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时光

　　卡卡西出院的那天阳光明媚。金色光芒映照下的空气透明得似乎能看到风，有种能透视未来的错觉。
　　果然一切不美好的记忆还是应该留给夜晚。卡卡西想。黑夜本身就像一个绝佳的封印，可以掩盖所有清晰而不愿相信的事实。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人。那人站在森林边缘的一棵树旁，在澄澈的天空下显得虚幻而不真实。卡卡西走过去确认，那人毫不客气地把他的手拍开了。
　　啊果然是真的。卡卡西想。然后熟悉的清冷声音响起来拉回走神的思想：“是斑。”
　　还是那么言简意赅，不过这样也好。卡卡西和鼬并排坐在树梢，他问鼬：“眼睛怎么样？”
　　“还好，只是不能用写轮眼了。”
　　接着就是一阵沉默。那是熟悉的相处方式，很久之前，他们都认为对方是村里的异类，鼬看着忍界的混乱和不公不动声色地愤怒着，鄙视着在这样的世界里安然生存的忍者们，然而他发现卡卡西是清醒的。那个人明明看到了残酷，却没有一点反抗的迹象，甚至在那些残酷和不公降临在他头上时也没表现出一丝该有的愤怒。而卡卡西看鼬是一个小孩子，偏激而容易冲动，喜欢走极端，丝毫不肯掩饰自己的情绪。于是他在自己脑子里鼬的印象上再加上了“任性”二字。直到后来，他们都懂了对方，鼬懂了卡卡西需要多大的忍耐力才能清醒平静地在这样的世界上生存，卡卡西也懂了鼬究竟用了多大的勇气才一直保存下最初的愿望。但是这异类二字，却是再也抹不掉了。
　　那是与众不同的存在。两个清醒的人，两条或忍让或抗争的道路。
　　——让我如何去憎恨这个包容着我的世界呢？
　　即使是这样的我。

　　然后鼬抓住卡卡西打算扯下他绷带的手，摸索着解下卡卡西的护额，用手指一点一点地记录卡卡西的每一部分轮廓。
　　战争，背叛，死亡，牵绊，痛苦，以及梦想中的和平与美好。
　　“我已经看着这个世界太久了。”
　　所以如今回来，想看到的惟有你一人。
　　卡卡西笑着拉下鼬的手攥在手心。远处四代的头像上坐上了鸣人，金色的光芒似乎使整个木叶都璀璨起来。
　　“我昨天做了一个梦。梦见我抱着一个人，拉着两个气球，乘风飞得很稳。我对他说，我绝对不会放手的。但是醒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
　　“有必要吗？”
　　“有。我必须知道，自己到底想和谁一起飞向那么遥远的未来。”

　　后来鼬走了。
　　“即使不能再用写轮眼，我终究是个宇智波。”
　　天才的，会给木叶带来争端的宇智波。那么高傲独立，不愿活在他人守护之下的一个宇智波。
　　卡卡西看着鼬一步一步走远，突然明白了鼬给他留下了什么。
　　那一瞬间，他仿若终于穿越了多年的时光，与年少的自己和鼬完成了最初也是最后的一场相遇。他不敢面对的或是不愿面对的，在那一刻统统崩落成了碎片，然后在时间的洪流里飞快地溶解消失，不留一点痕迹。
　　他们早就知道，脚下的木叶远远不若看上去那么美好。只是最后，他们都愿意选择相信。
　　原来他们都是那样地深爱着木叶，那样固执地相信着未来。
　　只是守护的方式不同而已。

　　远处的鸣人叉着腰站在四代头顶，正和年轻的忍者们嬉闹。那样夺目的发色和瞳色属于天空和日光，足够引领忍界走向最光明的前景。而鼬，他墨般漆黑的发和眼瞳并不属于黑夜，而是代表着黎明。他拥有的不仅是背后的黑暗，在他面前还存在着无数个可能出现的将来。
　　他们的路还有很长。
　　卡卡西看着鸣人，微微笑了起来。
　　一代一代用语言传递着的希冀，无力创造的明天。总有一天，那样的世界会展现在我们面前。所以我也想追寻，我也想相信，我也愿意托付，我也希望总有一天，能等到你回来。
　　就算那是曾经看上去那么遥远，似乎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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