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苔

　　所有的反抗都是无力抵抗，程梓姚被软禁在了穆卿的一号公馆里，半步也出不去。三個人的“婚礼”之后，穆卿每天都来，每日都纠缠她，轻易地就把她压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她的撕咬踢打，无一奏效。穆卿的身上有多少她打出的淤青，她的身上就有多少穆卿留下的吻痕。她的反抗只会让穆卿更加激烈，她逃无可逃。

　　五个月的时间，程梓姚瘦了几圈，眼睛的神采也黯淡如即将熄灭的火堆。别馆的门口有卫兵守着，她只能每日呆呆坐在窗前，静静望着窗外的一方天空。穆卿对她的讨好是不遗余力的，除了放她自由，其他的一切程梓姚都可以轻易得到。

　　冯岚闯进一号公馆过一次，那时程梓姚正坐在梳妆台前，慢慢地戴上珍珠耳坠。冯岚冲到她身后，一把拽过她来，就狠狠地给了她一个巴掌。冯岚的声音几乎失控，愤怒得无以复加，冲她吼道：“你都已经嫁人了，为什么还不放过他，不放过我们！”

　　程梓姚嘴角牵起一抹苦笑，但神色很快又清冷如冰：“不是我不放过你们，是你的丈夫不肯放过我。”

　　穆卿正好赶来，让卫兵直接把满脸泪痕的冯岚架走。他充满厌恶地瞥了一眼那个女人，皱了皱眉。转过头来再对着程梓姚，穆卿又是满眼柔情。他伸手抚上程梓姚被打的脸庞，轻声问：“疼不疼？我会叫卫兵看好，不会再有下次了。还有，答应你的事情我可做到了，放心吧，姜学研好着呢。一个小小记者，我犯不着为难他。”

　　程梓姚面无表情地应了声好，默默地攥紧了手，那个没来得及戴上的珍珠耳坠硌在手里，尖口几乎要刺到手心里去。

　　***

　　在别馆过了五个月与世隔绝的生活，程梓姚变得愈发安静起来，几乎不与任何人开口交谈。穆卿只是宠她，后来就连处理公事也搬到一号公馆来做，时刻要她在身边。两个人真像新婚的夫妻一般，日日耳病厮磨。程梓姚也不再反抗，无论穆卿做什么，她都只是默然承受，一语不发。

　　她连着两个星期都难受着，动不动就反胃，什么都吃不进去。穆卿担心不已，程梓姚却没什么反应。大夫的诊断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怀孕了，两个月。大夫说“恭喜”的时候，她没有笑，穆卿却高兴得近乎疯狂了。大夫刚走，穆卿就叫来卫兵，传令部队每人加两个月饷钱。

　　穆卿再抱程梓姚的时候，变得格外温柔。大夫说她身体虚弱，要小心安胎，他对她的宠溺便又翻了几倍。程梓姚吃的穿的用的，穆卿都要过问。她似乎也不像之前那般不情愿了，眼角眉梢都带了笑意。穆卿看在眼里，自然更加兴奋。

　　***

　　九月的金桂已开了些，树叶亦渐渐泛黄凋零。初秋的空气干燥而微寒，程梓姚仍旧是坐在窗户旁，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天空，偶有雁过。

　　穆卿看着她这样，总觉得心疼。为她披了件外套后，穆卿轻声问：“在想什么？”

　　程梓姚转过头来，微笑着说：“家里有个自小服侍我的丫鬟，叫泠秋，能不能让她过来照顾我？十几年，我比较习惯些。”

　　穆卿看见了她眼里微亮的神采和温柔的笑意，便赶忙叫来下人往程府里去。下人正要出门，程梓姚又吩咐了一句：“对了，我房间的柜子里有个檀香木的小盒子，是我的心爱之物，别忘了让泠秋一并给我带过来。”

　　***

　　那一夜，穆卿拥着程梓姚睡得格外香甜，半夜无梦。被程梓姚推醒的时候，穆卿迷瞪着睡眼，半分没有平日里的万人之上的气势。褪去了金戈铁马的影子，他也只是个普通的男人。程梓姚看着他，眼神暧昧不明，轻声说：“我又饿了，帮我下碗面条吧。”

　　穆卿看着她似小猫般的神态，欢喜得不行，温柔道：“好，我去叫厨子来。”

　　程梓姚微微摇头，说：“这么晚了，别吵醒别人了。我想要你亲手给我煮碗面。”

　　穆卿愣了一瞬，甜蜜的笑意像樱花般绽开在嘴角，柔声应道：“好，我这就去，可是你别嫌弃我煮得不好吃。”

　　一碗阳春面并不复杂，穆卿端着热乎乎的面条，心中的温度比出锅的面汤还暖些。推开房门，再把面条搁下，正看到程梓姚从抽屉里把檀木盒子取了出来。木盒不算大，上面的花纹格外精细，一看便知是有年头的物事，隐隐带着生气。紫檀木的花纹龙飞凤舞，栩栩如生，还有八瓣莲花盛开在盒子的两侧。程梓姚小心翼翼地执着白色丝巾，正慢慢地擦拭着。

　　她笑靥如花，看着盒子的眼神柔情万分。穆卿有些嫉妒，皱了皱眉，克制地柔声道：“不是饿了么？先吃面吧。”

　　程梓姚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头看他，轻轻微笑：“太烫，晾着吧。这盒子好看么？”

　　穆卿满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程梓姚纤手一翻，轻巧地打开了盒子。软红色的铺垫里，静静地躺着一把手枪，一方天青色的锦帕和一朵白纸折出的玫瑰花。穆卿只一眼就认出了那枪和锦帕，回想起了那日她爬树时的笨拙身形。再联想程梓姚对这盒子的宝贝程度，穆卿的心几乎柔软得快要融化，只觉得为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程梓姚轻声道：“你还记得？这帕子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你看，这里她还亲手绣了个‘姚’字。娘亲出生在书香世家，‘梓姚’这个名字是她给我取的，说是‘美哉德乎，姚姚者乎’，只盼着我做个知书贤德的女人。”

　　她纤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那方锦帕，落到了那支小巧的勃朗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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