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月半窗

　　第二章风闻

　　他悄悄打了个呵欠——好困！
　　唉，想见的两个人都不在！蕲家来上朝的，只有蕲家长子、礼部侍郎蕲欣舒。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一定要坐在龙椅上当摆设！任何决断任何讨论都没有他的份！他一句话也不需要说！该说的自然有太后、摄政王替他说！——那么他为什么要耗损脆弱的精力端坐在这里呢？！
　　他叹息——他太弱了！他一直都太弱！
　　他需要休息，太需要休息——所以他睁着眼睛睡着了。

　　下了早朝，他蔫了吧唧地被太后牵着回内宫。
　　他真的很累！无论是他小孩子的身体，还是他折损耗尽的灵力和能量！
　　他很需要休息！于是他巴着太后的胳膊睡着了！太后怜惜地抱起他，逶迤前行。

　　他瞪圆黑眼圈，可怜兮兮地坐在一边——半路被摄政王抓到议政厅来了！
　　六位辅政大臣，如今只来了五位，怎么少了一个？！啊！中书令！中书令没来！
　　摄政王面带怒色：“蕲驸马既然觉得家事比国事重要，干脆告老还乡好了！”
　　他小心地看看大家的反应，想打听又不敢开口！
　　张侍中——清流派或王派或中间派代表人物张霖——淡淡地开口道：“蕲驸马毕竟老来丧子，忧伤过渡，得些小病，无法处理朝政，也是情有可原的！”
　　他心中一动，贸然问道：“姑姑家的哪个表哥出事了？！”御宇！千万不要是御宇！
　　摄政王冷冷地道：“哼！翠长公主怎么会让她自己的孩子出事？！蕲鄞革贪心不足，明知道拒绝不了长公主，既然妥协了就该妥协到底！做了驸马，就不该妄想保留他曾经的感情！掩藏了这么多年，他的元配不还是死了？！现在死的是他元配的长子，本王倒想看看，他原配的次子什么时候死在长公主手上！”
　　其他人脸色多少有些不对，不过没人敢明目张胆地斥责摄政王。
　　崭衡倒是放下心来。
　　只有尚书令——国舅党代表人物——国舅别有意味地笑道：“王爷，不要这样说嘛！翠长公主，不是那样的人……”
　　摄政王不屑一顾：“睁眼说瞎话！”
　　国舅尴尬，讪讪地笑笑。
　　不一会，开始正儿八经地商讨正事。
　　议政后，奏折批示完毕，众大员们相继离去。
　　他——蓝霁霖可怜地睁着两圈圈眼，怯生生地看着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他来的摄政王。
　　摄政王把他从高高的高座上拎下来，冷冷地道：“回去吧！”
　　他连忙拉住摄政王的裤腿，胆怯地道：“王……王叔……衡儿都听不明白……”有些害怕地低着头，他含糊不清地请求：“衡儿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先学《太学》？！……”他真的，还不怎么识的这世间的字，虽然读过两年书，可是这千年之隔，也不是那么容易抹煞的。他现在能口齿清晰地说这里的语言，某种程度上还要感谢身体旧主的记忆体。
　　摄政王审视了他一会，淡淡地道：“也好！过两日我们讨论一下太傅的人选……”
　　他立即兴奋起来，红彤彤地小脸笑靥如花：“那我请母后给我选伴读……”
　　摄政王冷哼，拂开他：“陛下要自称‘朕’！甚记！”
　　“嗯……”得意，不要忘形。

　　这两日，蓝崭衡一直在思索，怎么跟太后说，怎样才能把御宇弄进来！
　　这日晚饭后，蕲鄞革求见。
　　蓝崭衡下意识地向太后身边靠了靠。
　　太后面带不悦地开口：“驸马家事繁多，没有空闲就不必过来了。”显然对他没有关心小皇帝的健康而深表不满。
　　蓝崭衡盯着蕲鄞革，盘算着，怎么做才最好。——时间也许，过的太久了，这人，已不是旧时记忆中的模样了。
　　蕲鄞革有些难堪，别开眼，疲倦地拱手：“臣知罪！”
　　蓝崭衡微微笑，天真地问道：“姑丈家里出事了么？！”
　　蕲鄞革显得疲倦苍老：“太后！皇上！臣，有一事相求！”
　　太后摆摆手，自有亲信四下里分散守候。
　　太后笑道：“驸马可是又跟翠姐姐闹了？！”
　　蕲鄞革话语间阴狠怨毒了些：“我不知道她究竟想要怎样？！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定要跟我斗个两败俱伤不可？！……”难掩一丝苍凉悲哀：“我已经这么冷落那两个孩子了，她居然……”
　　太后摸摸指上的白玉戒指，笑了笑，把蓝崭衡抱在怀里，问道：“你府里，那个传说中病死的孩子，莫非不是……”
　　蕲鄞革冷笑：“浩宇的确是病死的！就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发烧活活病死的！死了两天我都不知道！”
　　蓝崭衡看看太后的眼，细声细气地道：“好可怜哦……”可怜么？！不觉得，当时那种无助，倒是刻骨铭心。
　　太后温柔地笑笑：“皇儿放心！母后在，不会没人关心皇儿的！”然后，太后冷淡地看着蕲鄞革，不温不火地道：“驸马该知道，哀家过问不了的！翠长公主地位尊崇，权势滔天，哀家帮不了驸马……”
　　蕲鄞革作揖道：“太后！浩宇已经死了，我不能为他做什么！我和璇儿只剩下御宇一个孩子了！我想……”蕲鄞革蓦地跪拜在地：“太后！听闻皇上要请太傅了，想必读书学武，也是需要伴读的……”
　　太后脸色一变：“这如何能成？！”太后叹口气：“驸马该知道规矩！这皇上的伴读，都是要摄政王和六位辅政大臣一起同意才行的！有翠长公主一天，你那个孩子就是身份卑下的私生子！即便哀家想同意，摄政王他们……唉，难哪！”
　　蓝崭衡自然没有忽略太后眼中的精光，心中苦笑，拉着太后的袖摆撒娇：“母后母后，儿臣要伴读嘛……”惹人爱怜的小脸苦兮兮地皱着。
　　太后捏捏他的小脸，但笑不语。
　　蕲鄞革咬牙道：“太后，皇上，只要愿意为臣保住御宇，臣愿为皇上为太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太后笑笑，七分满意地道：“皇儿，你想见他么？改日便让宰辅带来给你看看，可好？！”
　　蓝崭衡连连点头——语气态度称呼，全变了！蓝崭衡汗颜：太后果然是太后啊！
　　太后于是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尽力而为！蕲驸马要记得今日所说！希望您，可以尽心辅佐皇上！”
　　“那是自然的！”

　　蓝崭衡今日起的格外早，小脸也兴奋的红彤彤的，煞是好看。
　　他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激动，因为不需要！没人知道他兴奋什么，激动什么，每个人只是自以为是的牵强附会。

　　红儿在替蓝崭衡梳洗整装，太后拉着他的小手，微笑着授意：“皇儿，蕲御宇是你这次必选的！他很好认，你进去看见一个凶恶的小豹子似的小孩，便是他了！大约八九岁的样子，比你高一点……”
　　蓝崭衡认真地听着。（私以为，是乖巧地听着= =）
　　太后微笑道：“不过，皇儿，你不只可以选文伴还可以选武侍！蕲家那孩子，只是控制蕲驸马的手段！哀家跟摄政王商议过，让他留下来陪你读书即可，不可以让他学武！蕲家的势力不能再扩大了！所以，你还可以另外选一个……”
　　蓝崭衡压下心头的震惊，略一思量：也好！我自己来教，不是更好！
　　“皇儿，都记住了么？！”太后温婉地看着他。
　　蓝崭衡连忙点头：“都记住了！都记住了！”
　　“记住什么了？！”太后笑得和和气气，温言软语地道：“来，给母后重复一遍！”
　　=_=所有的母亲，都是温柔而又，精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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