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魂石

　　“嘿！嘿！阿空你知道吗！”
　　正在准备晚饭，小胖子悟真兴冲冲地跑进厨房，现在这个时候他们应该是刚刚习完武。
　　“你跑这么急干吗，又没人追着你。”
　　扔给他一个刚刚从外面树上摘下来的红苹果，小胖子不介意地用袖子擦了擦便啃了起来，一边啃着满嘴的苹果一边稀里呼噜的继续说起来：“是大事！你知道吗，明天！明天太子要来我们寺里祭天！”
　　“太子？太子不应该在北边的皇城里吗？干吗特地跑这么远的清风寺来？”
　　“嘿嘿！那是因为我们清风寺是整个红国最好最大的庙宇啊！这次太子特地前来是我们莫大的荣幸呢！”小胖子说的挺骄傲，鼻子翘得都快朝天了，“我来寺里这么多年了还从没见到过皇城里的人呢！阿空你比我在寺里时间长你见过吗？哦……对了……你见过也不记得了……”
　　没有在意他自己在那的自言自语，我继续问着自己感兴趣的问题：“你说太子来祭天？祭什么天？”
　　“祭天祈雨啊！北边的城市已经好长日子没有下雨了，庄稼都快枯死了……这么长时间的干旱是个很不好的预兆，再持续下去可能会引起别的天灾人祸的……”小胖子越说声音越轻，头也越低越下面，渐渐都快听不见了……
　　感觉他情绪不对了，我赶紧上去拍拍他的脸：“悟真，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没想到这小子突然伸手抹起眼泪来，两只小肉手还抓着我的衣服越抽搭越厉害，带着哭腔靠在我胸口：“没……我、我想起小时候、好长时间没下雨……饿死了……大家都饿死了……后来、后来打仗了……娘带着我逃到这里、让我在寺门口等她……她说她会回来接我……但是、但是娘再也回来过了……哇……”
　　“悟真乖，没事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乖啊。”我只能这么抱着他一只手拍拍他的头一只手拍拍他的背试图安抚他。
　　平时和这小子一起嬉闹惯了，除了刚见面时见他哭过，后来一直以为他是个无忧无虑的十岁小孩。十岁小孩……是啊，只是个十岁小孩，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十岁小孩，怎么会在这么个寺院里长大呢……

　　不知道红国是处于过什么样的地理位置，但是连位于南方的清风镇都好长时间没下过雨了，天气一直低气压闷热的难受可想而知北边大概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隔天，寺里的气氛果然不一样了，大家都换上了比较正式的服饰，连一向随便的无为大师也披上了袈裟。
　　我这种杂役不用特地跑去大殿那迎接，所以在后院帮忙着奔走的师兄们清扫庭院。
　　抬头看看天，太阳已经正挂头顶了，差不多是太子快到的时候了。
　　用手遮在眼前低下头，正看见不远出悟真一蹦一跳的从转角穿出来向我这跑来，到底是十岁的孩子心性，昨天大哭过今天照样可以什么事都没有的笑闹：“阿空！阿空！别扫了！跟我一起去看太子啊！都到大门口了！来了好多人呢，好长好长的队伍呢！”
　　给他这么一说心里自然也有些好奇，想着以前也只在电视里看过那些皇宫里人出门的阵仗，今天难得有机会自然不能错过。于是赶忙把扫帚一放跟着悟真一起往大殿跑去。
　　悟真带我从大殿左边的偏门穿过去，躲在一个大石像后面，等会儿太子进殿必然经过这里可以看得真切。
　　远远地只好看到阶梯前那大队人马正在以缓慢速度向这么移近。阶梯的两边都站满了身着正装的大师和师兄们，最靠近大殿门口的无休大师无严大师无为大师，接下去的按级别高低向下的各位师兄们……那人数与气势！嘿！还真是比起电视里有过之而无不及！
　　眼前不断有蜻蜓飞着干扰视线，不甚介意地赶了赶继续关注着靠近的人群——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穿得够华丽，一身庄严的红袍，还有自从进了这和尚庙后就很长时间没看到的一头长发，但是很正规地梳着发髻带着看起来挺重的发冠。是个男人吧……年龄看上去和原来那个我也差不过，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
　　嘿！让我同样是男人的来发表这种言论还真是心不甘情不愿……不过真是个够俊美的男人！你说凭什么人家长着张这么娘的脸居然还能毫不掩饰的透露出王气和霸气！真够不甘心的！明天开始我也要健身！
　　为首的一群人过去后还有人在后面运着一个大家伙，用一块绣着瑰丽花纹的大布罩着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嘿，悟真，那后面运着的是什么东西？”躲在石像后面交头接耳地和小胖子交流着。
　　“祭品啊！”
　　“什么祭品？”经他一说，这东西长得的确有些像笼子的形状。祭品？鸟之类的？
　　“你不知道？这种常识居然你不知道？”小胖子一副你不可救药的样子对我摇了摇头，“祈雨的祭品当然是姑娘啊，而且要年龄正好十五的处子，将其埋于地下赠与雨神以换取苍生平安。”
　　小胖子说得毫不介意，仿佛只是在说端午节当然要吃粽子啊，但是我的下巴早就已经惊讶地掉地上滚了三滚了……
　　……妈的！埋人！还是埋活人！居然说是常识！！这什么鬼地方！！

　　正式的祭祀放在第二天举行，太子当天先要在寺里沐浴吃斋修身。
　　妈的！办这种祭祀！他吃一辈子斋也补不回来！
　　服侍太子这种这么高级的工作轮不到我这种杂役，我唯一要干的就是把当天的晚饭送去给那个关在笼子里的姑娘……那个活祭品……
　　笼子放在大殿里。因为这么高的笼子只有大殿的门才进得去。
　　门口有一批看守侍卫，个个长着国字脸兼面无表情。
　　我只要把饭菜放在门口就行了，自然有侍卫会送进去。来到门口放下篮子的时候听到门内传来嘤嘤的啜泣声，明天就要被活埋的人，怎么可能还吃得下饭……
　　走回厨房的路上不禁抬头看了看天。
　　这里的夜空和我以前看到的不一样，以前城市的夜空就算到深夜也只是呈现暗红色，不会像这里一入夜就如此深沉的黑。如果晚上有星月还可借以引路，但今晚的天，无星，无月。
　　等下！无星……还有先前……！
　　一口气跑到无休大师房里，连敲门也顾不上了。大师正在晚修，如果平时我会安静地等他结束但今天不行，用手撑着膝大口哈着气尽快调整过来呼吸想开口说话。
　　“悟空，你何事这么着急？”
　　“大、咳……大师！你是僧人慈悲为怀！岂可看着他们杀生！这样的祭祀是变相的杀人啊！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看着！”
　　无休大师只看了我一眼，仿佛一切了然于心又轻轻阖上了眼：“这是皇家祖上留下来的传统，又岂是你我一介凡人可以改变的。”
　　“但是！但是大师！这样的祭祀是没有用的！哪有杀了一个人就可以下雨的道理！”
　　“悟空，你要明白，有时这祭祀，并不真的是为了求雨，或许并没有多少人真的相信可以依靠这样的祭祀来下雨。”大师声音很轻语速很慢，但说出来话却一个字一个字的敲在我心上……“这样的祭祀，更多时候，只是为了可以安定民心。”
　　天灾人祸，是事实。
　　直到现在耳边仿佛依然可以听到小胖子带着哭腔的声音……都死了……后来打仗了……再也没回来……
　　双手窝窝拳，咬了咬牙，还是决定问出口：“大师，如果我跟你说，即使不用祭祀明天也有可能下雨你相不相信我？”
　　无休大师猛地睁开眼盯着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你……你懂观天？”
　　“不是！当然不是！只是白天时蜻蜓都飞得很低！而且今夜无星！这些都是下雨前的征兆！”
　　“有……有这等事？”无休大师那惊讶的表情仿佛第一次听到这种事，仍不停追问我，“你确定？”
　　确定……汗……这怎么好确定，天气观测台都有出问题的时候何况我人眼……但是！这种测雨法是常识好不好！比你们这种一不下雨就埋人的常识正常多了！
　　仿佛是看出了我也无法确定，大师轻轻叹出一口气道：“悟空，此事若你不确定那还是莫要乱说。天家人脾性难测，切莫惹祸上身。”
　　想不出话来反驳他，只得不甘心地退出房帮他轻轻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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