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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活命的本能几乎让路安下意识地拒绝,但望着眼前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嘴又很难硬气起来。
“不……行!”思绪挣扎半日,路安将眼神从祝予脸上移开,艰难开口。
没办法,怕死的恐惧终究还是战胜了好色的天性。
救他本就担风险,更何况是做夫妻。
将后半生托付给一个底细不明的人,自己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路安本来想着没有系统也好,少了金手指倒也省得被指派去推剧情。
不是主配角,那就更好了,免得误入天龙人们的情爱修罗场,成为他们play的一环。
她老老实实苟完这一生得了,可眼看祝予恐成她咸鱼一生的唯一变数。
趁风险尚算可控前,赶紧掐灭这苗头。
拒绝神颜的求婚,她也很心痛的好吗!只是她还没色令智昏到不要命的程度。
听到路安拒绝,祝予沉吟良久,方道:“路姑娘是嫌弃在下容貌丑陋?”
路安闻言,嘴角直抽搐。
不是,大哥,您想半天就想出来个这?
要不提高下自我认知呢,您全身上下有哪点跟丑字沾边?
饶是谦词,这也太谦了。
“不是。”对着那张脸,路安没法昧着良心说话。
“若为婚后生计,凭我识字之能去私塾任教或去当门店账房应是不难。”
“倒也不必想那么长远。”这八字都没一撇呢,怎么就考虑起这些来了?
“那是担心我品行不端?”
路数抬手挠了挠鼻尖:“是有点,毕竟你我相识不过半日,但也不全因为这。”
“那是为何?”
“因为我不想。”路安将手放下,实话实说道:“我觉得自己一个人过得挺好的,对结婚生子的生活也没有多大的期待。而且……”
她将话停住,重新看回祝予:“仅一面之缘就草率地结为夫妻,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祝公子你的动机。若是谋财,你也看见了,我家徒四壁;若是图色,相较下来,吃亏的不会是我。所以,祝公子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既然她路安NPC属性点满,配套的身世背景、长相技能必然是不着点墨的基础档,堪堪够活。
她倒要看他能胡诌出什么来。
思及此,她朝他凑近,试图从那双幽深的眼里捕捉到些许答案。
此时,有清晨的朝阳透过窗缝照进来,落在祝予如玉般的脸上,让他原本墨色的瞳孔里镀上了一层奇异的金色,璀璨疏离,不容接近偏又带着致命吸引。
“若是祝某对路姑娘一见钟情呢?”
那双盛着她身影的清冽眸子弯了弯。
路安愣怔过后骤然清醒,顿感无语。
这也太扯了。
一见钟情?还是在坟地?反套路的言情剧都不敢这么写吧。
见祝予无意坦言,路安将身离远:“要不我还是喊罗大夫来,再帮祝公子看看其它地方有无受伤?”
确定脑子没事吗?
祝予见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脑袋看,自然知晓她的言外之意,勾唇笑道:“路姑娘倒是比我遇到的大多数人都要有趣得多。”
“也没准是祝公子遇见的人少。”年纪不大,说话这般老成,真论起来,谁大谁还不一定呢。
路安无暇与他说笑,起身又去提了桶清水,吭哧干完,地上的血渍才算除净。
出院倒血水时,那血水一经泼出,地上的翠草瞬蔫大片。
路安当即怔住,第一反应是血里有毒?!
可转念一想,以罗大夫的行医经验,如果血里有毒,他不可能验不出来。
正思考间,原本蔫了的草已成一地黑灰。
路安心底忽而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她穿来的这个世界是个修士与百鸟齐飞、妖魔共血月一色的修真界,只是修行离她这样的穷人太贵太远,维持生计已经很累了,哪还有多余的力气肖想其他。
思来想去,路安只想得到一种解释。
祝予不是人,且非妖即魔,不然这些草不可能死状如此诡异。
她所在的承德村虽地势偏远,但好歹也属无极山边界,其山上有修仙大宗的无极门坐镇,来了三月有余,别说妖魔精怪,就连野生动物都很少见。
此番莫名其妙救了个非人生物,无异于大白天发现被窝里有鬼。
更恐怖的是鬼无形体,且为同类,她尚能勉强接受,可眼下躺在她床上的那可是实打实的一尊妖魔,还是个心怀不轨的。
怕先把自己吓死,路安只得往好了想。
万一就是血里有毒,罗大夫一时不察呢?可若是身中剧毒,是不是恰恰说明了他有仇家在追杀?
怎么想都是一副要完蛋的衰样。
路安绝望地闭上眼。
眼下多的不管,决断要紧,是留是跑?
留下,面对未知危险,生死难料;跑了,就算她能悄无声息地安全离开,身无分文,没有户籍文书,是准备沿路乞讨么?
且这有路爹给她留下的房子,她实在不想白白便宜他人,何况二老的灵位还在家里供着呢。
正陷两难之际,屋内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咳嗽声。
像是无形的压迫,又似漫不经心的提醒。
路安扭头,反正横竖都是个死,赌吧。
木门‘吱呀呀’从外往里缓缓推开,路安放好桶盆,恨不得一步拖成两步走。
祝予听到她在灶房放东西的动静,等了好一会儿才见人走进来,步履缓慢,一张脸面色俱白,血色尽失。
他温声问她:“出了何事,面色这般憔悴?”
路安紧咬嘴肉,试图用疼痛提醒自己镇定些,别叫眼前‘人’瞧出端倪。
且依眼前形势来看,就算他祝予是妖魔,但好歹此刻还愿陪她演戏,说明还不是那么想杀她。
除去他是“杀人前还要折磨对方以取乐”的心理变态这种可能,自己是不是还尚有一线生机?
路安内心止不住地高喊,祝予你可千万要对得起自己的长相啊!做个绝无仅有的大帅比,别是个万里挑一的大变态啊!
她抬起眸,强装镇定地摇摇头:“没事,倒水撞见条蛇,吓着了。”
她平生最怕蛇,此刻用这个理由遮掩,再合适不过。
祝予闻言微怔:“你……怕蛇?”
路安胡乱点头。
“怕到何种地步?”
她的心思根本没在这上,什么蛇不蛇的,会比超越她认知范畴的妖魔恐怖?
但既然他问了,路安也只好硬着头皮有句答句,她可不想惹毛他。
“最好一辈子别碰到。”
“蛇很可怕吗?”
“蛇不可怕吗?简直是又可怕又恶心,一见到它,我浑身起鸡皮疙瘩,血液都倒流了。”
也许是想借其他的事来压制自己此刻恐惧的情绪,一聊到蛇,路安的话就有些止不住。
没穿来前,读书时期有同学拿逼真的玩具蛇吓她,吓得她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杵拐都杵了个把月。
祝予闻言默了下来,一双静如宁海的眼看着路安,但又似乎透过她在想着些什么。
两人在这诡异安静的氛围里各自为营,不同于祝予波澜不显的淡然,路安恐惧害怕的情绪如雨后春草般蔓延疯长。
脑中不断自问,他为什么会问起蛇,该不会是蛇精吧?
不对,蛇是她主动提的,他该不会是要变成蛇吓死她吧?
双倍恐怖,不要啊……
路安的脑子完全乱了,此刻的她只想逃离。想着午时也到了,欲借煮饭遁走,本想说,“你吃不吃饭?”一张口却变成了“你吃不吃人?”
天尊啦,她真的不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啊!
被问的人倒是比提问的人淡定:“路姑娘为何这样问?”
路安顶着头上的虚汗,心绪千回百转竟编不出个蹩脚的理由,只好彻底豁出去了,反正都要死,不如死个明白。
她挺直脖子道:“我、我方才去倒血时,你的血刚一沾地,百草尽枯,这似乎不像中毒之症,除了你是……我想不出其它原因。”
那两字她实在没胆当面直说。
“我是什么?妖魔?还是鬼怪?”祝予失笑问她。
路安低垂着头,心中腹诽,她像有胆猜的样子吗……
祝予看路安沉默半天没抬头,缓缓解释道:“我生来体弱,有路过的仙人说我寿不过五载,故而从小家里便以仙草灵木为我吊命。直至不久前妖魔作乱淮州,逃难途中药物难以为继,这才引发旧疾。我并非妖魔,更非鬼怪,草枯许是因为我血中灵力尚存,寸草难以承受,故而致死。”
路安听完他一连串的解释,猝然抬头:“当真?!”
祝予望着她眼中重新燃起来的光亮,含笑点头:“当真。”
路安稍作思考后,不动声色地翕鼻嗅了嗅,血腥味一除,室内果真有股淡淡的草木香萦绕。
既然人都解释了,不信也得信呐。
至于真伪,退一步讲,就算他祝予真是妖,既然当下没有对她即刻动手,那来日更无徐徐图之的必要。
害怕紧张了半天,加之忙活了一早上,路安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只觉肚饿,不管了,吃饭要紧,出声问祝予午饭想吃啥?
祝予不忘打趣,说只要不是人就好,他都不挑。
路安听出揶揄,回怼了句:“你人还怪好的咧。”
想着他身子不济,但也不能大补,便宰了只鸡,半做粥羹,半熬高汤。
二人一个是真饿一个是欠补,饭菜吃得干干净净,其间祝予对路安的厨艺不吝赞美之词。
路安对自己的厨艺心知肚明,不过是能下咽饱腹的程度,于是对祝予先前所言更加放心。
毕竟没有哪个妖魔会闲的没事干,非得跑她这儿来吃这份苦。
用完午饭,路安刚要收拾碗筷去洗,祝予将她拦下,说她忙了一早上,也该歇歇。
路安听后当真松了手,总不能救人真的就为个虚名。
祝予洗碗,路安就在旁看着,果然,美人干什么都赏心悦目。
望着祝予泡在清水盆里修长白净的玉指,路安也伸出自己十指看了看,两厢比较,输得过于惨烈,遂又默不作声地将手背至身后。
“不知……祝公子往后作何打算?”路安倚在屋门上,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路姑娘是想知道我何时走?”祝予直言不讳地戳穿,手上洗碗的动作不停。
……她套话这么明显吗?
好在祝予依旧洗着盆里重换过水的碗筷,未曾抬头,让路安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我并无催促之意,只是你我二人始终男女有别,生活在一起诸多不便。”
且她不想夜长梦多,被村里人发现后到处乱嚼舌根,让本就艰难的日子雪上加霜。
她路安不是主角,没有逆天的抗压能力,更不会有一难一报的说法。
“我若走了,路姑娘的困局何解?”祝予放好碗筷,擦净手抬眸,一双桃花眼微微弯着,善解人意地笑着望她。
或许他是真的替她担心,又或是想借此拿捏,个中心思路安懒得细究,无畏地耸耸肩:“你在也不一定有解啊。”
且他原先提的那么个解法,她很难采纳。
就在二人相持之际,门外院子里传来刘婶尖细的嗓音:“小安啊,快开门,刘婶来给你送东西了。”
路安下意识拧眉,这黄鼠狼又来做甚。担心刘婶破门而入,忙将后背抵住门,无声地暗示祝予快躲进卧房。
祝予无甚反应地看她,路安疯狂使了使眼色,他这才徐徐转身。
见祝予进去,路安不自觉地松了口气。不知为何,她竟无端觉得他是那种热闹越大越助兴的人。
看了眼屋内和自己皆无异常后,路安这才开门,出去后又迅速关上,将身挡在刘婶面前,干笑开口:“有事儿啊?刘婶。”
“喏,罗大夫给你开的药,路上碰巧遇到了,便顺道给你捎回来了,也省得你再多跑一趟。”刘婶说着掂了掂手里的纸包。
路安伸手接过,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刘婶真是好心。”
心下明白,哪里是碰巧,摆明是去镇上半仙医馆探过口风了。
不过看她这样子,不孕的事迹应没败露,不然待自己不会是这态度。
“要不说远亲不如近邻呢。”刘婶毫不谦虚。
“除了这,我还给你带来了个天大的好消息呢。”她故作神秘地将话讲一半。
路安看着手里的药包兴致缺缺,不想搭腔便索性没接话。
刘婶见路安没什么反应,只好自顾自往下说:“你也别怪婶多嘴,婶可都是为了你好,姑娘家终归是要嫁人的,不嫁这个也要嫁那个……”
怎么又来了,这人的王八经到底要念什么时候,不对,她怎么又提嫁人,莫不是……
路安怀着心里的揣测,开口打断:“婶说得在理,只是我就一不会下蛋的母鸡,怎会有人看得上,莫非王屠户改主意了?他舍得自家香火?”
路安将刘婶骂她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刘婶始料未及,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僵硬的面部肌肉强撑着垮掉的脸皮:“哪儿的话,树挪死人挪活,这家不行还有别家。我有一远房表哥,家境也是殷实得很,你嫁过去享福不算,还跟我平辈了呢。”
换窝了啊……还平辈,跟你沾边都嫌晦气。
路安阴阳怪气道:“怎么,表叔他老人家也想自断香火?”
刘婶被她话一噎,反应过来后,强颜欢笑道:“嗐,要不说你俩有缘呢,我表哥他啊,原配走得早,留下一双儿女凑个好,你嫁过去直接就是享清福的命!”说着,还艳羡地拍了拍路安的胳膊。
嚯,原来是直接无痛当妈啊。
人在无语时真的会笑。
刘婶见路安听完笑出了声,以为她态度终于有所松动,更是趁机凑近道:“婶是把你当自己人才跟你说实话,你啊别太挑了,就你这家世和不争气的身子,别说好人家了,有人要就不错了,趁还年轻赶紧找个人嫁了,等再过几年年纪大了,想嫁都没人要。”
威逼利诱双管齐下,不信拿不下这涉世未深的小丫头片子。
听到这话,路安心里的火再难遏制,甩开她的手,怒目道:“我家世清白,四肢健全,不靠谁也养得起自己。刘婶你好歹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怎么这么丧良心!给我介绍的不说是歪瓜劣枣,简直是粪坑里刨屎,你不嫌臭我还嫌恶心呢。年纪大怎么了,你就这么怕活不到我嫁人那天?”
“你……你……你……”刘婶被她突然转变的态度哽得说不出话,手戳着路安一个劲地抖。
路安一掌拍落她指着自己的手:“你什么你,话都说不利索还学人当媒婆。这么着,你要实在想要我手里的地契,不如回家跟刘叔商量商量,让我直接嫁过去你家得了,省得一天天地老往我这儿跑,你脚不累我眼嫌烦。不过事先说好,我嫁过去可不做小,你要真拿我当自己人,大房我来做。”
要不是被逼急了,她路安说不出这混不吝的话,毕竟要跟这种人比恶心,只能以身入局。
此时的刘婶已经被气到发不出声了,半张着嘴一个劲儿地换气,就在路安怀疑她会不会将自己气撅过去时,屋内猝不及防传来一声笑痛参半的闷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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