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一卷淮西裂璧 第3章胡党疑云
洪武十三年春,应天府的风裹挟着江南三月特有的湿暖,却吹不散笼罩在京城上空的阴云。巩昌侯府的朱红大门前,往日车水马龙的景象早已不见,唯有两名身着劲装的护卫肃立门侧,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过往行人。府内的庭院里,几株新栽的海棠开得正盛,粉嫩的花瓣落在青石板上,平添了几分与这凝重氛围格格不入的寂寥。
郭兴身着一袭藏青色常服,端坐于正厅的紫檀木案前,手中捧着一卷《孙子兵法》,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透过窗棂,望向庭院深处那株枝繁叶茂的古槐,眉头紧锁。案几上的茶盏早已凉透,氤氲的水汽消散无踪,正如他心中对朝堂局势的最后一丝乐观。
“父亲,吏部侍郎李庸大人又来了,说有要事求见。”长子郭景振快步走进正厅,声音沉稳。他身着世袭的明威将军服饰,面容英挺,眉宇间带着与郭兴如出一辙的刚毅,作为巩昌侯府的继承人,他自小便被寄予厚望,言行举止间早已褪去了少年人的浮躁。
郭兴放下书卷,沉声道:“让他进来。”语气平淡,却难掩眼底的一丝凝重。自上月胡惟庸案发以来,这样的“要事求见”便愈发频繁,每一次都像重锤般敲在他的心上。
片刻后,吏部侍郎李庸走进正厅,躬身行礼:“下官参见巩昌侯。”他神色慌张,眼神躲闪,往日里的沉稳干练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焦虑。
“李大人不必多礼,坐吧。”郭兴指了指一旁的梨花木椅,“不知今日前来,又有何消息?”
李庸坐下后,先是环顾四周,见厅内只有郭兴与郭景振,才压低声音,语气急促道:“侯爷,胡惟庸一案,怕是要闹到天翻地覆了!昨日陛下下旨,将胡惟庸的亲信党羽尽数抓捕,今日一早,吉安侯陆仲亨、延安侯唐胜宗都已被锦衣卫带走,据说……韩国公李善长也被陛下召入宫中,至今未归。”
“李善长?”郭兴心中一震。李善长是开国第一功臣,位列韩国公,与自己同为淮西勋贵,更是太祖皇帝的肱骨之臣。如今连他都被牵连,可见此案的严重性早已超出了“清算丞相党羽”的范畴。
“正是。”李庸点点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陛下此次是铁了心要清理功臣,胡惟庸不过是个由头。下官听闻,锦衣卫已暗中调查了不少淮西勋贵,侯爷您……也在核查名单之中。”
站在郭兴身侧的次子郭景扬闻言,脸色骤变。他虽不如兄长郭景振那般被寄予厚望,却心思缜密,早便察觉到朝堂局势的凶险。此刻听闻父亲被锦衣卫列入核查名单,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李大人,这不可能!我父亲忠心耿耿,跟随太祖皇帝南征北战,出生入死,从未与胡惟庸有过任何私下往来,何来党羽之说?”
“景扬贤侄,下官自然知晓郭侯爷的为人。”李庸叹了口气,“但如今陛下猜忌心极重,凡是与胡惟庸有过公务交集的,无论深浅,都被锦衣卫盯上了。下官今日前来,并非散播谣言,而是特意提醒侯爷,近期务必谨慎行事,切勿授人以柄,更不可与任何被牵连的官员有丝毫往来。”
郭兴沉默片刻,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深知朱元璋的性格,猜忌心极重,手段狠辣。当年为了巩固皇权,他可以毫不犹豫地铲除异己,如今面对功高震主的淮西勋贵集团,自然不会心慈手软。胡惟庸案牵连的人数已达数千人,且还在不断增加,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多谢李大人提醒。”郭兴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老夫一生戎马,追随太祖皇帝平定天下,忠心可昭日月。所作所为,皆有朝堂档案可查,想必陛下自有明断。”
送走李庸后,郭景振不以为然地说道:“父亲,李大人未免太过杞人忧天了。我们郭家世代忠良,功绩卓著,太祖皇帝怎会轻信谗言,怀疑我们?”
郭景扬却忧心忡忡地反驳:“兄长,话不能这么说。吉安侯、延安侯哪个不是功勋卓著?如今不也照样被牵连?太祖皇帝心思难测,我们不得不防。”
“二弟此言差矣。”郭景振摇摇头,“吉安侯、延安侯与胡惟庸素有往来,私下交情甚笃,被牵连也在情理之中。我们父亲与胡惟庸素无深交,所有公务都是在朝堂之上公开处理,并无任何不妥之处,何惧调查?”
郭兴看着争执的两个儿子,心中既有对长子沉稳的欣慰,也有对次子谨慎的认可。他抬手打断两人的争执:“景振,你虽沉稳,却过于自信;景扬,你虽谨慎,却略显忧虑。如今局势微妙,我们既不可自乱阵脚,也不可掉以轻心。”
他顿了顿,继续道:“从今日起,府中闭门谢客,所有不必要的社交活动一律暂停。景振,你负责整理府中所有书信、档案,但凡涉及敏感内容的,一律焚毁,不可留下任何把柄。景扬,你负责约束府中下人,严禁他们在外散播流言,更不可与其他官员府邸的下人随意往来。”
“是,父亲。”郭景振与郭景扬齐声应道。
接下来的几日,巩昌侯府上下一片忙碌。郭景振按照父亲的吩咐,将府中历年的书信、档案逐一整理,凡是与胡惟庸及被牵连官员相关的,无论公私,尽数焚毁。郭景扬则每日巡查府中,约束下人言行,严禁任何人随意出入府邸。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随着胡惟庸案的深入调查,越来越多的功臣被牵连,连李善长也被定了“知情不报”之罪,打入大牢。洪武十三年夏,朱元璋下旨,将胡惟庸凌迟处死,诛灭三族。随后,又以“胡党”罪名,处死了李善长等一大批功臣,牵连人数多达万余人。京城内外,血流成河,哭声震天,往日繁华的应天府,如今却成了人人自危的人间炼狱。
巩昌侯府的气氛也愈发压抑。郭兴每日坐立难安,常常在深夜独自徘徊在庭院中,望着满天繁星,心中充满了忧虑。他知道,朱元璋的清理并未结束,淮西勋贵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这一日,锦衣卫指挥使毛骧突然带人来到巩昌侯府,说是奉陛下之命,前来调查郭兴与胡惟庸的关系。郭兴心中一凛,深知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他强作镇定,将毛骧迎进正厅。
毛骧身着锦衣卫制服,面容冷峻,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厅内的一切,带着与生俱来的威慑力:“巩昌侯,陛下听闻你与胡惟庸曾有过公务往来,特命下官前来核实。”
“毛大人,老夫与胡惟庸虽同为朝廷官员,却素无深交。”郭兴沉声道,“当年胡惟庸担任丞相期间,老夫所任官职与他并无直接隶属关系,所有公务都是按照朝廷规制公开处理,有吏部、兵部的档案可查,绝无任何私下往来。”
“是吗?”毛骧冷笑一声,“下官自然会核实。不过,在核实之前,还请巩昌侯配合下官的调查,不得有任何隐瞒。”
接下来的三日,锦衣卫在巩昌侯府进行了全面的搜查,翻遍了府中的每一个角落,翻阅了所有未焚毁的书信、档案,询问了府中的下人、亲信。郭兴与郭景振、郭景扬始终保持着镇定,一一配合调查,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郭景扬心中焦虑万分,却只能强压下情绪,每日为父亲端茶送水,暗中观察锦衣卫的动向,生怕他们找到任何牵强附会的“证据”。而郭景振则显得从容不迫,他坚信父亲清白,对锦衣卫的调查并不十分在意。
经过三日的仔细核查,毛骧并未找到任何郭兴参与“胡党”的实质性证据。他看着郭兴,语气冰冷地说道:“巩昌侯,此次调查虽未发现异常,但陛下对你的猜忌并未消除。日后还请侯爷好自为之,谨言慎行,切勿做出任何让陛下不满之事。”
郭兴躬身道:“多谢毛大人提醒,老夫谨记在心。”
送走毛骧与锦衣卫众人后,郭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这次调查,虽有惊无险,但也让他深刻体会到了伴君如伴虎的凶险。他知道,朱元璋对他的猜忌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
锦衣卫的调查虽已结束,但巩昌侯府的压抑气氛并未消散。郭兴深知,此次能够平安过关,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确实与胡惟庸无涉,另一方面或许是太祖皇帝念及往日战功,暂时没有对他下手。但这并不意味着危险已经解除,淮西勋贵集团的命运,早已在朱元璋的掌控之中。
接下来的几年,郭兴始终保持着低调谨慎的行事风格。他不再参与任何朝堂党争,每日只在家中读书、练字,教导子孙习文练武,偶尔入宫面圣,也只是谨言慎行,从不妄议朝政。府中的宴席应酬一概取消,昔日门庭若市的巩昌侯府,如今变得门可罗雀。
郭景振作为巩昌侯府的继承人,依旧保持着沉稳自信的性格。他认为父亲此次平安度过危机,足以证明太祖皇帝对郭家的信任,因此对父亲的过度谨慎并不完全认同。每日除了处理府中事务,便是专心练习武艺、研读兵法,为日后承袭爵位、为国效力做准备。
而郭景扬则截然不同。锦衣卫调查时的紧张氛围、京城中血流成河的惨状,都在他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他愈发觉得父亲的谨慎是明智之举,常常劝说兄长:“兄长,太祖皇帝心思难测,淮西勋贵被牵连者众多,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如今父亲低调行事,正是为了保全家族,我们应当听从父亲的教诲,切勿过于张扬。”
郭景振却不以为然地笑道:“二弟,你太过忧虑了。我们郭家世代忠良,功绩卓著,太祖皇帝怎会无缘无故对我们下手?父亲的谨慎固然没错,但也不必如此草木皆兵。身为勋贵后裔,我们当有担当,而非一味退缩。”
郭景扬见兄长不听劝说,心中愈发担忧,却也无可奈何。他只能更加谨慎地行事,暗中留意朝堂局势的变化,同时联络父亲的几位心腹旧部,为家族的未来做最坏的打算。
武定侯府的郭英与郭铭父子,也时常派人前来探望。郭英是郭兴的弟弟,同为开国功臣,如今担任前军都督府佥事,深受朱元璋信任。兄弟二人自跟随朱元璋起兵以来,便相互扶持,感情深厚。郭英深知兄长的处境,每次派人前来,都会带来京城的最新消息,并叮嘱郭兴务必小心行事。
洪武十七年秋,郭兴偶感风寒,本以为只是寻常小病,谁知竟缠绵病榻,日渐消瘦。郭景振与郭景扬四处求医问药,遍请京城名医,却始终不见好转。郭兴的身体每况愈下,精力也日渐衰竭,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这一日,郭兴精神稍有好转,便让人将郭景振、郭景扬召到床前,又派人去请武定侯府的郭铭前来。郭铭是郭英的次子,与郭景振、郭景扬自幼相识,关系融洽,如今在锦衣卫任职,消息灵通。
郭铭接到消息后,立刻赶至巩昌侯府。见到病榻上奄奄一息的郭兴,心中满是悲痛:“伯父,您感觉怎么样?”
郭兴拉着郭铭的手,虚弱地说道:“铭儿,伯父怕是不行了。今日召你前来,是有要事托付。”
他顿了顿,喘了口气,继续道:“胡惟庸案虽暂告一段落,但老夫预感,日后朝堂局势恐会愈发凶险。淮西勋贵手握兵权,功高盖主,太祖皇帝绝不会容我们长久存在。老夫在世一日,尚可庇护家族,但若老夫不在了,你们年轻一辈,怕是难以应对。”
郭景振连忙道:“父亲,您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好转的。我们兄弟二人定会坚守忠勇,守护好家族,绝不会让您失望。”
郭兴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景振,你沉稳有余,却不够谨慎;景扬,你谨慎有余,却不够果敢。你们兄弟二人,日后需相互扶持,互补不足,方能应对危局。”
他看向郭铭,语气愈发郑重:“铭儿,你在锦衣卫任职,消息灵通,日后还请你多多照拂景振、景扬兄弟二人。若日后形势恶化,巩昌侯府遭遇不测,还请你出手相助。”
郭铭含泪点头:“伯父放心,您对我如同亲生父亲一般,景振兄、景扬弟与我情同手足,无论日后发生何事,我定当全力以赴,守护好巩昌侯府的族人。”
郭兴欣慰地点点头,又道:“铭儿,老夫还有一事相问。若真有一日,家族遭遇灭顶之灾,何处可容族人避难?”
郭铭沉吟片刻,道:“伯父,若真到了那一步,海州或许是个好去处。海州近山东,远离京城,是鲁荒王朱檀的辖地。鲁荒王的母亲郭宁妃是我们郭家的族人,与我们关系亲近,想来会对郭家后人多加照拂。而且海州地处海滨,相对偏僻,不易引起朝廷注意,是个隐匿避祸的好地方。”
“海州……”郭兴喃喃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好,好地方。铭儿,此事便托付给你了。若日后形势真的恶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你便告知景扬,让他带着族人前往海州避难。景振身为爵位继承人,恐难以脱身,景扬心思缜密,沉稳谨慎,是带领族人避难的最佳人选。”
郭铭郑重道:“伯父放心,我定会牢记您的嘱托。不过,如今局势尚未到那般地步,这只是未雨绸缪之举,想必短期内不会用到。”
郭兴点点头,他知道,自己的担忧或许有些长远,但身为家族的掌舵人,必须为子孙后代的安危考虑周全。他看着郭景扬,道:“景扬,今日伯父将这个秘密告诉你,并非希望你立刻行动,而是让你心中有数。日后若真有变故,你要牢记海州之地,带领族人保全性命,延续郭家的血脉。”
郭景扬含泪躬身:“儿子谨记父亲教诲,若真有那一日,定不辜负父亲的嘱托,守护好族人。”
郭兴又看向郭景振,道:“景振,你是家族的继承人,日后要承袭巩昌侯的爵位。你需牢记‘忠勇’家训,谨言慎行,效忠朝廷,切勿因一时意气,给家族带来祸患。若真有不测,也要保全自身,不可轻言放弃。”
“儿子明白。”郭景振躬身应道,眼中满是悲痛与坚定。
交代完这些后事,郭兴心中大石落地,精神也愈发萎靡。几日后,郭兴在巩昌侯府病逝,享年五十四岁。消息传来,朱元璋追赠郭兴为陕国公,谥“宣武”,并下令厚葬。
郭兴的葬礼办得十分隆重,朝中百官纷纷前来吊唁,武定侯郭英更是亲自为兄长扶灵,悲痛万分。然而,在这看似风光的葬礼背后,郭景振与郭景扬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们知道,父亲的去世,让巩昌侯府失去了最大的庇护,未来的路,只能靠他们自己走。
葬礼结束后,郭景振按照朝廷规制,开始为父亲守孝。守孝期间,他一面处理府中事务,一面等待朝廷的袭爵旨意。郭景扬则按照父亲的遗愿,更加谨慎地行事,暗中联络父亲的旧部,了解海州的情况,同时密切关注朝堂局势的变化。
武定侯府的郭英与郭铭也时常前来探望,安慰兄弟二人,并告知他们朝堂的最新动态。郭铭私下对郭景扬说:“景扬弟,如今伯父虽已去世,但太祖皇帝对巩昌侯府仍有念旧之情,短期内应无大碍。你不必过于担忧,但也不可放松警惕,父亲与我会继续为你们留意朝堂动向,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定会第一时间告知你。”
郭景扬谢道:“多谢郭铭兄。父亲的嘱托,我始终铭记在心,海州之地,我也会暗中筹备,未雨绸缪。”
洪武二十二年,郭景振守孝期满。朝廷下旨,正式册封郭景振为巩昌侯,承袭父亲的爵位与俸禄。消息传来,巩昌侯府上下一片欢腾,郭景振更是意气风发,他认为自己承袭爵位,是朝廷对郭家忠勇的认可,之前的担忧都是多余的。
郭景扬却并未因此放松警惕。他看着兄长意气风发的模样,心中愈发忧虑,再次劝说:“兄长,如今你虽承袭爵位,但朝堂局势依旧微妙。太祖皇帝对淮西勋贵的猜忌并未消除,胡惟庸案的余波仍在,我们依旧要保持谨慎,不可过于张扬。”
郭景振却笑道:“二弟,你真是太过杞人忧天了。如今我已承袭爵位,朝廷对郭家的信任不言而喻。父亲在世时过于谨慎,如今我们应当重振巩昌侯府的荣光,而非一味退缩。”
郭景扬见兄长始终不以为然,心中满是无奈。他知道,兄长的性格注定了他难以像父亲那般低调隐忍。而他自己,只能更加谨慎地做好准备,暗中联络旧部,了解海州的风土人情与地理环境,为父亲口中的“万一”,做好万全的打算。
此时的京城,表面上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朱元璋并未因为胡惟庸案的落幕而停止对功臣的清理,反而在暗中积蓄力量,准备对淮西勋贵集团展开第二次大规模清洗。巩昌侯府的命运,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被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吞噬。
郭景扬站在巩昌侯府的庭院中,望着父亲亲手栽种的那株古槐,心中满是沉重。他知道,父亲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郭铭提及的海州避难之地,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便会成为家族唯一的生路。而他,必须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做好一切准备,带领族人逃离这场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
洪武十三年的胡党疑云,如同一场漫长的序曲,预示着淮西勋贵集团即将面临的悲惨命运。郭兴的病逝、郭景振的袭爵、郭景扬的谨慎筹备,都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埋下深深的伏笔。而海州之地,这个此刻仅存在于口头上的避难所,终将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巩昌侯府族人延续血脉的希望之地。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