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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
三天后父亲就转到了普通病房了，又过了两天父亲就醒了，我和喜子兴奋得不得了，忙前忙后。
第二天，我又去了当地的学校。
我来到值班室，里面坐着一位穿学生制服的青年，那位大叔不在。
“同学，你好！请问你们的黎老师在吗？”我问。
穿学生制服的青年转过头来，茫然地看着我：“黎老师……我们这里没有姓黎的老师！”
青年的回答给我当头一棒。
我还在坚持：“有，他叫黎青。”
“黎青？！”青年莞尔一笑，“你是说潘老师吧，他的全名叫潘黎青。”
我的瞳孔惊异到最大，真的吗？他真的就是黎青哥哥，黎青就是潘黎青？可是他为什么不直说？为什么不来婚礼？
突然有一只手厚重地落到我的左肩，我一小惊，缓缓回头，黎青哥哥温文而雅的身影就出现在我的眼前，这是真的还是幻影，我想伸手去摸摸他的面庞，可发之于情，止乎于理，我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泪水流过面颊。
“你怎么了？”看到我落泪，潘黎青突然不知所措了。
我摇摇头，笑了：“我没事。”
他也笑了“小骗子！”而我根本就不是骗子。
我和他漫步在校园里，今天他没课只是想到学校里走走才来的，否则今天我是见不到他的。
“中午吃完饭，我们去问问当地的商会吧？看能不能为组织做点事。”我说。
他笑道：“商会？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而且早跟军阀官绅来往了，随时都会被卖。”
我看着他，默不作声。
“我下午要见一个人。”
“什么人？我能去吗？”
“你不知道，不过你最好别去。”
什么人呀？我好奇心大作，为什么不能去：“我要去！”
他抿着嘴笑，算是默许我可以跟他去了。
午饭后，我们动身了。
我们进入一个巷子的后门，进入了院子里的三层小楼，只感觉这里是夜夜声歌的风月场。直到我再次看见那个身穿红绿旗袍，头戴假花，满脸胭脂口红的女人，才确定这里是醉红楼。
但是跟着黎青哥，我不怕，我从小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我们进了二楼临街的包厢，一进门，我就惊到差点跌倒。
一个白皙长衫男子枕在一个俏丽的风尘女子的大腿上，擎着酒壶往自己嘴里斟酒，其他风月女子在一旁骚首弄姿地向长衫男子喂着各种水果。
长衫男子就是那天我购买《新青年》过路的男子，就是替我付父亲住院费的人。
潘黎青一进去就很自然地打招呼：“孟符。”
之后，白皙长衫男子坐正，四名妓女陆续走出，我才怯怯懦懦地进去坐下。
“炽莲，这位是邵恺宁，我的死党，孟符是他父亲给他的字。他不想要这个名字，我呀，是戏弄他，才成天这样叫！”潘黎青向我介绍眼前的白皙长衫男子。
我坐在那里一句话都没说，一句话都不敢讲，把头下垂四十五度，以前遇到这种窘境总是不停地喝水，然后不断地跑厕所，现在我只能不断地吞咽口水。
长衫男子，邵孟符，不，邵恺宁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连提都不提我？还好你不提我，不理我，否则……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只是一眼便觉得，白皙的他好迷人啊！他和潘黎青各有千秋，此时此刻他却更胜一筹。
我不敢想下去，我怕我的心会像浮萍一样漂走。他们的谈话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潘黎青才示意我走，当我走出醉红楼，我才舒了口气。
“你没事吧。有我和孟符在，你害怕些什么？”原来我的一切一切潘黎青都看在眼里。
“我才没有怎么样，不要比我还紧张。”我微笑道。
“星期天，上午十点学校门口见。”
我怔怔地看着他：“什么？”
他突然失声笑出：“还说不紧张，我和孟符讨论了半天，你都没听到，真够可以的。”
“什么呀？”
“登山！你我还有孟符。”
邵孟符，我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
分手后我回到家中，喜子也回来了说吃过饭就去医院照顾爹。饭刚刚好，“咚咚咚！”有人敲门。我离大门近，也快一步，于是示意喜子，我去开门。
等我打开们，门外却没人。门口外正中央用石头压着一张纸笺。我一只手拿开石头，一只手拿着纸笺。
里面写着什么呢？我打开它。
里面是一首小诗：
红豆
红豆生南国，
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
此物最相思。
潘黎青一个西洋学派的新青年，也会写得一手漂亮的蝇头小楷？真是让人惊诧不已，而那字字真切，却令我动容无限，一烛泪夺眶而出，流面而过，穿过锁骨，直落胸间。
星期天我竟睡到上午九点多，我赶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十点一刻了。校门口只有陆续出入的学生，全无潘黎青和邵恺宁的身影。我千百度，众里寻人，只见两个青年男子，一个西装革里，一个长衫翩翩文质彬彬地从值班室出来。
“你迟到了，可是要惩罚的。”潘黎青故作常态地说道。
“什么惩罚？“我满脸的疑惑。
潘黎青从口袋里拿出张纸条，在空中舞动，我动手抢过，他说：“这是我和孟符兄在值班室琢磨出的对联，你念一遍，我们就放过你。“
我打开纸条，两行行云流水的钢笔字，字迹与家门口捡到的“红豆”迥然不同。难道是邵恺宁的字？
“潘黎青和邵孟符登山，方炽莲同游。”
“这叫什么对联，根本就对不上。”我闷笑。
“是哪个对不起哪个？”
潘黎青暗含笑靥地旁敲侧击，邵恺宁在一旁默不作声。
“方炽莲对不起潘黎青和邵孟符，我怎么对得……”我听见邵恺宁的咳嗽，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
我抬眼潘黎青已经乐不可支。
我也情不自禁地笑了：“你们和我玩嘲讽袁世凯的对子，你们把我当袁世凯耍……”其实潘黎青只是让我主动说对不起，我从来没往心里去。
“袁世凯千古，中华民国万岁！”潘黎青高声叫道。
我在一旁捂着嘴笑，蓦然抬首却看见邵孟符依旧是面无表情，我突然垂首，再也笑不出来了。
潘黎青以为我笑意消失，于是说：“走向断岩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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