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结了个娃！

　　央禾三千九百八十四年。（它就是这么记事的。它给白芦讲故事时就爱这样。一手颠着腰上的年轮圈圈，一边抖着满身老树皮，噼里啪啦的讲。）

　　这一年，白芦终于在一场雷雨里感知到了来体内期待已久的悸动，它怕是就要变形了！

　　虽然断莲河这一段河域就它们两只成气候的妖，倒也安全，不过河里的灵力不是十分充沛，它得另寻佳地完成化形。

　　于是，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包袱款款的白鱼儿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央禾，嘴里直喊着：

　　“老树央禾，这一大包的李子我可不可以不带啊？”话音颤抖忧伤，眼神祈求中夹杂着哀怨 。

　　“哎？你想带花瓣儿？那个有点难弄啊，我今年都开过了撒。”

　　“不，不是。”我是想能不能什么都不带。。。

　　“那你是觉得带少了，又不好意思开口？不用客气嘛，咱俩谁跟谁。”

　　呀，白芦今年真捧场，背着一袋还想再抱一包。哦！离别真好~多离开几次，白芦说不定就爱上我的果子了，嘻嘻。

　　“不，绝对不是！”天，那死李子，恶~能苦死鱼！要不是你爱把灵力蓄在里面，我一颗都不吃！！！走，我得赶紧走！！！

　　白芦远远传来的尖叫声里满是惊恐凄厉，不过，央禾没听懂就是了。。。

　　它只是看着那一尾活像逃命似的白鲤鱼，很是纳闷儿，

　　“不是还要吗？怎么又走了？幸好我还没把果子弄下来，不然多浪费，真是！”

　　横卧河面的央禾看着白光波浪里消失的鱼儿，狠狠地挥了挥枝条。

　　…………

　　半百光阴，如过隙白马，倏忽划过眼前。

　　“咚”“咚”，

　　两颗淡黄剔透的李子从碧绿的枝条上掉下来，破开水面，带着一连串儿气泡泡往下沉，还没沉到底，就给两根柔软纤细的根茎逮到。

　　细根一震，两个果子被拽出水面，同其他的果子一起，被抛进树下的一个深坑里，静静的等待掩埋。

　　果子们饱吸了数月的日月精华，一个个晶莹剔透，还闪着淡淡的常人无法看见的白光，可爱又漂亮。

　　“白芦不是说很快的吗？我的果儿都快掉光了，怎么还没回来。”

　　用根把一丛水草编成麻花儿，再系上岸上揪下来的小紫花花，央禾看了看，觉得很满意，继续去祸害下一丛。。。

　　好无聊啊，昨天那个来摘果子的小娃娃怎么没来了？我的果子明明这么好看，熟得这么好的，我还下血本儿，挨个儿注入灵力了，怎么还是没人吃！

　　为什么没人吃，为什么我是棵苦李，为什么白芦还不回来！！！！为什么这么无聊！

　　细细的根群魔乱舞般戳着水底的石头，一戳一个洞，一戳一个坑！（潜水石头：老妖树，别戳了！给票票给花花，我统统都给，别戳，破相娶不到媳妇的，o(>﹏<)o不要！！！）

　　央禾又瞄了瞄下游，确定没有一条白鱼或者一个白人后，悻悻的打算回头。

　　就在这时，一个白点从河上窜过来！

　　白点飞速的移动，转眼的功夫就到了近前，却原来那不是个白点儿，而是一束白雾，一束闪着绿莹莹光点的细长白雾。

　　白雾如蛇一般游走在河上，离水不过一丈，在河心飞速前进的过程中还不忘不高不低的与水面保持着距离，到了央禾近前，更是如活蛇一般蛰起，从上绕了过去。

　　眼看那细长白蛇就要穿过上游的峡谷，消失在视线里，哪想就在这时，东面一阵大风刮来，急急扫过央禾，向着白蛇追赶而去。

　　“吁~好险，叶子差点就给他刮光了。”央禾忍痛晃了晃半秃的枝桠，深吁了口气。

　　咦？刚才那阵风中携带的法力高深宏大，莫非，是仙力？

　　却说，那后来的风一口气追上了前面的白蛇，风怒号着，如人手一般揪住了白蛇的尾部，使劲儿往下游拖拽，那蛇自然不肯，开始拼命挣扎。

　　一手一蛇在断莲河上峡谷间开始了拔河斗法。蛇口中吐出一朵朵碗口大小的雪白莲花，呜呜的旋转，夹着冰雪之力，源源不断钉向大手。大手绿光一闪，划出半圆的盾，左支右挡，险险接住夺命莲花……

　　河上起了大风，波涛翻滚。村庄坐落的平地上，农家女儿洗的衣服，连着晾衣杆一起，飞了。

　　一翻角力，蛇身绷成一条直线几乎断了，但还是不敌，蛇被拽着缓缓往回拖。

　　风之手向下游退，再次扫到了央禾和它身后的村庄。

　　央禾有灵力护身都被吹的东倒西歪，身后的村中茅屋摇摇欲坠，但还是挺住了……

　　风过了山口，马上就能去过去。

　　不想，
　　变相突生！

　　那先前乖乖被拖，一动不动的蛇，却是在使计！只见它趁着大手松懈之时，突然自断其尾，前半个身子猛地向前上游冲！

　　大风之手被蛇戏弄一翻，携着暴戾之气复回！平地上的村子遭了殃。

　　巨大风穴裹着如刀疾风，以千钧移山之势直直撞向央禾和村庄，央禾急运灵力，于河上架起护盾，望抵抗一阵。

　　可是，没用的啊。在强大的仙法面前，小小树妖就算拼净灵力，也只算是螳臂当车，蚁抗巨兽。

　　“嗤！”

　　一声尖锐细响，淡绿风刀粉碎护盾，在李树腰上斜砍一道大口子，接着向平地扫去。

　　央禾还没感觉到痛，就听到了身后一刻不停的撕裂声破碎声。树木，麦田，房屋，甚至是人体，在疾风中被撕裂，被吹散……破碎的身体、飞溅的鲜血转瞬不见踪影。

　　风如地狱之使者，收割着生命，一条又一条。空中的斗法，丝毫不受影响，还在继续。

　　蛇窜出去了，大风之手在追赶。手上绿光暴涨，不断变大，最后变得如同实质一般，捏小虫一样，将那蛇握在手里。蛇，彻底落败了。

　　大手紧合，在李树身上一点，纵身扬起，飞走，消失在天边。

　　…………

　　昨天河边淘米的新妇，穿着粉红的夹袄，看着细丝竹篓里两人份的米，红了脸。

　　打树下穿过的渔家小伙儿，斜着身子，悄悄打量对船而来的姐儿，一句含糊的情歌儿，飘上来，钻入满树李花里。

　　还有，被李子苦到了的小娃，头上的冲天小辫子，随着滴滴答答掉下的眼泪，晃啊晃……

　　光秃秃的河岸上，这些……还剩下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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