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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熊卖了,人醒了
卯时,天还未完全亮堂,村子里各家养的公鸡开始等不及开嗓了。
林逸睁开眼,略缓了一会儿,一骨碌爬起来。
昨晚上旁边汉子果然发热了,嘴里叽里咕噜的。林逸一向浅眠,对方一出声就醒了。黄豆也爬起来,打折哈欠踱步到主人身边。
林逸拧干旁边架子上水盆里的帕子,敷在汉子的额头上。这是睡前就备好的,以备不时之需。再取出葛大夫留下的药丸子,不大,就拇指头大小,散发着浓烈的草药味。林逸子不喜欢浓烈的药味,于是捏住汉子的颌骨迫使他张口,丸子往里一扔,一顺,药就被喂下去了。
见他干吞有点困难,又取来水给他喝了两口。
昏迷的人此刻在油灯下也难掩潮红的脸色,嘴里说些胡话。林逸凑近一听,只听的什么“师父”、“少主”,凑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吃了药见效需要时间,林逸给人换了两回的帕子,单手撑着脑袋在床边打盹。
白天自身也耗费太多精力,然而这人不退热他也不放心。
林逸脑袋摇摇晃晃,突然一个猛子惊醒。再看床上的汉子,此时脸色恢复正常,呼吸平稳下来。
林逸伸手试探了一下,终于退热了。
如此,便不需要再守着了。林逸透过窗看看夜色,估算了一下时间,此时约莫已经寅时了。再过不久,天都要亮了。
不再耽搁时间,他给汉子盖好被子,抓紧时间回到自己的小床上补眠。
葛叔说这汉子皮厚的很,生命力也很顽强,估摸着明天就能醒了。
辛辛苦苦守了他大半夜,到时候可得让他好好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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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上睡得稀碎。
但是林逸惦记着今天的活计,只缓了缓,脑袋就清醒了。
灶房里传来竹竿烧的噼啪响声和云姐儿的说话声,想是阿婆已经在开始倒腾早饭了,云姐儿在帮忙烧火。
林家就是这样,早饭都是阿婆和林逸轮流做,偶尔云姐儿做,她目前多数时间还是打下手。
不过农忙时节特殊,林逸往往一大早就要去田里做活,阿婆不让他起太早做早饭,自己一手包揽了。
林家日前已经做完一波农活了,不是最忙的时候。只是昨天林逸才耗费大量精力,阿婆希望他好好休息,早前就跟他说了这几天早上都由她来做饭。云姐儿也表示哥哥要多休息,即使是白天睡大觉也无碍。她会约束着家里的小动物们不去打扰。
但是林逸是个闲不住的性子。
何况昨天采了很多野菜,什么香椿、刺芽、蕨菜、荠菜的,还有大半背篓的水竹笋。野菜昨晚上家人已经收拾好了,留够家里吃的,剩下的还有半背篓。
他那一大背篓,带去城里卖够够的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那头熊。
得趁着天还早,人不多的时候弄下来,这玩意儿得带去县城才能卖得上价。
林逸心头略微躁动,叫来黑豆,推着家里的板车,先赶去山上取那一整只的熊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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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未亮,林逸将板车藏到竹林带一处偏僻竹窝里。这处竹窝内里已经干枯形成空地,周围也是一些杂木,是村人不常踏足的地方。
安置好板车,一人一狗开始全力奔向山腰处。
仍旧是黑豆开路,一路没有遇到什么情况。这会儿是日行的动物将醒,夜行的动物将睡之际。
大约两刻钟就赶到了昨天打熊又捡人的地方。
那熊尸仍旧似一座小山一般在那里,遮盖血腥味的药粉仍旧在静静发挥着作用,附近没有什么腥气。
但是药有时限,药粉可没有防腐的功能,熊肉也得趁新鲜,因此越早搬走越好。
昨天砍熊瞎子的时候,都照着脖子和四肢以及肚子在砍。到最后熊头已分离,四肢和肚子上皮毛有裂口,好在大部分熊皮还是完好的,剥下来定能卖上一个好价钱。
当然,熊头也不能落下。时下人们好吃野味,熊更是珍品,即便是熊头也能因稀奇而趋之若鹜。
林逸先用准备好的两头有兜的大布包的一头装上熊头,另一头用石块做配重,横放在黑豆的背上。虽然黑豆是身高腿长的大狗,但是熊头也不是轻,用嘴叼着更不便于走路。
于是林逸就琢磨出配重的办法,只是要委屈黑豆负重下山了。
见黑豆适应良好,林逸奖励地揉一把狗头,“好狗,坚持一下,到下山就可以放板车上了。”
接着让黑豆一旁放哨。自己则上前分别握住熊尸前后腿,一用力,整个就抗在了肩上。
林逸心下暗忖,这熊大约是刚刚冬眠醒来,估计还没吃饱,即便如此也比去年打的野猪重多了。
饶是天生神力如他,也被压的单膝着地的腿往下沉了沉。
这还是第一次扛如此重的猎物。
林逸缓了缓,一鼓作气站起身。带着背了熊头的黑豆开始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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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到了门口不要叫,懂吗黑豆。”
黑豆的豆豆眼看看自己的主人又看看板车,果真闭着嘴一声不发。
林逸拖着板车到了自己家门口,推开院门。阿婆和三个小的闻声全都出来,小的双胞胎正要开口喊,林逸把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两小赶紧闭嘴,趁阿婆递干粮和背篓之际,从门缝里张望。
就连云姐儿也有点好奇,但是院门开口小,大哥就堵在门口,急的伸长脖子往外瞧。
一个个的,怎么这么胆大,一点也不怕?
林逸索性走到板车边上,掀起盖着庞然大物的布单一角,露出一只长着粗粝毛发的熊前爪。
阿婆轻嘶一声,三个小的捂住嘴,看林逸的目光满是崇拜。
天呐,是熊,大哥好厉害!大哥最厉害!
“申时初我便能回来。”林逸微微勾起嘴角,上前轻声嘱咐一老三小:“那汉子应当不会再发烧了,你们注意着给他喂点水和米汤就行,米汤熬稠一点。”
将装着野菜的背篓放上板车,叫过炯炯有神蹲在门口的黄豆:“今日黄豆和我去县城,黑豆就留在家里看家。”
林家两只狗子轮流干活,一只出门一只就留下。
黑豆无有不应,目送主人拉着慢慢一车的猎物和野菜离开。
-
秦兆安此时仿佛梦魇了。
他似乎身陷一张巨大的网,网上还有一块沉重的巨石,牢牢压在他的肚腹中央,令身体动弹不得。
他有些口渴,想挣脱重压的巨网起身去找水。然而挣扎一番身体却纹丝不动,于是他努力睁眼想要看清究竟是什么压着他。
终于,他睁开了似千斤坠一般的眼皮。
我还活着?
真的活过来了,不是地狱,师父啊,我真的还活着,看来我还有机会为您老人家报仇。
头顶是一片房梁,盖的是稻草。地上一个黑影窜了出去。
他缓缓转头,左右打量。
入目是农具和竹床,再普通不过的农家土坯草房。水就在右侧的床头柜上,目测距离他应当可以够到,只是为何腹部还是千斤重一般?
迟钝的大脑此刻反应过来,他目光往下一看,只见一只胖猫趴在他肚子上。
……
这是一只大狸花猫,额头一个明显的弯折印记,脑袋顶上四条黑纹,通体是黑花斑纹,腿上和尾部也布有均匀的环状花纹。
纹路清晰如同瓜纹,黑的发亮,圆滚滚的。
此刻它正老神在在的揣着爪子,静静地趴在秦兆安肚皮处,睁着一双绿莹莹的猫儿眼,微微眯起,和秦兆安大眼对小眼。
怪不得被“鬼压床”。
可是,为什么要趴在我身上。
秦兆安艰难咳嗽两声,正要开口驱赶,有人推门进来。
先进来一只狗,哼哧哼哧吐着舌头,摇着尾巴,后头跟进来一个老妇人。
“哎呀,后生,你醒啦,你都昏迷了一天了。”老妇人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上手赶猫:“去去去,你这家伙还知道回来?一个没看住一回来就趴人家身上。这可是伤患,还不赶紧下去。”
狸花猫在前兆安肚子上站起身伸长爪子,拱起背伸个懒腰,张大嘴打了个哈欠。
秦兆安感到自己肚子上像是站了一个四根牙签插着的大红薯。
老妇人上前要拍猫脑袋,狸花猫不等巴掌扇到,在肚子上一个借力,腾的一下跳下地,溜了。
给秦兆安疼的龇牙咧嘴。
“渴了吧,对不住,刚刚在门口被人绊住了脚,逸哥儿说你吃了药口是容易干。”一旁的老妇人已经取来了水给他喝,“下次你要喝水就叫声黑豆,它就在你床边,叫它就会出去叫人了。”
“至于刚刚那猫是我家养的,前几天跑出去撒欢了。今天才回来,阿婆我也不知道它为啥会蹲在你身上,待逸哥儿回来问问他,或许会知道。”
秦兆安渴极了,就着老妇人的手喝水,来不及回答。实则耳朵听着老妇人的话梳理信息。
原来那人真的是个哥儿。
“老人家,敢问那日救我之人是您的……”
“我家姓林,救你下山的人是我大外孙林逸。”章秀英笑呵呵的:“后生,你姓甚名谁,又从哪里来?如何会进入那危险山林中去了?”
秦兆安缓过劲儿来,恭敬道谢:“在下姓秦名兆安,出自青龙县常山镇柳下村。那日因迷路误入山林,多亏令孙出手搭救,又收留秦某,秦某万分感激。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来日必当报答。”
章秀英听得出他语气中的诚恳,道:“此处亦是青龙县治下,不过却是三丰镇下云山村。你进的那山就在我们村后头,叫玄武峰。”
听着章阿婆的话,秦兆安恍然——
三丰镇和常山镇虽然都是青江县下,却是一南一北。
而玄武峰,以前叫老龟山,因青龙县城出了个进士,给此山改名为玄武峰,沿用至今。
玄武峰在附近县城都是大名鼎鼎,连绵纵深,高耸入云,深山地带极其危险。从前只是耳闻,却不曾亲身涉足过。
章阿婆想起什么,说:“这会儿已经申时了,逸哥儿去镇上该回来了,我先去收拾晚饭。秦小子,你伤势重,好生歇息。做好饭再叫你。”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秦兆安点头应是,虽然是陌生环境,奈何伤势严重需要休息,于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就在迷迷糊糊即将入睡的时候,门外传来板车的声音和脚步声。
秦兆安睁开了眼睛,转头紧紧盯着门口。没过一会儿,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房门大开,一颀长身影逆光站在门口。
只见对方敛起笑意,眉头挑了挑。
“哟,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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