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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三年前,泽田纲吉十七岁。
那是他接触黑手党这个世界以来的第三年,也是他正式接手彭格列的第一年。
对于这个进入里世界不久的少年来说,一切才刚刚踏上正轨,。
泽田纲吉并不是个聪明的人,巴吉尔知道。
那个人的作息表在里包恩的安排下极为规律,细致到每一分每一秒都要在那里做什么样的事情。
那段时间,泽田纲吉经常忙得脚不沾地,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两分钟来用。
巴吉尔时常看到少年埋头苦思的时候,那一群守护者在他的身边以自己的方式来提供帮助,当然,最终的结果只会是更糟糕。
少年总是烦闷的挠着头,一边努力无视身边的噪音,一边按耐住吐槽的冲动,时不时会用哀怨的眼神去注视着自己的守护者们。
只有巴吉尔和里包恩才能看到的,是泽田纲吉转瞬即逝的笑容。
那时的巴吉尔会默默准备好一杯咖啡,然后安静地站在那个人的身后。
泽田纲吉总是会有不断的难题,有时候里包恩暂时没有看他,便会抓住机会用眼神向身后的巴吉尔求助,巴吉尔会笑着摇头,然后泽田纲吉哀怨的名单上就带上了他的名字。
当然一切总是会在里包恩的子弹呼啸的声音中落下帷幕。
现在想起来,巴吉尔爱惨了那段沉默的笑着摇头的日子。
至少每一次睁眼,他都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个人的背影。
事情的转折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他无数次梦回,都找不到变化的痕迹。
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人都离那个人越来越远,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学会了低头。
那是泽田纲吉上任之后的第一笔血腥的债务,巴吉尔时常能想起哪一个过于安静的晚上。
虚无的寂静把任何一点细微的声音放大了数倍,隔着门,他甚至能听清少年压抑的哭声。
那时一切还好,所有人都守在门外不同的地方。
巴吉尔不敢推开那扇门,他只是在门外站了一夜,等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他看到泽田纲吉红着眼圈瞪视着他们,然后缓缓地笑出来的时候,真的是松了一口气。
那就是光明,初次接受黑暗的瞬间。
被毁灭的地方家族还剩下一个孩子,之所以记得这件原本微不足道的事情,是因为那孩子的眼神给他的影响太过于深刻。
那是个亚裔的日本少年,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们这些杀人凶手。
疯狂,罪恶,偏激,仇恨,这一切都在那双眼中深刻入骨。
泽田纲吉的选择是放了那个孩子,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将那孩子送往了异国他乡。
不过,也罢,活在彭格列的监视下,巴吉尔不相信一个孩子能翻起多大的波澜。
接下来,一切都慢慢向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了。
巴吉尔清楚地记得那一段时间自己的记忆,或者说,被那记忆折磨着,无法忘记。
那段时间,他开始疏远了泽田纲吉,那时的自己却根本说不出任何的原因。
渐渐的,那抹褐色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很久。
他总是不经意间和那个人错过,总是抬头四望找不到什么东西,却又不清楚自己在找什么。
有一次,他带着资料走进了那个人的房间里,毕恭毕敬的整理着,下意识去背对着泽田纲吉。
也就是离去前的那一转身,让他看见了泽田纲吉的表情。
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少年对上了他的目光,抽了抽嘴角,露出一个近似于讨好的笑容。
让当时的巴吉尔奇怪的是,他竟对这个人涌起一阵陌生感。
这个人是他的大空吗?他这么问着自己。
忽略了一瞬间的心脏收缩,他斥责着自己的无礼,说着公式化的语言,退出门去。
那一瞬间,他有看到少年暗淡的神情,不由自主的顿住了脚步。
泽田纲吉看着他,再次露出了笑容。
可是巴吉尔就是觉得那笑容牵强到了极致。
当初他没有多想,只是转过身继续走自己的路。
那时巴吉尔已有两个月没有和泽田纲吉通话。
他永远也不会想到,这是在那件事发生之间,他最后一次见到泽田纲吉。
那件事情发生的前夜没有任何一点预兆。
那时泽田纲吉陷身于他人的围攻之中,看来是受彭格列压制许久的黑手党们集结了起来,发动的攻势。
他们没有在彭格列总部,而是因为一个骗局应邀而去。
那些围攻泽田纲吉的人看到巴吉尔,里包恩和守护者们的到来,脸上露出一丝惊恐,却又强装着镇定不去理会他们。
在漫天的火焰之中,巴吉尔看到泽田纲吉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们,然后,那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黯淡了下去。
他没由来的流了一身的冷汗,衣服黏在背上,湿嗒嗒的很不舒服。
没有一个人选择出手,巴吉尔想他们的感受应该和自己是一样的,觉得这个人陌生。
一个无关之人的死亡,似乎是不关他们的事的。
可是为什么,无论如何,没有一个人的脚步拥有抬起离去的力量
巴吉尔莫名的就觉得,自己的记忆力缺少了一些东西。
他垂下头去,却发现,自己并不是太想想起来,毕竟那对自己的生活没有什么影响。
泽田纲吉他一个人,解决了所有的敌人。
巴吉尔看到那个少年站在火里,站在敌对家族熊熊燃烧的城堡之中,回过头来看着他。
那一双绝望的眼睛,映着火光,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眼睛。
少年的嘴张开又闭上,然后他的眼神下移,缓缓地,收起了支撑身体的最后一分力气。
泽田纲吉的话语,像是一把利剑直刺入巴吉尔的心脏。
他猛地回过神来,脑海中一切雾气散尽,终于发现了这几个月内,因为那雾气的遮掩而被他忽视的东西——与泽田纲吉之间的快乐的记忆。
在这几个月内,他忽视了这份记忆,把泽田纲吉当做陌生的人。
不是遗忘,不是被篡改,只是一层薄雾的遮蔽。
他竟因为这样的东西而疏远了泽田纲吉。
就是这一点,让巴吉尔永远无法自我原谅。
彼时的火焰熊熊燃烧,他的脑海中充满了这几个月来少年的痛苦。
而这一切……都是由他们造成。
发疯了一般,从烈火中找到了他。
泽田纲吉此刻还有意识,眼神迷离的看着他,良久,才认出了他们是谁。
一个安心的笑容,就在这烈焰燃烧的地方对着他们绽放了。
凄美绝伦,让人的心也跟着颤抖起来。
下一秒,泽田纲吉就失去了意识。
他们将他送往总部,像是一群疯子般发狂的对待那些医护人员。
大空的性命终于是保住了,只是……再也没有人能看到那双美丽的眼眸了。
十七岁的泽田纲吉,开始了他人生中最长的一次睡眠。
三年来,彭格列大量投入资金促进世界医疗技术的发展,泽田纲吉的病房内,设备不停的更换。
第一天巴吉尔设想,那个人在下一秒就会醒来。
第一周巴吉尔设想,那个人会在第二天就醒来。
第一个月巴吉尔想,也许在接下来几天,他就会苏醒。
……
一直到现在,第三年,泽田纲吉从来没有睁开过一次眼睛。
他想,就算是在临死前的那一刻,他睁开了眼睛,那就够了。
曾有一段时间,巴吉尔学会了低头,学会了远离,学会了不去看那个人的背影。
等他终于抬起头的时候,眼前只留下自己臆想出来的幻影。
然后,一点一点的淡去了。
到现在,他的面前再也没有了什么。只留下没有了他的无尽的漆黑。
没有了那个人,似乎连自己下一步要落脚在哪里都没有了期望。
记忆中只剩下一张苍白的面无血色的脸孔,只有随着呼吸微微的起伏来证明生命的存在。
有一种可能性巴吉尔永远都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
那就是,当沉睡这个字眼变成永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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