相思,君知否?”
      我不知为何就吟了出来,而身边的场景在慢慢变化,有了上次的经验,我知道我又要去另一个地方了。
      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他,总觉得他是信她的,可是既然信她为何不说?透过渐渐褪色的视野,他依旧站在那里,手心一抹惊鸿猝然落下,仿佛落在水面上竟然溅起了层层的波纹,一层叠过一层绵绵不断。
      只是瞬间,我的眼前已换了地方,这里是一座山,而我所在的位置正是山的山顶。看着眼下群山环绕,一片片如同棉花一样的云悄然无声地从眼前飘过,茫茫天下也不过如此。
      我静待她与他再次登场,然而这一次直到最后她都未曾出现过,仿佛世上根本没有她一样。
      他独自从云头落下,落地时衣衫如雪纷扬起落,我竟觉得他身子摇晃了一下。我不由眨巴一下子眼睛,想要再看清楚,他已稳稳站好依旧身姿挺拔。
      他一路从山腰的花丛穿过,步子沉稳有序,身上不沾惹一片花花草草。他似乎想要寻找什么,但是偏偏又像什么都没在找。
      直到他来到山顶在此处站定,我不懂得他走路为何都走的这般漂亮,好像浑然天成的气度趋势。即使在这种伤心绝望的时刻,他依旧形容完美无暇,举止依旧优雅如初。
      但是,我为什么知道他伤心绝望?这么一想,我确实不知道为何,就是觉得他伤心了绝望了,虽然他掩饰的极好。
      他目光幽幽的看着远方,仿佛目光可以透过亘古看到已逝的种种,只为追逐,只求解脱。
      自始至终他未言一字,我却从他颤抖的手指偷窥到他内心的绝望,生命似乎不再有意义一样的彷徨。
      起起伏伏的流云,如跌跌撞撞的一生,亦如不堪回首的往事如烟。
      他流水一样的长发及地,浑然天成沉墨般冷若冰霜的眼眸。原本就是不苟言笑的人,此时此刻更是说不出一字一句来。原本黑漆漆的眼睛里还燃烧着一抹冷焰,此时再看,已是尘埃落定的凄凄然。
      我以为这是他的记忆,而我是无端的闯入者,然而直到我突然醒来,我才知道也许那是我的记忆。
      “芙沧,你还记得我吗?”
      一把极其好听的声音响起,我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白衣若水的赢弱女子正看着我。她的脸我无法看清,只知道她应该很美。她往前走了几步,走路的姿势也飘飘欲仙。
      “你不记得我吗?”
      我忙道:“你是?”
      “尧然。你最好最好的朋友。”她似乎在笑,手抬起来捂着嘴巴,手指纤细如骨。
      “尧然?”
      我小声喃喃,可是脑海里根本没有这个人。
      她一步步走来,在我眼前一步的地方停下来,我依旧看不清她的脸,只知道她在看我。
      “芙沧你知道吗?你死了,却一直没有投胎。”
      “为什么?”我下意识的问。
      她似乎就是在等这一句话,于是不急不燥的回答我:“因为因果循环,你没能找到你的因。”
      “何谓因?”
      又何为果?
      “就是你因为什么不能转世投胎?”
      我不懂,对啊,我为什么不能转世?
      “因为你欠一个人,他一直对你念念不忘,你亦无法放开他。你的因是他,他的因亦是你,你必须找到他才能拯救你自己与他。”
      说来就是我是个心愿未了的痴心鬼了,因为贪恋人世而无法投胎转世?我不由想擦汗,我还真不觉得自个是个如此痴心之鬼。
      “我为何信你?”
      她笑,“我又为何要骗你,如若想害你大可不必如此麻烦,直接把你这缕残魂打散即可。”
      我抖了一下,我想想也是的,自己也就一个孤魂野鬼,人家骗我干嘛。我这样的一只鬼,难道她还能图我什么不成?
      虽然这么安慰自己,可是尧然给我的感觉并不喜欢我。然而,当你面临无法反抗,茫然无知的处境时,无论对方有什么企图,你都没有办法。
      她是神仙,我是鬼魂。
      这就是我的处境,只要她愿意把我捏成圆的扁的都可以。
      我只能抱着我为鱼肉,你随意的心态配合尧然。
      这也就是我为什么后来,对她言听计从的原因。
      至少在看见她用心头血,为我塑造她口中所谓的身体时,我还是稍稍有点感动的,我按着自己空荡荡的心口。
      层层纱海里,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有了一种脚踏实地的沉重感。
      她站在我对面的一张镜子前,示意我走过去。
      我一抬脚就觉得身体沉的很,我甚至不想动。这就是所谓的身体,怎么这么让我觉得累赘?
      等我移动她跟前时,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
      她也不急,默默的看着我,直到我停在镜子前。那张雕着镂空木雕的镜子里,出现一张不算惊艳却很舒服的脸蛋。淡淡的眉眼,小巧的琼鼻,嘴角深陷。
      我突然又想起一个人说过的话,他说这样的长相的姑娘命运坎坷,情路艰辛。
      我摸摸自个的脸,感叹道:“难道我注定命运坎坷,情路艰辛吗?”
      尧然在我身旁突然笑了起来,声音依旧动人,她道:“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只是我做不出来那张脸,只好委屈你屈尊呆在这里面了。”
      “那我以前长什么样子?”
      我只是有点好奇,她说是我的好朋友,她就是个神仙又美又温柔,我应该也不会丑到哪里去吧?
      她动作一僵,愣愣的看着镜子里的我,而镜子里的她依旧模糊不清。我不知道她此刻是什么表情,但是突然不说话的尧然,身上散发着一股奇怪的气息,而这气息让我背脊有点发麻。
      “天机不可泄露,以后你会知道的。”
      在听到这句话时,我撇了一下嘴角,镜子里的人也跟着做同样的动作。
      当我离近看时,自己呼出的气扑在镜面上,镜子上迅速结上一层冰花。我哑然的看着那层晶莹剔透的冰花,尧然这时解释道:“我想来想去,只能用极地寒冰为你做一个身体,毕竟这里除了冰和雪什么都没有。芙沧,你就将就一下吧。”
      见我不回话,她又道:“忘了告诉你,极地寒冰惧怕炼丹炉里的炼火,哪怕你是被火花溅到手指头,你也会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化成一滩血水。且,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我哆嗦一下,“那我从身体里逃出来不就好了?”
      “不行,你在拿到这个身体后灵魂就与身体结为一体了。”不知为何,说这话的尧然让我恨得想出手揍她。
      我突然觉得也许自个被骗了也说不定,以前虽然什么也没有,至少不会怎么样。虽然孤零零的一个,但是至少还是一缕残魂。而现在有了身体,不仅被束缚住了还随时可能魂飞魄散。
      这到底是好运还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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