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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黑暗的世界从轰鸣中变得安静下来，安静到我开始做一个甜甜的梦。方律的生日晚宴上，我和云希受邀参加，在金碧辉煌的高级酒店里，方律一身白色西装，端着酒杯向我微笑：“你说过，只要让你朋友一起来，你就不再跑来跑去，一直待在我的身边。我做到了，骊珠，你做得到么？”我没有回答，只是拉着云希穿过摆放着各种精致美食的架子，开心地吃吃喝喝。云希大口的吃着提拉米苏，然后她慢慢的变成咖啡色，散发着诱人的甜香，莞尔笑道：“小猪啊，我看起来是不是很好吃，他们要吃了我……呵呵，呵呵呵呵……”
我想尖叫，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紧紧抓住云希的手，眼睁睁的看着她在我眼前融化。不要！不要！终于，我可以发声了，我哭着尖叫：“云希！”
恍然，我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窗子透着温暖的阳光，一张柔软舒适的床，床上泪流满面的我，床边，一个手被我死死攥住的年轻男人。
我茫然的看着他，甚至忘了松开他可能已经被攥的麻木的手。眼前的人和昨晚的青衣男子重合在一起，这就是胤祥吗，小说中那个深情款款、文武双全胤祥吗？我想也许是我太过狂热的眼神吓到了他，他已经移开了目光，甚至微红了脸。
“你……是……十三阿哥，胤祥？！”我强压着激动，轻声询问。方律新接的剧本，就是要演十三阿哥胤祥。我从中学就被各种小说中的十三阿哥迷得神魂颠倒，加上对方律的花痴，所以对十三、胤祥两个词有着特别的感情，这次居然让我这么近距离地看见真人了！严格来说，眼前这位本尊长得并不如方律那般英俊，但他的眼神，他的气质，却是阳光活泼的方律演绎不出的沉静。
他看向我的眼神很是诡异，沉默许久才点点头，声音低沉悦耳，“请问姑娘，你深夜造访，究竟所为何事？”
我只顾痴痴瞧他俊朗的眉眼，根本没听到他后面的问话，那一瞬间，我眼中只有他关心的眼神，耳中只有他温柔的声音，我的心跳突然剧烈起来，大脑像是当机一样发出绵延不绝的“哔”声。
“姑娘若是不方便说，能不能请问姑娘的名字？”
我的花痴被他低沉的声音打断，我立刻反应到眼前这个帅哥在搭讪问我的名字，这种好事万年不遇，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答： “骊珠。我叫骊珠。骊山的骊，珍珠的珠。”
胤祥微一点头，浅笑着看我。我依旧痴迷地看着他，在那微微一笑中我的世界春暖花开。我们就这样对视许久，终于胤祥先移开视线，似是无奈地摇头：“姑娘先歇着吧，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跟下人们说就是了。”
我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只知点头，看着胤祥清瘦却挺拔的背影，心里突然空落落的，只觉得这是一场即将醒来的绮丽春梦。梦……云希！我猛然想起，我来找胤祥的目的。
“十三爷！！！”我用3000多的肺活量嚎出一声悲鸣，冲出屋子，去追寻那已经远去的清影。
胤祥坐在廊上，我站在一边，用尽每一个我能想起的形容词渲染我和云希的悲惨遭遇，结果越说越入戏，情不自禁落下泪来，哽咽地无法成句。果然胤祥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最后一捶廊柱，恨声骂道：“这帮混蛋！天子脚下居然敢做这种强抢民女的勾当！”
“小女子实在是走投无路，才斗胆冒犯十三爷。早就听说十三爷为人正直侠义，求求您帮忙找回云希吧。我愿意作牛作马报答您！”我再一次悲声哭泣，一咬牙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攥住他的衣摆。
“姑娘你快起来！”胤祥连忙伸手要拉我起来，我看看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不知多想握住，可为了云希，为了今后的生存，我咬紧牙关捏紧拳头，只不去管他。
“十三爷，您不答应我不会起来的，我和云希情同手足，为了她就算把双腿跪断也没关系。爷……求求您……救救云希吧！”我的人生极少有用到膝盖的时候，更不要说长时间跪在冰冷坚硬的地上，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滴落，膝盖骨被粗糙的石板硌得生疼，我抬起头直视胤祥的双眼，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看，只求他信我怜我，帮我找回云希。
“我答应，你快起来吧！”胤祥的眉头微微皱起，拖着我的臂弯把我扶起。我知道这件事即使是他做起来也会很棘手，但他既然应了下来，便还有一些希望。
“姑娘把住址留下，先回家等消息，事情只要一有眉目我就派人通知你。”
“不要！”我下意识地叫出声来。胤祥眉头皱的更深，阳光沿着他侧脸的曲线勾勒出紧绷的弧度。我的脸在他无声地注视下灼热起来，但我不想走，也不能走，因为我无处可去。
“爷，我不能走！我把云希弄丢了，要怎么跟她的家人交代。而且，您既然应了我的请求，我也要实践我的诺言。我会留下来为爷做事，任爷差遣。”
“胤祥答应姑娘的请求不是为了让姑娘报答，一来府上人手够用，不需姑娘费心操劳，二来皇城根底下出了这等丑事，身为皇子，胤祥也有责任查清。”胤祥一本正经地说着，认真的神色让我再次心如鹿撞，“况且你一个女孩子跟着我既不方便，也有损名节。若姑娘不愿回家，便先在这里住下，等事情解决再作打算也可。”胤祥站起身来大步离开。
“那怎么行！我有手有脚不能吃闲饭啊！而且说过要伺候您就绝不能食言。”我连忙追上他，挡住他的去路。要是被他放在府里，先不说十天半个月看不见他，像个睁眼瞎一样不知道事情进展，单是被他那帮福晋们知道我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赖在府里，只怕就要把我生吞活吃了，所以我就算死缠烂打也得跟在他身边。
胤祥板起脸来，语气也生硬了些：“爷一个大男人出出进进都带着个姑娘算是怎么回事！”
“我打扮成小太监总行了吧。”
胤祥瞪了我一眼，抬手敲了一下我的头，道：“那也不行，你这满头长发的，出去就得让人当成反贼抓起来！姑娘请放心，胤祥既然答应要调查此事就一定尽力而为，你安心在府里住着就好，不要胡思乱想。”
我盯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衍生的幻想一朝破灭，只觉得十三爷不该是这样，却也说不出他应该怎样。毕竟我先入为主的印象都是后人附会，没有半点依据。我茫然无措地站在廊上，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别的什么。我心里知道他说的对，我就是扮成小太监也会被认出来，到时候平白给他添麻烦。可我，就是想跟着他……即使他不是我幻想中那个温柔多情又潇洒率性的十三爷，我还是想多看他一眼，多了解他一些，把真实的他记在心里，代替那些虚拟的假象。
我在廊子上走来走去，各种主意都想了个遍，快绝望之际，昨天给胤祥赶车的太监路过这里，见我一脸纠结地挠墙，连忙道：“姑娘在这做什么，快回房里去吧，叫侧福晋看见了怕是不好说。”我看了他一眼，终于咬牙下了决心，我抓住他的袖子，格外恳切地求道：“能帮我一个忙吗？”
忍了很久，视线才渐渐清晰起来，我费力的吞了口唾沫，感觉嗓子火辣辣地痛。我抬眼看去，胤祥的脸绷得更紧，两眼利剑一样刺透我的瞳仁，刺进我的心。我没有回避，坦然迎上他的目光，却看不懂他复杂的眼神。
胤祥沉默着，凌厉的气场一点点消散。他忽而转过身背对着我，缓缓开口，声音有些艰涩。
“你呀……给爷小心一点！”
我松了一口气，到底这个看上去有些冷峻的男子还是会对女孩子心软。没成想他突然转回身踢了常德盛一脚：“她要是出了什么岔子，爷都算在你身上！”说罢狠狠瞪了常德盛一眼，气呼呼地走了。
我忙扶起跪在地上的常德盛，帮他拍打干净身上的土：“踢得重不重？有没有受伤？”常德盛摆摆手，揉着自己的腰胁：“没什么，爷就是做个样子。”
“今儿个委屈常公公了，以后有什么用得着的您说话。”我忙谄媚地笑。
常德盛哭丧着脸，尖声细气地埋怨：“姑奶奶，我可不敢使唤您，您只要别再瞎胡闹就成，以后咱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麻烦您可怜可怜我吧。”
“必须的，我一定不让您操心！”我也没想他看不看的懂，直接立正敬礼。
常德盛摇头叹气地出了门：“走吧，给你安排个住的地方。”
起先三天，常德盛教了我规矩、又手把手教会我如何梳头、如何穿衣。但他自是不敢叫我一个新手直接拿十三爷当实验品，只叫我旁观他伺候，给他打个下手。我边看边学，倒是没捅娄子，只不过胤祥对着我时的脸色总是不好，也不肯开口跟我说一句话。弄得我也不敢问云希的事打听的如何，只能自己干着急。常德盛瞧我嘴边起了泡，也知道我心急，便时时给我留心打听。
我暗自琢磨，当时我和云希的穿着比较寒酸，抓她的人不会是劫财或是绑架勒索。云希长得漂亮，我最怕抓她的是人贩子，万一她被卖了给人做小妾或是童养媳，甚至卖到青楼，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常德盛安慰我半天，说头一天就先去八大胡同找了，各家都说没有买新人，京城的大户也都打听了，没听说谁家新买了仆妇小妾，十三爷正想办法找人去查郊县的村子，只要没卖到深山老林很快就能有眉目。
我稍稍安了心，为了感谢常德盛的帮忙，特意跑去厨房给他烧了个茄子，让他享受了胤祥的待遇。常德盛吃人嘴短，当下准许我可以从旁听生转为实习生了。
我自然乐得去跟胤祥零距离接触，特意起了个大早，顶着凌晨的寒风小跑着到侧福晋瓜尔佳氏的门口敲门。胤祥虽然已经开府建衙，但尚未迎娶嫡福晋，府中只有侧福晋瓜尔佳氏和格格石佳氏。瓜尔佳氏与我同龄，是那种第一眼看上去并不觉得漂亮，但越看越有味道的女人。为人温和好说话，从不苛责奴才，府里的人提到她都说是个好主子。胤祥除了偶尔用功到特别晚在书房过夜，基本都是在她这里睡。而石佳格格住在极偏僻的小院，平时并不与人交往，也不见胤祥到她那里去。
我刚轻轻敲两下，屋里就有了动静，我隐约听见胤祥叫瓜尔佳氏拿衣服，心说这是我的差事，放着我来啊！
“奴才可以进去了吗？”我人生第一次说“奴才”这个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扯起嘴角苦笑，要是以后每说一次都翻一个白眼的话，到我能穿回去的时候，我都可以装算命的瞎子了。
“进来吧。”瓜尔佳氏柔软的声音飘出来。我应声推门。胤祥已经穿着中衣坐在床边，瓜尔佳氏正在给他系扣子。他剜了一眼端着洗漱用具的我，还是不肯说话，好像不理我我的头发就能长出来似的。
“爷，早膳准备好了，胡厨子说爷最近上火，特意准备了银耳绿豆粥和百合莲子绿豆粥，问您想喝哪个。”我把漱口的茶盅放到桌上，将瓜尔佳氏手里的马褂接过来，“侧福晋您歇着吧，奴才来就行了。”
胤祥瞪了我一眼，继续不说话。我也不在意，轻手轻脚把马褂披在他身上。胤祥极不情愿地把胳膊伸进袖子，待我转到他身前给他系扣子时，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我只觉他整个身子都是僵的。恰好这时常德盛拿了浆洗好的外袍进来，胤祥两眼怨毒地瞪过去，吓得常德盛差点跪下。我伸手去接常德盛手里的外袍，他却缩了手，绕过我去亲自给胤祥穿上，胤祥的脸色才算缓和了一点。我就不明白了，我这个女孩子还没害臊，他一个大老爷们至于吗？
“爷，您还没说早膳想吃哪种粥呢？”我站在一边有点尴尬，只好旧话重提。
胤祥估计是纠结了，这种情况还不开口说话就显得他有问题，但是他还在气头上不乐意理我。我眼看着他抿着嘴唇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爷要是没想好奴才就让他们都给您端来，您爱喝哪个喝哪个。剩下那个您给侧福晋留着，奴才听侧福晋这两天嗓子好像也不太舒服呢。”
胤祥看我给了他一坡，立刻顺着下来，他聪明地避开我的话头，转身问瓜尔佳氏：“你想喝哪个？”
瓜尔佳氏抿嘴笑了：“爷不想喝哪个，妾身就喝哪个呗。”
“那二位主子先商量着，奴才给您端早膳去。”我打了个千，退了出去，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也不知道是被无视的委屈，还是看到他和别的女人甜蜜的妒忌。
妒忌，我突然停住脚步，我为什么要去妒忌？不过是基于小说中的形象对他这个原型也有一些崇拜罢了，有什么好妒忌的。我摇摇头，把奇怪的念头驱逐出脑海。
清穿守则二：不要以为每个清穿女一睁眼就会有个忠心耿耿的丫头泪眼汪汪的看着你，运气不好你才是那个丫头；如果你看到的是一个英俊的男人，别急着高兴，他未必是你青梅竹马的情人或者名正言顺的丈夫，运气不好他会是你未来的主子。请做好强大的心理准备，一般来说，命运的指针总会毫不留情地指向不好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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