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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备谈判
阴历五月一日晚，月明，星稀，易发呆。
艾晴川叼着笔杆，以手当枕，懒懒地躺在东阁大学士府邸的书房角落里晒月亮。
真是毫无淑女形象可言。
不过对于她来说，形象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在没有浸染到骨子里转变成气质之前，是没有必要去刻意保持的。
她不介意在面对小四小八小十三的时候伪装得小鸟依人天真烂漫，不过现在嘛……托朱雀之福，怕是整个扬州城的人都知道她是一个能以眼杀人的暴力女了吧。
话说，眼前这些人都已经口水四溅了整整一天了耶。
他们就不累么？他们就不渴么？
抱着满腹的疑问，艾晴川很哀怨地把视线投到离自己最近的一位大叔身上。
此叔赤面黑髯，生得高大威猛，兼有龙行虎步之态，又有怒目金刚之姿。他正是主战派的中流砥柱，不久前以死明志的史可法义子史德威。他的观点很明确：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既然我们生是大明的人，那么死也要去做大明的死鬼。对于岌岌可危的扬州城，我们要做到不抛弃不放弃，洒尽最后一点碧血，奉献最后一丝性命，八十万老弱妇孺齐上阵，总能博得些许生机。
一句话，史督坚贞不屈，去留肝胆两昆仑的金字牌坊，绝不能砸在他的手里。
喂喂，一个宁愿自刎身亡也不愿拼尽全力守到最后一刻的人有什么好值得尊敬的？既然都决定拼却了自己的性命不要，杀掉一个敌人就是保本，杀掉两个就算赚了啊。看来这史可法不但没有经济观念，而且数学还没有学好啊擦！艾晴川在内心小小的吐槽。
杵在史德威跟前据理力争，不时以跳脚来显示自己存在感的白面矮小猥琐男则是主和派的新晋领袖周继荣。他的论据也很充分：豫亲王多铎在攻城前数日便不厌其烦地向城□□和平共处书，书中坦明若史可法主动将扬州进献，他愿不犯一秋一毫，不伤一士一卒，不取一针一线，不动一花一木。但若史可法宁死效忠他的朝廷，非要拖整个扬州与他陪葬的话，他多铎也能十日不封刀，非杀得扬州片甲不留不可！
虽然没有足够的证据能表明多铎是个遵守日内瓦公约的君子，但是就扬州城破清军大肆屠城的情形来看，多铎绝对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哦卖糕的！艾晴川扶额做内牛满面状。居然真的有人会蠢到愿意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后面八十万百姓的脑袋全部捧在手心里，然后颠儿颠儿地跑去相信敌人“有可能会”对他们大发慈悲的地步耶。无语问苍天的艾晴川在脑海中YY出了这么一幅画面：一个彪形大汉面带奸笑地对着眼前楚楚可怜的柔弱少女说，我只亲亲你，不摸；我只摸摸你，不进去；我只进去，不动；擦，我都进去了你特喵的还不让我好好爽一下？！
处在主战派和求和派中间，以不动如山之姿端坐的是隐忍派，以卫子豪为首，奉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原则。卫子豪同学并没有辜负他名字的含义，早早就给自己找了一个不偏不倚的好位置。他认为与其硬对硬地和清军相抗，不如率强兵猛将若干突出重围，速速前去南京寻求当今万岁爷的帮助。余下的人自当齐心协力同仇敌忾众志成城，把扬州守得固若金汤滴水不进，待到守军与援军会合，捏死多铎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儿？
对于这样等同于废话的论调，艾晴川真的，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只能打个哈欠以表不屑。
哈欠的声音并不高，但还是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感受到了射在脸上的一道道视线，艾晴川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那个，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哈。”
就在南明人惆怅纠结今夜无人入眠的时候，扬州城外二十里的清军大营中，多铎同样在伤心难过辗转而不得志。
真乃海内存基友，天涯共此时~！
多铎郁闷的原因很简单：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原本他手上的军队有很多，光精锐就有五旗。其中满蒙各有俩旗，汉人一旗，加起来就有四五万的兵力。再加上随手抓的奴隶，还有杂七杂八投降的汉兵汉将，加起来怎么着也能凑足十万之数①。这十万大军浩浩荡荡一路南下，所遇对手无不望风而降，于是多铎的好心情一路伴随着他来到了扬州。
扬州城高池深，易守难攻，多铎自然不想把全部的兵力用来打这一场硬仗。如果有办法能兵不血刃地吃下扬州，他就可以一路长驱直奔南京了。
然而史可法老贼竟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珰珰的铜豌豆，愣他软硬兼施谎言说尽也不肯投降。
谈判破裂，于是乎只能开打。
史可法自杀，扬州城门大开，这一仗直打得天地失色日月无光。最后多铎虽然如愿啃下了扬州这块硬骨头，他的十万大军也折损了大半有余②。
死了炮灰没什么关系，但是满蒙俩旗的英雄好汉们，可是死一个少一个啊！于是多铎决心下令屠城十日，一来好好发泄一下，也算祭奠死去的英魂，二来补充些钱粮，也能抚慰下他受创的小心灵。
不过还没等到他踩着欢快的步伐前去验收自己的战斗成果时，诡异的事情又发生了。
刚开始多铎只是象征性地派了半个旗（三四千？）的清军由五千降军引路进城探探虚实，结果不出半日，先前派去的汉人便屁滚尿流的跑了回来，直喊扬州城内住着一个法术高强，杀人如麻的妖魔。
据说那妖怪长得虎背熊腰，身高八尺，手大如蒲扇，眼大如铜铃，鼻子里喷出的不是气，而是硫磺，一口咬下去人的半片身子就没了，实在是可怕可怖！
对于这样的说法多铎还是半信半疑的。汉人素来胆小，有个风吹草动就能惶恐不安。再说真要有这么好用的妖魔，史可法守城的时候干嘛去了？
他的思路还不曾清理完毕，剩下的清兵也跟着踉踉跄跄地滚了回来，说是遇到了一个美艳不可方物，但却出手狠辣恶毒的鬼怪。
据说那女鬼一袭白衣如雪，走路是用飘的，笑声尖利毛骨悚然。顾盼生姿间双眼射出幽幽的绿光，外带燃烧溶解效果，看谁谁死，一死死一片啊。
既然一个两个都这么说，多铎就不得不犹豫了，久居关外的人对于这类怪力乱神的东西总有着一种盲目的信从感。曾听说离扬州不远的镇江有座金山寺，寺庙里关押着一条白蛇精。难道南明气数未尽这条蛇精又跑出来捣乱了？
还没等他决定是继续前进以武力入驻扬州还是转身离开抓几个和尚道士看能不能降妖伏魔的时候，狡猾的汉人已经重新关闭大门堵上城墙把剩余的清兵赶出了瓮城。
于是明清两军隔着二十里的距离，面面相觑了整整六天。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啊。
像是感受到了多铎的怨念，艾晴川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又冷，又饿，又困，又不耐烦。
在场的人们自然是不会去计较她的一点小心思的。马拉松已到了最后冲刺的阶段，主和一派渐渐占取了上风。
如果不能确保五十万老弱妇孺平安撤出扬州，那么坚守又有什么意义！？
总要让伫在前面抛头颅洒热血的汉子们心中有一个依靠吧！
在这种情况下，新的提议便应运而生：在两军正式决一死战之前，能不能派人跟多铎知会一声，就说劳烦大人您高抬贵手通融一下，先让我们的老婆孩子们前去南京躲一躲？
像这样一个任重而道远，光荣而高尚的谈判任务，该选谁去比较好呢？
大家下意识地把目光都集中到了那个靠在墙角，显然已经昏昏欲睡的小人儿身上。
就选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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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②关于清军攻打扬州的总兵力和总消耗兵力，我只是百度出了一个大概的数字。请考据党们不要介怀。
另外就是该篇文章的文风问题。
我觉得，我还是比较倾向于吐槽式的冷幽默文体 - - 。。。
而且 - - 。。。这样一篇主旨严肃的文章，适合NP向么？适合女王向么？
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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