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事

作者:陈生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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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事


      这边厢,白起与司马错正自说话。“犹记上年与大良造攻伐魏国,甚是酣畅淋漓。至今想来,老夫这手啊,总要拍拍胸脯,看我大秦将星,扫视六国!”“老将军大才,驻守巴蜀苦寒地,得保一方安定,实是我辈不能及。起叹服之。”“老夫倒觉,巴——蜀——或适得大良造战法。你善用地形,而那尽是天险,若据守之,三皇五帝也进不来。”“老将军雄才,莫打趣在下了。”司马错亦是哈哈大笑,说起了东方之事:“那齐境,四处平地,偏要去敲打宋国,那宋国,弱不禁风,偏要去逗四邻强国,老夫如何也想不通。”“宋齐之境,富庶为天下窥,该当得四战之地。”“相邦曾与老夫说起宋齐盛况,他极是想搏一地。”“相邦宏图,直削三晋,若能迫东境,也是好的。”司马错看向白起,知他忧心国事,便微微一笑,道:“你与王上同心,也不愿负相邦所托,但总算我大秦法纪严明,任谁也不敢胡来。那天高路远的地界儿,往后再打罢。”“在下受教。”司马错拍拍白起肩膀,又是一笑。
      “二位将军在笑些什么?”见秦王疾步走来,二人拱手而拜,共入殿中。“昨日一宴,甚是精彩,只这魏使行径,请二位察之。”“王上召我二人前来,是要打他一打么?”“寡人确有此意,但苏代截他,却让人生疑。”“这帮说客,怕不是又要合纵。”秦王冷笑一声,道:“日日合纵,年年合纵,说客动辄佩六国相印,甚是烦人。”“若是合纵,王上却疑心为何?”“五国不愿秦齐称帝,必要借此大闹一场,否则说烂了舌根,只为寡人除了帝号么?”“王上思虑甚远,不如派人探听苏代之行?”“老将军有否觉出,苏代此人,极怪。”司马错微一沉吟,道:“老夫亦有所感,他虽列国奔走,却好似从未看那列国,只低头杵在齐国土里,又好似······不与秦国为敌。”“似要借合纵之势做些什么,但亦无法看清。”“待我军整顿士气,以迎六国。”秦王看向白起,不由道:“大良造一语未发,如何?”“臣不知苏代所想,盼为王上先发制人。”“魏国必得敲打一通,但合纵不可小觑,大良造好生整顿军马罢。”白起拱手领命。只听秦王问道:“相邦近日总与寡人计议宋国,你如何想?”“相邦通三晋、插利剑是为一法,然若由秦至宋,取狭长之境,必多线着意、损耗兵力,南北顾之不暇;若其境中断,便如韩魏,或弱国自守,或飞地难束,臣以为不妥。张子蚕食之法,我王直逼三晋,最为长远。”秦王不由笑道:“大良造一向勇猛,怎如今稳妥了许多?”“狭长之境牵制我军作为,不若向东齐整推进,可免腹背受敌。”“言之有理,我军背靠关中、巴蜀,必不待扬鞭,兀自奋蹄。”说罢,手抚司马错胳膊,叹道:“巴蜀不安定,辛苦老将军了。”司马错爽朗一笑,拱手道:“近些年,巴蜀之民愈发拥戴我王,王上心安。错不敢负之。”计已议定,三人话别,司马错逗留几日,便回了巴蜀,为秦守好后方,白起仍是日日练兵,只待王命。
      话说白起、司马错与秦王别后,正巧遇到相邦。原来这日魏冉早来太后处议事。“昨晚宫宴,我可真是累了。宫外兵士都撤了?”“殿周撤了,内苑还留些,过几日看看列国密使动向,再行撤出。白起今日与司马错去禀宫外护卫了,估摸着近日便撤。”“先前稷儿担心楚国来乱,没曾想倒是魏国冒了头。”“魏王此番怕又被灌了迷魂汤。”宣太后微微一笑,道:“魏国尽送些贤才名士予我大秦,合该谢他一谢。只可惜我母国,怀王死后,倒显落寞了。”“原是难以取舍,可姊姊,你我毕竟秦人,可怜可叹楚国,不合时宜。”“弟弟多心了,看稷儿愈发稳健,秦国日益强盛,偶然思乡罢了。人老了,再想叶落归根,也不会去到楚国。”“姊姊今日愈加感慨,却是为何?”“稷儿要打楚国么?”“王上性子急,我想着他要拿魏国开刀。”“稷儿看得长远,也决不失当下之机。三晋总谋划抗秦,敲打敲打也是应当的。”“我原也打算面王,但文若今日带着仲儿去府上,我便早些回去,待白起报来再与姊姊计议。”宣太后微抬右手,道:“不必了,廷议再谈罢。”
      正说话间,芈戎来见。“姊姊召我何事?”“前些时日,我听叶阳说,要给望儿选妻,你母家小女既已长成,便接至左近,找驷车庶长记上。”“姊姊好记性,我那远甥华阳氏,唤之子,现于令尹子兰府养着。”魏冉一听,问道:“前些年来时还在华阳府,怎去了子兰府上?”“华阳氏本为大族,因后继乏人,此支独剩一女,她远房姨母不忍母族潦倒,便接去养着了。”魏冉笑道:“你这妹丈令尹当得无甚所谓,姨丈倒挺用心。”宣太后也接道:“让子兰送过来,习几日秦风秦俗,去你府上候着。”“谨遵姊姊安排。”
      魏冉、芈戎从太后宫告辞后,与白起、司马错正遇。白起虽位高,然亦晚辈,先行拜过相邦与华阳君。司马错拱手道:“相邦今日雅兴,走得忒快了些。”“我王称帝,冉恨不得多多到列国去说,以是急了些。”众人又是一笑。“老将军难得来趟咸阳,今日去我府上一聚如何?”“边地之人,怎敢叨扰,反倒是相邦需借我佳婿一用,去那军中看看。”“老将军说笑,大良造岂是我能拘束?快些去罢,免得耽误。”说罢便要告辞,忽的想起一事,问道:“宫外兵可撤了?”白起答道:“暂未,王上命今日撤回,宫禁之责交还卫尉。”“如此甚急。”“相邦,我已命人整顿,随后还军。”魏冉想着列国密使无战入廷,倒也不需兵士去探,便道:“也罢,宫中无虞便可。你与老将军速去速回,文若不知到了没,我去看看。”眼看魏冉与芈戎走远,司马错不禁打趣道:“老夫只道相邦杀伐果决,却从未见他如此情态。”白起一笑,回道:“近日朝中少事,相邦便能多陪陪女儿与外孙了。”“老夫当年甚是迷惑,堂堂一国之相,却找了个无名小子为婿,如今看来,老夫终究不如相邦识人之贤。”“将军言重了。”“靳小孙儿跟着你打了几仗,便再不愿听老夫讲学,硬闹着要从巴蜀打出来,如今彻彻底底入你军中——”司马错不由微一拱手,道:“大良造好生待他。”白起立马躬身扶住司马错双臂,道:“您折煞我了。司马小将军胆气十足,颇有灵性,行军打仗又得老将军真传,实属超群。”“盼得他为国出力,走,且去看他一看。”
      待到军中,白起同司马错去看备战万余兵士,因战事已在弦上,着民夫也来练上几日,以充所需。二人先后看了粮草、辎重、医药等处,在操练场停了下来。彼时,小将胡伤率军操演完毕,一队队战马正往营中。正自看时,忽闻踏马声来,只见辕门处,司马靳当先跃入,翻身便拜:“大良造,祖公,我从宫里来,跟着王龁大哥整了兵马。”司马错爽朗一笑,便看到了随后而来的王龁。他年岁长于司马靳,是近年来军中颇怀战志的猛将,亦被白起调教得极好。只见他与另一人于马上打杀而来,那人哈哈笑过,抱拳道别,留王龁在后气道:“蒙氏小子,身后偷袭,算什么英雄!”白起笑看他二人,不欲老将军多等,便喊道:“王龁,快来见过司马老将军。”王龁远应一声,上前拱手,道:“见过将军,末将王龁,为大良造副将,主攻伐。”“呦呵,听这声音,浑厚如钟罄,十足底气。”说罢,一拳直击他胸口,待到眼前,却二指戳向眉心。王龁惊觉,急往后退。但见司马错右脚直往其裆下,王龁一反常法,右腿内屈,左手格挡,左腿大跨向前,似中路大开,然快速钻入司马错右腋之下,右腿伸直内旋,呈带绊之势。司马错一顿,身姿微向左前转去,右腿落地,左腿旋至身前,脱开王龁格挡,与他同状抱他腰身。王龁因躬身过低,被司马错压制不能动弹,遂双脚一前一后借地力一蹬,抱着司马错腰身旋了半圈,向外一推,方才摆脱,而后直起身来,晃了一晃,略略站稳。
      白起于王龁外推之时,赶忙上前相扶司马错,却听司马靳大喊一声:“王龁大哥英勇。”王龁抱拳惭道:“司马老将军才是英勇之人,末将佩服。”司马错整整披风,笑道:“战术奇变,你小子亦是不错。”“祖公并未制住王龁大哥,却为何······”“好孙儿,你好好思索一番。”“王龁大哥抱你腰身时,已由守为攻,旋出之时更是脱离你手,虽最后一晃,却是定定站住了。”王龁上前一步,道:“当时我也这般想,及至旋出前方才明白,老将军已将我压制,我身伏低,右腿反为制住,使不上腰腹力量,将军松手些许,我才得以脱身。”“可你由守为攻时,不是绊了我祖公么?怎反为制住?”“我反应不及,用力过猛,只得左腿一蹬,才能将右腿顺势抽出。”司马靳“哦”得一声,道:“原是如此,我祖公便是占了先机,一直为攻,王龁大哥却是从始便被制住,极难反转。”司马错道:“好小子,战场瞬息万变,我占了先机,但若未有此态,如何回转?”“便如大哥,寻找时机,借力使力,化守为攻。”“战场之势,不拘一法,若王龁躬身之时身姿略轻,回旋之时腰腹略重,便可得胜势。自然,若我击他之时,他便退出丈余,我亦打他不到。”随着司马错一笑,司马靳方才懂得,依形势而定战法,如此细微之处也见得。“近身搏击,列阵对垒,原是相通,小将军与王龁要谨记老将军之教诲。”司马错大手一挥,道:“老夫老了,方才真是搬不动王龁。”
      众人又是一笑,白起、司马错不待他们分编兵士便已离去。身旁兵士不禁打趣道:“司马错老将军乃我秦国极大的功臣,将军有此一练,实在睡觉也要笑醒的”。王龁一敲这人帽子,回道:“你怕不是要气醒罢。”此时,胡伤亦已近前,问道:“将军,我们何时可与大良造比试一番?”王龁拍拍他肩膀,道:“大良造的战法一息一刻之间均为绝招,待要受教,只得战场紧随。若平日练兵,松松拳脚,等大良造不时来察,或可指点。”众人言及大良造之谋略胆识,无不叹服,只盼多与从战,立军功、助国运。
      这边厢,白起拜别司马错后,至魏冉府中看望文若。刚一进门,便见修益儿窝在文若怀中,昏昏欲睡,相邦与仲儿却不知何往。“公主要睡了么?”白起声音虽轻,修益儿却是猛一惊觉,忽道:“我不睡!”文若看她如此情态,不禁笑了起来:“起郎可算回来了,公主已睡饱一觉,正待回宫呢。”“姑母,可否一同用饭?我刚醒转,很是饿了,白仲那小子只顾拽着我跑,却不问我累不累。”文若又是轻笑一阵,道:“那公主便甩脱了他手。”“我偏要赶白仲一赶,否则他日后笑我柔弱。”白起也是一笑,修益儿问道:“姑丈却笑些什么?”“公主以后便是女将军了。”“若王父允了,我便入营。”远处,魏冉与白仲携手而归,急道:“万万不可,我秦国小公主岂能耍刀弄枪,划破皮、流了血,舅祖心疼。”“哼!舅祖诓我,方才白仲险些摔我跟头,舅祖却不揍他。”“舅祖时时护着公主,怎敢让你摔了。”修益儿一歪身子,便在姑丈、姑母中间坐下,拿了几颗熟豆吃了起来,道:“我便不与你计较。”魏冉哈哈一笑,道:“臣知错了,公主莫再生气。仲儿,去与公主挑几样兵器来。”白仲正身向前,道:“外祖,王上说给公主拿些无刃的,我便把妈妈为我缝制的匕首穗子,赠予可否?”魏冉一边剥着栗子一边问:“公主,那穗子可是你姑母送给姑丈的,仲儿抢了去,现下,你是要也不要?”“舅祖若不诓我,我便要了。”魏冉又是大笑一阵,实觉有这女娃子在,每日皆可笑癫。
      这夜,文若与仲儿留在魏冉府中,白起独自归家,修益儿也被宫人接了回去。因逢岁首,秦宫得歇了一两日,修益儿也趁机禀于母后多玩一玩,待日子如常,再习秦字。过了些时候,众人各归其位,乔荻自也早晚前来教习,又因着好馚回乡,她便被肖女喊去王后宫服侍。这日一早,乔荻正与公主习字,可公主写得多了,心中有些烦扰,不由问道:“大姑,我习了许多,便放我玩一会儿。”乔荻无奈道:“王后吩咐了,少说得半个时辰,现下才两刻钟,公主再学一些······不如,民女为公主讲些诗,可好?”“极好极好,那我便再写一个‘伯’字。大姑,你瞧,这倒与我姑丈的名字相仿。姑丈白氏,在他身边多一人便是伯,可姑丈身边一人是姑母,却不是大伯。”乔荻听后微微一笑,道:“公主奇思妙想,如此倒记得清楚些。”“大姑,你教我一句诗,我若欢喜一人,说什么给他?”乔荻略略思索,道:“民女从前听采诗官唱过,有此一句,你且品来——‘愿言思伯,使我心痗’。”“愿言思伯,使我心痗?我要想我大伯么?可我王父为长,没有大伯。”乔荻忽的想起武王之事,也不敢告诉这小娃,便道:“此一句中,‘伯’是你欢喜的那人,你日日思念他,想得吃不下、睡不着,时日愈久,害了相思。”“我想他,他便不来么?”“公主小小年纪,却知道这许多?”“自是知道,我且不为那白仲害相思病,我姑丈比他好千倍万倍——愿言思伯,使我心痗。我要记着这一句,过几日,大姑再教我几句,我便日日欢心习字。”“公主也别忘了先生们教的秦法,即使上战场,也需懂得其中道理。”“我只需杀敌便可,要习秦法么?”“那是自然,军功如何赏,短兵如何战,斥候何所职,将兵何其责,败军怎生坐,皆有法度依行。公主若想像大良造般,势必要通读秦法,熟习秦律。”“我杀完敌,自有人赏罚。”“那公主如何杀敌?”“白仲那些兵器自是不行的,我便从军中拿些,战马也是要的,姑丈说,等我长高些,把他的战马与我练。”乔荻微微一笑,道:“杀敌较难,公主此番热血必是极好的征兆。”修益儿声音却突然低了下来:“大姑一问我,我便不知如何作答,大姑平日里温言相告,现下却有些怕。”“公主言重,民女只是教习,无意吓公主。只是战场之上,皆人性命,由不得玩笑。”“众人都说姑丈谋略绝胜,这便是战场之法罢?”“是啊,公主识得尽是人杰,所学所获亦是上乘。”“大姑可去过战场?我从未听女子谈论此番道理,大姑杀过人么?”乔荻一时语塞,不由接道:“怎得教习秦字,越扯越远,公主机敏灵动,民女都糊涂了。”公主恍然道:“极是,极是,我习得一句欢喜的诗,切莫忘了——愿言思伯,使我心痗。大姑,可好?”
      “极好!”忽听门外一声夸赞传来,修益儿跑着跳到了那人身上。“之前未见过你。”“太子哥哥,太子哥哥,这是母后宫中大姑,来与我习字。”乔荻忙上前见礼。嬴望微微一笑,道:“原是宫中教授。本王在外等公主,听你谈了许多。你叫什么名字?”未及开言,修益儿便抢道:“大姑从卫国来,长在秦国,唤作乔氏荻女。”“你倒让大姑说句话,总抢什么?”修益儿看向大姑,将头埋在嬴望脖间嘻嘻笑了起来。“异族之姓,配以‘狄’字,若非在秦宫,本王便以你为戎人了。”“民女乔荻,乃荻草,非戎狄,太子见笑了。”嬴望看她一眼,抖了抖修益儿,放她下来,道:“今日甚早,同哥哥拜见母后如何?”见修益儿摆弄着衣裳,不住应着声,又道:“大姑教你这句,是打仗的诗,你可知?”“我不知,这是念给欢喜的人,大姑,如何打仗?”乔荻闻言,忽生烦闷。从入宫作杂役、擦洗至今,从无要事所与,整日里毫无向前的气魄,每每与宫人谈起,尽是做工如何、贵人何往、邻人忙乱、小人戚戚,总有不得志的所在,自己所愿之事又难与众人言谈,不免养成了不爱旁人问来问去、不愿与人耗费唇舌的性子。今日教习,由秦字至秦法,再至战场,又说了异族,所谈之广自与前时不同,而公主尚小不需深谈、不会深究,以是她有些欢喜,有些别样的开怀。可太子一来、问些俗事,将她又再扯入宫中繁杂,激起了烦扰之绪,她不愿回答,却不敢违拗。正自无言间,听太子道:“小小年纪,便要参透这世间事么?快收拾收拾,去拜母后。”修益儿又是一笑,赶紧逃了走。“你这女子,倒跟旁人谈得不同,日后得空,本王定要讨教一番。”乔荻见公主离开,自己不便久留,忙见礼称是,先行退下。
      待嬴望携修益儿来叶阳宫时,乔荻早至偏殿,听肖女布置些粗使杂活。好馚在时,常见贵人、常与周旋,又与肖女同列,本不做洒扫之务,但肖女总与乔荻有隙,见不得她不理人的模样,便寻机使唤。乔荻本不爱来此做事,但不想丢了好馚的面子,心中只想着——她有意差使我,发些脾气,可我不能推脱,亦不能分派他人,更得防着她背后使绊,便只受着罢。嬴望见她窘迫,不免道:“肖女,粗使活儿自有宫婢去做,荻女乃宫中教授,你却如何使唤她?”“回禀太子,荻女本代人之责,待那人回来便不做了。”见太子走远,肖女不由道:“你何时成了内宫教授?”“我只陪公主习字,不是教授。你常面见太子,往后回禀便是,也免我错担此名。”“今日王上也在,你且小心些,莫总去贵人跟前,先忙擦洗扫除罢。”乔荻赶紧快走,一刻也不愿多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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