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先生总在心跳失控

作者:R灵异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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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回响



      周一下午的部门例会,林晚意迟到了三分钟。

      她抱着一摞刚打印好的市场分析报告冲进会议室时,所有目光瞬间聚焦过来。长桌尽头,贺闻深抬起手腕扫了眼腕表,深灰色的眸子掠过她额角沁出的薄汗,那目光清淡,却带着不容忽视的穿透力。

      “抱歉,打印机卡纸了。”林晚意压低声音致歉,脚步匆匆地找到空位坐下。

      心跳如擂鼓,一半是奔跑后的余悸,一半是面对他时难以言说的紧张。坐下后,她刻意调匀呼吸,注意力却不受控地沉溺在会议室里此起彼伏的心跳声中。

      市场总监汇报季度数据时,心跳沉稳得透着股胸有成竹的自信;财务主管手指在计算器上翻飞,心跳节奏里裹着严谨到近乎紧绷的精确;坐在贺闻深右手边的陈总助,心跳却像被一层无形的屏障包裹,隐没在背景音里,仿佛是经过特殊训练的蛰伏者。

      然后是她自己的心跳,还有——贺闻深的。

      他就坐在她斜对面,隔着六个人的距离。今日穿了件浅灰色衬衫,领口松垮地解开第一颗纽扣,袖口利落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腕骨。他微微侧着头听汇报,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转着一支银色钢笔,姿态慵懒,却自带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而他的心跳,稳定在每分钟六十一到六十二下,比正常心率稍缓,却规律得惊人,像一台精密运转的仪器。

      林晚意偷偷抬眼打量他——面色如常,呼吸平稳,握笔的指尖不见丝毫颤抖。上周五在办公室那场突如其来的心悸失控,仿佛只是一场无人知晓的幻觉。

      “……所以我认为,应当调整第三季度的投放策略。”市场总监的汇报戛然而止,目光恭敬地投向贺闻深。

      贺闻深停下转笔的动作,双手交叠搁在桌面上。这个细微的动作让衬衫袖口又往上滑了几分,林晚意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进他左手腕内侧那道浅淡的白色疤痕里。疤痕约莫三厘米长,边缘平整,不像是寻常划伤,反倒像是旧年手术留下的印记。

      “数据支撑不足。”贺闻深开口,声音平静无波,“你只参照了同比增长,却忽略了横向比对竞品的市场动作。重新做,周五前交给我。”

      市场总监的脸色白了白,却不敢有半句反驳,忙不迭点头应下:“好的贺总。”

      会议继续推进,林晚意的思绪却飘远了。

      那道疤痕……位置、长度、形状,都透着蹊跷。是心脏手术留下的?还是和他曾提及的那场车祸有关?

      “林秘书。”

      冷不丁响起的声音让她猛地回神,抬眼才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贺闻深正看着她,显然是轮到秘书处汇报下周行程了。

      “抱歉。”林晚意迅速翻开笔记本,声音清脆利落,“下周共有十六项主要行程,其中三场外部会议需要您亲自出席,车辆和随行人员已协调妥当。周三下午原定的体检,医院那边已确认改至周四上午十点……”

      她汇报得流畅娴熟,目光却不受控地一次次飘向贺闻深的手腕。那道疤痕在他转笔的动作里时隐时现,像一个勾人的谜题。

      “……另外,周五晚上的商会慈善晚宴,您之前说考虑出席,需要我现在做最终确认吗?”

      贺闻深沉默了两秒。

      就是这短短两秒里,林晚意清晰捕捉到——他的心跳,从平稳的六十二下,悄然攀升到了六十四下。

      “推掉。”他薄唇轻启,“以公司名义捐一笔款过去。”

      “好的。”

      五点半,会议散场。人群陆续离去,林晚意故意放慢了收拾东西的速度。等会议室里只剩下她和贺闻深两人时,她拿起一份文件,缓步走了过去。

      “贺总,这份合同有个地方需要您补签。”

      贺闻深正垂眸看着手机,闻言抬眼,眉峰微挑:“哪里?”

      “附件三的第五条款项,法务建议补充一条说明。”林晚意将文件摊开在他面前,指尖精准地指向那行字。

      她靠得很近,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香,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类似消毒水的味道,若有似无,却格外清晰。

      贺闻深接过钢笔签字,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寂静的会议室里被无限放大。林晚意的视线再次黏在他的手腕上——这一次,她看得真切,那疤痕边缘齐整,确确实实是手术切口的形状。

      “好了。”贺闻深将文件递还给她。

      林晚意接过文件,却没有立刻转身离开。

      “贺总,”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试探,“您周四体检,需要我陪同吗?我可以调整手头的行程。”

      贺闻深放下手机,深灰色的眸子沉沉地看向她,那目光锐利得像X光,仿佛要将她心底的念头看穿。

      “为什么这么问?”

      “周姐说,往年都是陈总助陪您去。”林晚意早有准备,语气坦然,“但陈总助周四要出差。如果您需要有人记录医嘱,或者处理后续的琐事,我可以过去。”

      半真半假的话。陈总助出差是事实,但她主动请缨,却是另有所图。

      她想亲眼看着贺闻深的检查过程,想确认他的心脏到底藏着什么隐疾,想弄清楚那道疤痕背后,究竟掩埋着怎样的过往。

      贺闻深盯着她看了几秒,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这是他思考时的小动作。

      “不用。”他最终开口,语气淡漠,“医院那边有专人对接。”

      “好的。”

      林晚意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的失落,转身准备离开。

      “不过,”贺闻深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意味,“周四上午十点半,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她脚步一顿,回头望他:“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的心跳很平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让人猜不透他的意图。

      ---

      周三晚上,林晚意去了市图书馆的报刊阅览室。

      这座城市的图书馆,还保留着近三十年的纸质报纸微缩胶片档案。她坐在老旧的阅读器前,屏幕幽蓝的光线映在脸上,勾勒出几分专注的轮廓。

      检索关键词:“贺闻深车祸”。

      无结果。

      换一个:“贺氏集团继承人事故”。

      依旧是一片空白。

      林晚意沉吟片刻,索性扩大了时间范围——十年前,也就是贺闻深提及的那场车祸发生的年份。她调出当年所有本地报纸的社会新闻版,逐页筛查。

      微缩胶片缓缓滚动,泛黄的报纸一页页在屏幕上闪过。2008年,奥运盛事,经济寒潮,城市地铁开通……繁杂的新闻看得她眼睛发酸,却始终没有找到想要的线索。

      直到晚上九点四十分,在当年11月15日的《江城晚报》第三版右下角,她终于瞥见一则不起眼的简讯:

      “昨日晚十时许,滨江路北段发生一起交通事故。一辆黑色轿车失控撞向护栏,驾驶员受轻伤,无其他人员伤亡。事故原因正在调查中。”

      寥寥数语,配图是一张模糊的现场照片——夜色沉沉,车头变形的轿车歪在护栏旁,警车的灯光在暗夜里闪着冷光,还有几个模糊不清的人影。

      但林晚意却从这简短的报道里,捕捉到了三个不同寻常的细节:

      第一,事故地点是滨江路北段,那里毗邻江边,夜间人迹罕至,车流稀疏;第二,报道称“驾驶员受轻伤”,却对车上是否有乘客只字未提;第三,照片里的车牌号被打了码,但车型轮廓依稀能辨认出是某款高端轿车——十年前,能开得起这种车的人,在江城屈指可数。

      她迅速将这段报道拍下来,又继续往后翻找。

      三天后的报纸,同一版面刊登了后续报道:

      “滨江路事故原因初步查明:系车辆机械故障导致刹车失灵。涉事车辆已送检,驾驶员已出院。”

      依旧没有提及驾驶员姓名,也没有任何关于乘客的信息。

      林晚意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阅览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管理员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闭馆。

      机械故障?刹车失灵?

      她心底泛起一丝怀疑。

      贺闻深那样的人,对细节的苛求近乎偏执,他的车必然会定期进行最全面的检修。除非……除非那场故障,根本就不是意外。

      这个念头一出,林晚意只觉脊背发凉。

      她关掉阅读器,收拾好东西离开。夜晚的图书馆走廊空旷寂静,脚步声落在磨石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回响。走出大门时,初秋的夜风裹挟着凉意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裹紧了外套。

      手机恰在此时震动起来。

      是周晴发来的消息:「晚意,明天上午贺总让你几点到公司?」

      林晚意回复:「九点半,贺总说要带我去个地方。」

      「知道去哪儿吗?」

      「没说。」

      「奇怪,贺总很少带秘书去私人行程。」周晴发来一个思考的表情,「你自己多留意点。」

      私人行程?

      林晚意盯着这四个字,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她站在图书馆门口的台阶上,眺望着远处城市的万家灯火。那些灯光连成一片流动的星河,而在这片星河的某个角落,贺闻深或许正独自一人,守着十年前那个夜晚留下的阴影,沉默地舔舐着伤口。

      她突然很想听听他的心跳。

      不是隔着办公室冰冷的门板,不是在人声鼎沸的会议室里,而是在一个安静的角落,近距离地、清晰地听听那颗心脏,到底在诉说着怎样的秘密。

      ---

      周四上午十点半,林晚意站在公司楼下,看着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缓缓驶来。

      后车窗降下,贺闻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轻轻颔首:“上车。”

      她拉开车门坐进去。今日的贺闻深穿了一身纯黑西装,内搭白色衬衫,没有系领带,领口微敞。他的脸色比平日里更显苍白,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像是昨夜未曾安睡。

      车驶出市区,朝着城西方向疾驰而去。

      “我们要去哪里?”林晚意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西山墓园。”

      短短四个字,让车厢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林晚意的指尖微微蜷缩起来,她看向贺闻深,他正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侧脸线条紧绷,下颌线绷成一道冷硬的弧度。

      而他的心跳——变了。

      不再是平日里那种精准到刻板的规律,而是变得缓慢、沉重,每分钟只有五十七、五十八下。每一次搏动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沉沉地砸在胸腔里,发出沉闷的回响。

      “去看……谁?”林晚意的声音轻得像一缕烟。

      贺闻深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晚意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

      “我妹妹。”他的声音很轻,轻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贺听雨。”

      妹妹?贺闻深有个妹妹?林晚意愣住了。她入职这么久,从未听人提起过这件事,就连公司里那些最爱嚼舌根的老员工,也对此讳莫如深。

      车继续行驶,窗外的高楼大厦渐渐被连绵的山丘取代,道路两旁的树木染上了秋意,金黄与赤红交织。西山墓园坐落在半山腰,白色的墓碑依山而建,远远望去,像一片沉默的白色阶梯。

      车停在墓园门口。贺闻深下车,从后备箱里取出一束洁白的百合,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露水。

      林晚意跟在他身后,踏上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墓园里静得出奇,只有风吹过松林的沙沙声,和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落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明明是暖融融的秋阳,却透着一股沁骨的凉意。

      他们走了约莫十分钟,在一座简洁的墓碑前停下。

      墓碑是白色大理石材质,上面刻着一行字:贺听雨,1995-2013,永远十八岁。

      照片里的女孩笑容灿烂,眼睛弯成了月牙,扎着清爽的马尾辫,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她看起来那么年轻,那么鲜活,鲜活得让林晚意的胸口隐隐发紧。

      2013年。正是十年前。

      贺闻深俯身将百合放在墓碑前,动作轻柔得不像他平日的风格。他单膝跪地,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拂去照片上的一片落叶,然后便维持着这个姿势,久久没有动弹。

      林晚意站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不敢靠近,也不忍走开。

      她听见了他的心跳。

      那心跳彻底乱了。

      不再有任何规律可言,而是一种破碎的、带着剧痛的节奏,像一颗被反复摔碎又勉强拼凑起来的心脏。每一次收缩都带着沉重的拖拽感,仿佛每一次搏动,都要对抗着汹涌而来的痛苦。

      还有呼吸——贺闻深的呼吸变得很浅,很急,像是缺氧般,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细微的颤抖。

      “贺总……”林晚意忍不住轻声唤他。

      贺闻深没有回应。他的背脊挺得笔直,肩膀却在微微发抖,那是一种极力压抑着情绪的、无声的颤抖。

      林晚意往前迈了一步,又一步,直到站在他的身侧。她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到他面前。

      贺闻深没有接。

      但他却缓缓抬起头,看向了她。那双深灰色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轰然碎裂,露出了底下从未示人的、密密麻麻的裂痕。他的眼眶泛红,却没有眼泪滑落,只有那种干涩的、被痛苦灼烧过的红痕。

      “她就是……”林晚意的目光落在墓碑的照片上,声音艰涩,“车祸里的……”

      “嗯。”贺闻深的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她坐在副驾驶。”

      简单的六个字,却像六把淬了冰的刀,一字一字,剐着人的心脏。

      林晚意只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仿佛能看见那个画面——十年前的滨江路夜晚,失控的轿车撞向冰冷的护栏,副驾驶座上,那个正值十八岁芳华的女孩,永远定格在了那个瞬间。

      “那天是她的生日。”贺闻深的目光重新落回墓碑上,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十八岁生日。她说想去江边看夜景,我开车带她去的。”

      他的手指抚过墓碑冰冷的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刹车失灵的时候,她正在跟我说话。说她想考什么大学,想学什么专业,想……”

      声音戛然而止。

      贺闻深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吸得格外艰难,像是肺里塞满了细碎的玻璃碴,每一寸都透着疼。

      “车撞上护栏的瞬间,我打了方向盘。”他的嘴角扯出一个近乎残忍的弧度,“本能反应,想让副驾驶那边避开撞击。但没用……她伤得太重,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

      他没有说完那句话,但林晚意什么都懂了。

      为什么报道里说驾驶员只受了轻伤,为什么报道对乘客只字不提,为什么这件事会变成贺家讳莫如深的秘密。

      因为活下来的那个人,要承受比死亡更沉重的代价——那是无尽的自责与悔恨,是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枷锁。

      “那道疤痕,”林晚意的目光落在他的左手腕上,轻声问道,“是你救她的时候留下的?”

      贺闻深抬起左手,目光落在那道浅淡的白色疤痕上,眼神空洞。

      “玻璃划的。”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恍惚,“我砸开车窗,想把她拖出来。但她的身体被卡住了,我怎么拉……都拉不动……”

      他的声音开始发抖,那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崩溃。

      林晚意再也忍不住,蹲下身,与他平视。这个动作让她清晰地看见了他眼底深不见底的痛苦——那是十年未愈、永远新鲜的伤口,一碰就疼。

      “不是你的错。”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刹车失灵是机械故障,是任何人都无法预料的意外。”

      “车是我的。”贺闻深猛地看向她,眼神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又带着一丝绝望的控诉,“是我亲自选的,亲自验收的。我应该检查出来的,应该……”

      “贺闻深。”

      林晚意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没有带任何头衔,就那样清晰地、郑重地唤出了他的名字。

      两个字,像一颗石子,打破了上司与下属之间那条无形的界线,打破了所有的安全距离,也打破了他故作坚强的伪装。

      贺闻深怔住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她。

      “听我说,”林晚意的目光灼灼地望着他,语气无比认真,“那真的不是你的错。你可以自责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但这改变不了事实——那就是一场意外,一场任何人都无法阻止的意外。”

      她的心跳很快,但她强迫自己稳住语调,一字一句地说:“你妹妹不会希望你这样活着。她不会希望你靠着药物控制心跳,靠着把自己变成一台精密的机器,来惩罚自己一辈子。”

      贺闻深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专注而炽热,像是在透过她,看着某个人。

      “你怎么知道……”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茫然,“我的心率……”

      林晚意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糟了。一时情急,说漏嘴了。

      但她没有退缩,反而迎着他的目光,坦然开口:“上次在办公室,我看到了你的体检报告。也看到了你发作时的样子。贺闻深,你不需要在我面前伪装。”

      这句话里藏着太多信息,太多越界的试探。

      但在这座墓碑前,在这个秋阳暖照的上午,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人的墓园里,所有的规矩与界线,都变得模糊不清。

      贺闻深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林晚意始料未及的动作——他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不是礼节性的握手,而是手指穿过她的指缝,紧紧地扣住,力道大得让林晚意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骨的形状。他的手掌很凉,掌心带着薄茧,却握得那么用力,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

      “林晚意。”他也叫了她的全名,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郑重,“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藏着太多层含义。

      林晚意回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冰凉皮肤下缓缓回升的温度。她没有回答,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难道要告诉他:我是个能听见心跳的人,我能听见你每一次的失控,每一次的挣扎,每一次强装平静下的痛苦?

      难道要告诉他:我从第一次听见你的心跳,就知道你心里藏着一个沉重的秘密?

      难道要告诉他:我不知道为什么,但你的痛苦,我能听见,能感同身受,甚至……想要抚平?

      这些话,她都说不出口。

      所以她只是握紧了他的手,轻声说:“我是你的秘书。但今天,在这里,我可以只是一个听你说话的人。”

      贺闻深的手指骤然收紧,随即又缓缓放松。

      他移开目光,重新看向墓碑上女孩灿烂的笑脸,声音轻柔得像是在耳语:“小雨,这是林晚意。她……很特别。”

      特别。

      这个词像一颗小石子,投进林晚意的心湖,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久久不散。

      他们在墓园待了一个小时。贺闻深断断续续地说着关于贺听雨的往事——她喜欢画画,梦想是成为一名插画师;她嗜甜如命,总爱偷偷藏起他的巧克力;她怕黑,小时候总赖在他的房间里不肯走……

      每一段回忆都裹着温柔的光晕,却又带着刺骨的疼痛。

      林晚意安静地听着,偶尔轻声回应一句。她的手一直被他握着,直到他的心跳从破碎的紊乱,慢慢恢复到那种克制的规律。

      虽然依旧比平时稍缓,但至少,不再失控。

      离开墓园时,已是正午。阳光变得愈发明亮,驱散了山间的薄雾。上车前,贺闻深回头望了一眼墓碑,眼神复杂。

      “我很少来。”他说,“每次来,心脏都会出问题。医生建议我,远离所有可能引发强烈情绪的地方。”

      “但你还是来了。”林晚意轻声道。

      “嗯。”他拉开车门,声音低沉,“因为有些事,不能逃避。”

      车驶回市区,车厢里一片寂静。贺闻深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林晚意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墓园里的一幕幕。

      快到公司时,贺闻深突然开口:“下午我要去一趟汽修厂。”

      “汽修厂?”林晚意有些疑惑。

      “十年前那辆车,还在那里。”贺闻深的表情很平静,但林晚意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心跳里的一丝波澜,“每年今天,我都会去看看。你要一起来吗?”

      这是一个邀请,更是一个考验。

      林晚意看着他深灰色的眼眸,读懂了他未说出口的话:你敢不敢看我最不堪的过去?敢不敢面对那场改变了我一生的灾难?

      她深吸一口气,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坚定:“好。”

      ---

      那家汽修厂藏在城郊的偏僻角落,周围是废弃的工厂和荒芜的田野。厂区很大,却只有三分之一的区域还在运作,其余地方堆满了报废车辆的残骸,锈迹斑斑的钢铁堆积如山,像一座沉寂的钢铁坟墓。

      贺闻深显然是这里的常客,门口的保安看见他的车,二话不说就打开了那扇生锈的铁门。

      车停在最里面的一间独立仓库前。仓库门是厚重的卷帘门,贺闻深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老式钥匙,插进锁孔,轻轻转动。

      “咔哒”一声,锁芯弹开。卷帘门缓缓升起,扬起漫天灰尘,在阳光的照射下,像一群飞舞的银色蝴蝶。

      仓库里没有灯,只有门口透进来的微光,勉强勾勒出内部的轮廓。林晚意的目光瞬间被仓库中央的东西牢牢吸引——那是一辆车的残骸。

      黑色的车身,依稀能辨认出高端品牌的标志,车头却早已撞得面目全非,挡风玻璃碎成了蛛网状,左侧车门凹陷变形,露出扭曲狰狞的金属骨架。

      这就是十年前那辆夺走贺听雨生命的车。

      贺闻深率先走了进去,脚步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带着一种沉闷的回响。他走到车旁,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变形的引擎盖,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道愈合的伤口。

      林晚意跟在他身后走进去,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机油和灰尘混合的刺鼻气味。仓库里阴冷潮湿,即使是正午,也透着一股阴森的寒意。

      “警察调查结束后,车就被拖到了这里。”贺闻深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带着一丝空洞的回响,“我买下了这个仓库,把车留在这里。就像……留一个证据。”

      “什么证据?”林晚意轻声问。

      “证明我真的害死了她。”

      这句话,他说得异常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头发紧。

      林晚意走到他身边,目光落在那辆残破的车上。副驾驶的座位上,还残留着一片暗红色的污渍,岁月流逝,那片污渍早已干涸,变成了近乎黑色的斑块,像一道永不磨灭的烙印。

      胃里一阵翻搅,林晚意强忍着不适,没有移开目光。

      “调查报告说是机械故障。”贺闻深的指尖划过冰冷的车身,声音低沉,“刹车油管破裂,导致液压失效。这种故障的概率很小,但确实发生了。”

      “但你不相信。”林晚意笃定地说。

      贺闻深转头看向她,眸色深沉:“你怎么知道?”

      “因为如果你真的相信,就不会每年都来这里,用过去的回忆折磨自己。”林晚意的声音很轻,却一针见血。

      贺闻深沉默了,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对,我不相信。”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疲惫,“小雨死后一个月,负责检修这辆车的技师就辞职回了老家。三个月后,他在老家的河里溺水身亡,警方说……是意外。”

      林晚意浑身一震,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太巧了,不是吗?”贺闻深的嘴角扯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带着几分自嘲,几分悲凉,“我查了整整三年,动用了所有能调动的资源,却什么都没查出来。所有线索都像断了线的风筝,所有相关的人都销声匿迹。最后,我只能被迫接受‘意外’这个结论。”

      他抬手,重重地拍了一下引擎盖,灰尘簌簌落下。

      “但接受,不代表相信。”他的目光落在那辆残破的车上,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执拗,“所以我留着这辆车,提醒自己——有些事,永远不能忘记。”

      林晚意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间什么都明白了。

      他的心脏需要药物控制,他的情绪需要时刻克制,不仅仅是因为那场车祸带来的创伤,更是因为那份无处发泄的愤怒。那是一种被命运捉弄、被真相掩埋的愤怒,只能死死压抑在心底,日复一日地啃噬着他。

      “你怀疑是谁?”林晚意的声音压得很低。

      贺闻深缓缓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我父亲。”

      这四个字,像一颗炸雷,在林晚意的耳边轰然炸开。她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贺闻深睁开眼,眸色冷得像冰:“我父亲和我叔叔,当年正在争夺贺氏集团的控制权。我站在父亲这边。小雨……她只是个无辜的筹码。”

      “你是说……”林晚意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没有任何证据。”贺闻深打断她,语气里带着一丝绝望的自嘲,“所以这些话,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但那天,小雨原本不该上那辆车的——她约了同学去看电影,是临时改变主意要跟我去江边。知道这个行程的人,只有家里的几个人。”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林晚意的后颈。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那场车祸,就根本不是意外。

      那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未遂,却阴差阳错,让一个无辜的十八岁女孩,成了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事故后,我父亲彻底赢了。”贺闻深的声音变得空洞,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我叔叔退出了集团,远走国外。而我……我花了两年时间,重建了那场车祸的事故模型,找了三家独立的鉴定机构,得到的结论却如出一辙——无法排除人为破坏的可能性,但也无法证实。”

      他转过身,面对着林晚意,深灰色的眸子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有痛苦,有愤怒,有绝望,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现在,你知道我最大的秘密了。”他的声音很轻,“一个没有证据的猜疑,一场永远无法确认的真相,和一个永远无法原谅的自己。”

      林晚意说不出话来。

      她想象着十八岁的贺闻深,那个刚刚失去妹妹的少年,一边承受着撕心裂肺的痛苦,一边还要怀疑自己的亲生父亲。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与绝望,足以将一个人彻底摧毁。

      她突然上前一步,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他。

      这不是礼节性的安慰,而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的拥抱。她的脸贴在他冰冷的衬衫上,清晰地听见了他胸腔里那颗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不再规律,不再克制,而是真实的、痛苦的、鲜活的跳动。

      贺闻深的身体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的身体先是紧绷得像一块石头,然后,又缓缓放松下来。几秒钟后,他的手缓缓抬起,犹豫了片刻,最终轻轻环住了她的背。

      他的手掌很凉,带着一丝颤抖。

      仓库里一片寂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两颗心脏,在寂静中,慢慢趋于同一种频率。

      “你不怕吗?”贺闻深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带着一丝茫然。

      林晚意抬起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下巴。她能清晰地看见他眼底的红血丝,看见他紧绷的下颌线,看见他脸上未曾褪去的苍白。

      “我怕。”她诚实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但我更怕你一直一个人扛着。”

      贺闻深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专注而炽热,像是在凝视着一道救赎的光。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

      然后,他低下头,吻了她。

      这个吻,没有丝毫的温柔缱绻,反而带着一股绝望的、渴求的、压抑了十年的痛苦。他的嘴唇冰凉,却吻得格外用力,用力到林晚意几乎无法呼吸,唇瓣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她没有推开他。

      相反,她踮起脚尖,抬手环住他的脖颈,笨拙地回应着这个吻。

      在这个布满灰尘与阴影的仓库里,在这辆承载着死亡与秘密的车旁,两个被过往的伤痕捆绑的人,在彼此的体温里,短暂地找到了片刻的慰藉。

      当贺闻深终于松开她时,两人的呼吸都有些紊乱。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看着她被吻得微肿的嘴唇,眼神里充满了懊悔与歉意。

      “对不起。”他的声音沙哑,“我不该……”

      “没关系。”林晚意打断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她的指尖触到一片湿润,这才发现,他哭了。

      无声的眼泪,从那双总是冰冷的眸子里滑落,沿着脸颊蜿蜒而下,砸在她的手背上,滚烫而灼人。

      贺闻深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心贴在自己的脸上,闭上眼睛,像是在汲取一丝温暖。这个动作亲昵得不像话,带着一种近乎依赖的脆弱,完全不像平日里那个高高在上的贺总。

      “林晚意,”他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丝迷茫,“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或者说,答案太复杂,复杂到此刻的他们,根本无从理清。

      林晚意没有回答,只是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轻轻印下了一个吻。

      这个吻很轻,很短暂,却像一句无声的承诺。

      我在这里。

      无论你的心跳多么失控,我都会在这里。

      ---

      回程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但车厢里的气氛,却早已悄然改变。

      不再是泾渭分明的上司与下属,也不再是隔着秘密的陌生人。仓库里的那个吻,像一道无形的分界线,将过去与未来,清晰地划分开来。

      贺闻深握着方向盘,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林晚意坐在副驾驶座上,转头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从荒芜的城郊,到繁华的市区,街道两旁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将车厢染上了一层暖融融的光晕。

      在一个红灯路口,车缓缓停下。贺闻深看着前方的红灯倒计时,突然开口:“我心脏的问题,不仅仅是神经损伤。”

      林晚意转过头,看向他。

      “那场车祸后,我有整整一年,无法正常入睡。”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眼神带着一丝恍惚,“一闭上眼睛,就是小雨的脸,就是破碎的玻璃,就是她最后看我的眼神。医生说,我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还伴随着严重的心因性心律失常。”

      “所以那些药……”林晚意的声音很轻。

      “一部分是调节神经的,一部分是抗焦虑的,还有一部分是助眠的。”贺闻深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我就像一台靠药物维持运转的机器,每天定时定量地吃药,才能勉强装作一个正常人。”

      绿灯亮起,车缓缓启动。

      “但你不一样。”贺闻深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柔和,“第一次在会议室见到你,我就注意到了。”

      林晚意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微微发烫:“为什么?”

      “因为你的心跳。”贺闻深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很特别。”

      林晚意感觉血液瞬间冲上了脸颊,连耳根都变得滚烫:“你……你能听见我的心跳?”

      “听不见。”贺闻深摇了摇头,眼神却愈发深邃,“但我能感觉到。就像一种……频率共鸣。后来在茶水间,在办公室,每次你靠近,我的心跳就会发生变化。不是失控,而是……被影响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恰当的词语,最终轻声道:“像是在黑暗里待了太久的人,突然看见了一点光。身体会本能地做出反应,即使大脑还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晚意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心脏砰砰直跳。

      频率共鸣。

      这个词,精准得让她心惊。

      “所以今天在墓园,你让我跟你去,是因为……”

      “因为我想知道,在你面前,我会不会彻底失控。”贺闻深的目光坦诚得惊人,“我想知道,如果让你看见最糟糕的我,你会不会转身离开。”

      “我没有离开。”林晚意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对。”贺闻深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你没有。”

      车停在林晚意家楼下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小区里的路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线透过车窗,在两人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晚意没有立刻下车。

      她看着贺闻深在昏暗光线下的侧脸,想起仓库里那个带着绝望的吻,想起墓园里他无声滑落的眼泪,想起会议室里那个永远疏离冷淡的上司。

      眼前的男人,和她认知里的贺闻深,渐渐重合,又渐渐变得不同。

      “贺闻深,”她轻声开口,打破了车厢里的寂静,“你想过吗?也许我能听见你的心跳,不是偶然。”

      贺闻深转过头,看向她,深灰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

      “什么意思?”

      林晚意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这是她埋藏了多年的秘密,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但今晚,在这个男人面前,她突然有了倾诉的勇气。

      “我能听见心跳。”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不是比喻,是真的能听见。每个人的心跳,只要我愿意,我都能清晰地听见它的节奏,它的情绪,还有它想说却没能说出口的话。”

      贺闻深的表情瞬间凝固了,眸子里充满了震惊。

      “第一次在茶水间见到你,我就听见了你的心跳。”林晚意继续说道,声音带着一丝释然,“它太规律了,规律得不正常。后来每一次的异常,每一次的失控,我都听见了。包括今天在墓园,包括在仓库……你的痛苦,你的愤怒,你的自责,我全都听见了。”

      车厢里安静得可怕,只剩下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贺闻深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他的心跳,从最初的震惊,到怀疑,再到渐渐的释然,最终变成了一种她从未听过的频率——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带着一丝庆幸的节奏。

      “所以你知道。”他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一直都知道。”

      “对。”林晚意点头。

      “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林晚意苦笑了一下,眼底带着一丝无奈,“难道要我告诉你,‘贺总,我能听见你的心跳,我知道你很痛苦’?你只会觉得我疯了,或者……另有所图。”

      贺闻深沉默了。

      片刻后,他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不是平日里那种礼貌的、疏离的假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带着一丝轻松的笑声。

      “林晚意,”他看着她,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你真是个奇迹。”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明天,”他看着她的眼睛,语气郑重,“明天我们重新开始。不是上司和下属,不是受害者和倾听者。就只是贺闻深和林晚意,两个都有秘密、都有伤痕,但愿意试着相信彼此的人。”

      林晚意的眼眶瞬间湿润了,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蔓延至四肢百骸。

      “好。”她用力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她拉开车门,下车前,回头望了他一眼。贺闻深正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那笑容,竟比窗外的灯火还要明亮。

      她站在路灯下,对他挥了挥手。贺闻深在车里看了她一会儿,才缓缓发动车子,驶离了小区。

      直到车尾灯彻底消失在街角,林晚意才转身,脚步轻快地走进楼道。

      她的心跳很快,很快,快得像是要飞出胸腔。

      但这一次,不是因为紧张,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

      她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她的能力,或许从来都不是诅咒。

      而是一种馈赠。

      一种让她能听见贺闻深真实心跳,能理解他沉默痛苦,能在他最黑暗的时刻,告诉他“我在这里”的馈赠。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贺闻深发来的消息:「明天见。还有,谢谢。」

      林晚意看着那行字,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眉眼间满是笑意。

      她回复:「明天见。」

      放下手机,她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万千灯火中,她不知道贺闻深此刻正行驶在哪一条路上,但她知道,从明天开始,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因为她不再只是他的秘书。

      而他,也不再只是她的上司。

      他们是两个被过去的伤痕缠绕,被秘密捆绑,被心跳紧紧连接的人。

      而所有失控的序章里,往往都藏着,最真实的救赎。

      ---

      (第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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