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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下枝头(1)
“老板娘？老板娘？！”
“人呢？还做不做生意啊？”
“娘的，把钱往里送都没人要？！”
第一次来到长明街上的某只妖怪以一声高过一声的粗鲁叫声，企图炸出某只日上三竿还蜗居在被窝里不出来的某只狐狸，可惜……
街上离“醉清平”稍近一点的所有妖怪都怜惜地看了一眼只给他们留下一个雄壮背影已经夺门而入不怕死的家伙，随即一个两个的都动作迅速地紧紧闩上了门。谁都不忍看到接下来将会发生的惨不忍睹的一幕啊……
只见这位新客直接闯到了狐狸窝前，伸出一只手指就要开骂。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刻，一阵响彻天地的呼噜声吓得这个虎背熊腰的家伙虎躯一震。
“呼——噜噜——”
“呼噜——噜——”
“呼噜噜————”
汗毛基本全体直竖的某个熊妖看着床上那一团蠕动来蠕动去的被子，忽然感觉到了冬天的气息，这这这，这声音真是太令人毛骨悚然了！
“呔！你你你你，你是何方妖孽！”不要抖，声音不要抖。熊妖欲哭无泪，不是我声音抖，而是我整个身子都在抖啊，“竟敢到你熊爷爷的地盘上来撒野！真是活腻味了！”某只为了给自己壮胆充面子的笨熊，似乎忘记了，所处位置压根不是自己的地盘暂且不提，就只说这长明一条街上，随便揪一个出来它都是妖怪啊……
强压下心中的震惊，熊妖一步一步地向那一坨不明物体逼近，口中还念念有词道：“我告诉你！你熊爷爷不怕你，有种的你给我现出真身啊！”嚎了许久却不见有回应，而那坨“不明物体”似乎也安分了下来，不再扭来扭去、装神弄鬼了，熊妖心里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看吧，看吧，这妖怪被他熊爷爷的威名给骇到了！于是丫又趾高气昂了，开始大摇大摆地走近观察。端详许久才发现，不知何时，一条毛绒绒的狐狸尾巴从被子中钻了出来，现下正在左右上下的晃悠，看着便像是在嘲讽他。
于是熊妖大怒，伸手去抓那晃动不停的尾巴，奇怪的是那尾巴竟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总是能在最后一刻恰到好处地避开他的爪子。这个认知让熊大爷甚为不爽！可惜他没等到揪住狐狸尾巴的那一刻便被一个黑影砸中，硬生生冲撞地他退后了十数步。
“他奶奶的，你个狐狸精竟然用妖术？”看清楚正中自己脑门，留下一个不大不小正好盖住一只眼睛红印的“凶器”，熊爷肝火瞬时旺盛，“竟敢用破鞋砸你熊爷爷！”
然后无形中有一道痕迹划出硬生生撕裂了空气，不过片刻，熊妖就已飞出数丈，再一细看，正好是“醉清平”门口。而罪魁祸首呢？她闲闲地收回了刚刚甩出去许久不用有些闪了的尾巴，声音略带沙哑地叹道：“本来就是妖精，使得不是妖术，还能是什么？”若是离得再近些，你还能听到那个伸了个懒腰便又开始在被窝里翻来覆的坨状物碎碎念着：“哎呀呀，真是愚蠢。难道没有人告诉他我狐离经今生有两厌，‘一厌睡不到自然醒，二厌唤我狐狸精’吗？”
另一边，好不容易爬起身的熊妖在左领右舍怜悲悯地注视下，眼含热泪地奔走了，风中隐隐夹杂着他的哽咽：“嗷嗷嗷，没天理了！一只狐狸精法力都这么高强！呜呜呜……”
那厢，狐离经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走至大堂看了一眼摆满七八架子已经酿好的酒，还有一缸酿了一半却不尽如人意的药酒摇了摇头。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啊……说起来，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天的好心情都被那个蠢熊给毁了，真是的。自叹自哀了半晌，狐离经决定还是去渡天劫的地方碰碰运气，说不准还能给她撞上那个大仙。
不知情的围观群众一见狐离经出了门，都有些后怕地掩上了门，从门缝里向外望去。……天上下红雨了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咩？这这这，这真的还是那个掉进钱眼里出不来，一日不挣钱就浑身不舒坦的狐离经咩？
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离经闩上门，顺手在门的中间挂上牌子，然后挥挥衣袖潇洒地走了。这只狐狸变性了？再看一眼牌子上的字，他们心下总算有了点安慰——还好还好，还是那只见钱眼开、见利忘义、只认钱不认人的狐狸！
牌子上写道：“随意进入者，留下买铺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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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离经施法破了结界，在四面环山的境地下没有一丝危机感地撩衣摆坐了下来，她歪着脑袋开始揉腰：“哎呦哎呦喂，这下可亏大了，几百年没用法力了……”按照师傅的说法来解释，她是个极有修仙天赋的妖，或者说，她甚至有机会去到所有仙界的仙、妖都想去的神界，可惜，世界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离经有一个最大的问题便是，每次运功或是施法消耗的体力都太过巨大，也就是说，丫不够持久……
就在这般功夫，“嘭——”的一声，有重物落地了。狐离经不耐烦地提起耷拉下的眼皮，然后她眨了眨眼又揉了揉眼，顺便抬头望了望依然广阔无垠、毫无杂质的天空。随即，她盯着那个落在地上，正上下打量她，眼中流露出严重怀疑色彩的东西窘然了。
这是神马？！天上掉大花鸡吗？可是，她已经很多年不吃荤了耶……狐离经有一个毛病，她一想比较纠结的问题，就会咬手指，一根手指接着一根手指地咬。
凤梧本就因为化出原型且沾了一身尘土而憋了一肚子气，现在又见着这只红毛小狐狸盯着他眉头轻皱地喃喃“到底是吃呢，还是不吃呢”，顿时气结。抖、抖、抖，抖得四周烟沙漫天，抖得那皱成一团的小脸开始扭曲。凤梧看着狐离经一脸吃瘪的表情瞪着自己，忽然有了一种甚为欢喜的感觉。
“喂！你这只大花鸡到底懂不懂讲究卫生为何物啊？我跟你说啊，不管是做人、做妖，只要是做活物，都要讲究一个素质……”狐离经絮絮叨叨了一堆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眼前这只五彩斑斓的漂亮大花鸡的“鸡眼”已经睁大到了一定的地步，比如说眼眶会被撑裂。
“咦？大花鸡，你在彰显你天生丽质难自弃吗？可是睁得再大也还是鸡眼啊！”狐离经一脸理所当然地说完之后，清晰地捕捉到那个东西在听到‘大花鸡’和‘鸡眼’之后，不可抑制抽搐的眼角。于是她呵呵笑着，决定不要再逗这只“鸡”了。
“诶。你是不是天上哪个神仙的仙宠啊？”凤梧思忖半晌，一边强压下心中的火气，告诉自己这已经算是比较靠谱的回答了，一边撇过头去，一副不愿和你攀谈的模样。他本以为，这样的拒绝已经很明显了，但他显然低估了一只可以讽刺挖苦他眼睛小之后还扮无辜的狐狸的脸皮厚度。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哈哈哈~”凤梧下意识地抽了抽嘴角，这笑声为何与白苒那家伙的如此相似，“我不介意收留你一段时间，来来来，跟我回家吧！”在那个自说自话，笑的一脸阴谋的家伙碰到自己前，翘尾巴打开了她不安分的爪子。
那个小东西却没脸色地又诞着脸贴了过来，盯着他屁股的眼睛放射出绿色的幽光：“仙鸡啊，行行好，我就是想要你尾巴上的一根红颜六色的毛酿酒而已。”凤梧下意识地收紧尾羽，吸了吸鼻子才闻到眼前这只红毛狐狸身上淡淡的酒香，不仔细探察便发现不了的微弱酒香，然则，很吸引人。他的眼睛亮了片刻，瞬间又想起在往生镜中竟看不到狐离经真身此事，而且……这个正趁着他分心想事的时候，偷偷摸摸把爪子伸向他的尾羽的小东西真的靠谱吗？
“我不是鸡。”凤梧头疼地觉得他真的需要申明这个事实，因为凤羽和鸡毛的价值真的差的很远啊。
“我知道，我知道……”某个看到如此美好的可以酿酒的引子便什么都抛到脑后的傻狐狸不住点头，“我知道你不是，嘎？你不是鸡？！”
狐离经又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甚至差点把他毛都拔下来地观察了一遍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你现在太脏了，但是总体而言还是个体型很完美的东西，说吧，你是什么东西？”凤梧张了张嘴，无奈的笑凝在嘴角，这只小狐狸怎么说什么都这么像是在骂人呢？
“凤，我是凤。”一双忽然凑近的狐狸眼愣是逼得他差点在向后仰的时候把腰给弯折了。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黑白分明，笑意直达眼底，凤梧听到狐离经问他：“呐，仙凤啊，你一定跟了个很厉害的主子对不对，对不对？”
凤梧怔愣了一下，想起妖存在于神界中且地位高至可以拥有独立的神称的似乎不过二三，她这么想也没错。至于，他主子历不厉害这个问题该怎么说呢？那边呢？狐离经就趁着凤梧愣神的功夫，一把抱起他紧紧环于胸前。
待凤梧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看到已然恢复商人本质一脸奸诈的狐狸一只。他试图挣脱开离经的钳制，却忘了暂时失去法力的自己怎会还有力气和一只千年的狐狸精斗，于是憋得脸通红也只是徒劳无功。
狐离经似看到了什么趣事一般轻笑着：“仙凤，你叫什么名字呀？”凤梧撇过头不说话。
“哎呀你真是一点都不可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没听说过吗？”
“我叫狐离经你记住了啊。”感觉到怀中东西一瞬间的僵硬，离经难得好脾气的解释，“是离经叛道的离经，不是你想得那个狐、狸、精。”
虽然声音越到后面越轻，甚至连一点大幅度的起伏都没有，但是凤梧确定，他绝对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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