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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郁,白日觅食的野兽归了林,天空的鸟也回了巢,但人类像永远不满足的饕餮,肆意挥霍,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谁也不能逃脱。
永不落日的街面灯红酒绿,卖□女们搔首弄姿,看见有男人经过,三三俩俩的上前拦住,有的男的满目□欲,推推嚷嚷地跟着几个女的进了昏暗的门,有的男的囊中羞涩,讨价还价一番,而后一言不合,吐了一口水,骂了声□,顺手摸了一把,大摇大摆地走了,也有些是雏儿,闹了个大红脸,踉踉跄跄地跑了。
每个女人都是由青涩的少女蜕变成的,内心都怀揣着一个粉色的梦。而对这群漂洋过海的女人来讲,变得荒淫,变得市侩,变得刻薄,只不过少了块蜕变的跳板,于是,梦碎了。
闹哄哄的环境中,走过一个戴着一顶浅顶软呢帽,身着黑色长衣,手上戴着一副白手套的绅士。□女们眼睛发亮,这可是一笔大生意,纷纷围了上去,走近才发现,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竟然不是洋鬼子,是个黄种人,而且长相俊美。对这群身在异乡的女人来讲疑似大洋彼岸来的美男子更加受欢迎。于是本来闹腾的环境更闹腾,□女们争先恐后地挤到男子面前。
男子似乎对这环境很适应,装出一脸青涩,故意求饶地说:“各位姐姐们,在下到此处只是为了寻找芸娘。”说着,找到□女中一位气质稍冷冽的,递给她一张钞票。
众女的本来是撒泼的主,此时竟都安静下来,面面相觑,最后都看着拿着钞票的女的。拿着钞票的女的将钞票放进怀里,看了看那男的,疑心地说:“我们这可没什么芸娘。”
男子也不犹豫,坦率地说:“我是芸娘的干弟,早年受过芸娘恩惠。”
这时,一个小丫头跑过来跟拿过钞票的女人贴耳讲了几句。女人看着男子,指着小丫头说:“你跟她走。”
男子道了声谢,就跟着小丫头走进后面的一条小巷内。见他们走后,□女们又围成一团,叽叽喳喳。拿过钞票的女人瞪圆了一双杏子眼,骂道:“作死啊!不用接客啊,小娘皮等着喝西风啊。”□女们不敢搭话,乖乖地继续招徕客人。也有个新来的,不怕死地向着拿过钞票的女人问:“那个俊俏郎儿真是~~”
话未说完就被女人打断,女人厉声道:“怎么着,忘恩负义的东西,芸娘的事你也能打听?”
新来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谄笑地说:“好姐姐,我不知事,瞧我这张贱嘴。”说着,讨好似的,用手轻扇了自己一巴掌。女人不耐烦地挥了挥了,新来的轻轻地嘘了口气,片刻就笑着招客去了。
拐了七八个弯,小丫头领着男子走到一座普通的小宅院前,推门进去后,又领着他向后院走去,沿着普通的廊道,走到一扇普普通通的木门前。这时候,小丫头福了个身就退下了。男子推开门,门内一张书桌,桌上笔墨纸砚齐全,在桌角还放着茶壶及几个茶杯。桌的两侧分别放着一把简朴的椅子,一把椅子上正坐着一位相貌普通的女人,衣着也简单。
男子进了屋,关上门,不客气地坐到剩下的椅子上,帽子随手摘下,放在桌子上,顺手拿过一个茶杯,沏了茶,喝了口,才说:“芸娘,你怎么还这么简朴啊,瞧!这屋简单的。”
而芸娘静静地等男子讲完话,才慢慢问道:“简玉珩,有没有猫子?”
“暂时没发现。”简玉珩皱眉道:“怎么?有人漏了?”
“恩,底下被抓了一个人,是东街的联系员,就提一句。”芸娘按着书桌上的一个不起眼的凹陷,看着像被顽皮的孩子不小心扣的,突然书桌的一个脚上滑下一层皮,露出里面空空的内芯,芸娘伸手在里面一抹,拿出一张纸条,递给简玉珩。
简玉珩拿过,也不多看,小心地折起来,放进黑色长衣内。
“现在局势越发紧张,万事小心为上,周围的人也注意点。”
“我省得。”
“那新来的女的怎么回事?”芸娘似乎随意提了一句,但双眼紧紧得盯着简玉珩的眼睛。
简玉珩大大方方地回视,脸上似笑非笑,声音压了低些,慢慢地说:“我道不知道,芸娘对我身边的人这么感兴趣?”继而语气一变,似沾沾自喜,油嘴滑舌道:“看来我的魅力又大了些。”
芸娘对此面无表情,一板一眼但语带威胁地说:“违背党国利益者,诛!”
“啧,真是个古板的老女人。”简玉珩摇摇头说,拿起桌上的浅顶软呢帽,往头顶一戴,“我走了。”说着,向木门走去。
虽知道简玉珩不想谈那新来的姑娘的事,但芸娘在犹豫片刻后,还是提到:“希望,你尽早把那姑娘处理掉。毕竟她与共□有些瓜葛。”
简玉珩转头直视芸娘,目光阴冷,声音缓缓地,但每一个字似夹着寒冰,“芸娘,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插手?”
芸娘虽依然与简玉珩对视,但脸色有些发白,手神经质地微微抖着。
简玉珩拉开了木门,随后吱呀一声,木门关上。不一会儿,刚才的小丫头突然冒了出来,向简玉珩打了下招呼,打算继续给简玉珩领着路。简玉珩摆了摆手,小丫头愣了一下,但见简玉珩面色不愉,就福了下身,退下了。简玉珩独自一人,慢慢地走进了黑夜中,从烟盒中拿出一支烟,不点燃,就拿在手指中慢慢转动。
什么时候对那丫头那么上心?是因为在去年重病时,她的悉心照料,还是在夜晚的路上,她的静静陪伴?又或者在照料花草时,她温柔的一刻,在被他逗弄时,她不服输炸毛的一霎,他已怦然心动?在简玉珩回想时,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他的嘴角微扬,笑的极其温柔。
漆黑的大道,简玉珩静静地走着,突然笑着摇头,不,或许是初见她时的那抹阳光。简玉珩回想起那一刻的心动和灼热,心中似有烈焰燃烧。他想,在我还活着的时候,真好。在黑暗中行走的他,太累了,像飞蛾一般向往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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