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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游银沙拿了身份证,又将通话录音传到了u盘里带上,毕竟心声什么的,实在很难验证,他希望邢向双也能保留好证据。
跟猫咪打好招呼,盖好小被子,留了个夜灯,游银沙到达派出所的时候,没见到人,有些不好的预感,直到警方告诉他邢向双已经在所里了,和他一起的还有那名女生,才镇定了一些。
女生从里面出来时,游银沙立刻抬头朝她点了点头,确认她虽然有些紧绷,但身上似乎没有伤口,便稍微放下心来。
这下只要邢向双能跟对面解释清楚自己为什么知道嫌犯在跟踪女生,事情就圆满结束了。
不过,游银沙注意到,在告诉他谁在录口供时,警方没有提及嫌犯。
难道……不是第一次犯罪?所以,押送公安局了?和邢向双上午见到的那个老人一样是惯犯落网?
邢向双还在被问话,警察示意他稍等,游银沙笑着点了点头,也不好多问什么。
游银沙心突突地跳,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等待被警方问话的经历,饶是他一向情绪稳定,此时也忍不住有些紧张,此时经那名女生确认游银沙没有出现在现场后,警察让她和游银沙坐一块儿,大概是在等家长接回家。
游银沙还在做心理准备,突然听到女生问:“他会有事吗?”
“嗯?您是指?”游银沙没有漏听这句话,侧头回应。
“那个很高的哥哥。他制服了犯人,夺走了犯人身上的刀……”女生什么都没看,眼神空茫茫的,顿了顿,似乎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才继续道:“但是警察到现场时,犯人握着他拿刀的手,把自己捅了,现在在医院急救……”
游银沙:“……”
他语速快了一些,“您录过口供了是吗?请问您有没有告诉警方这件事?”
“我说了,我说了的,但是犯人似乎出血很多,不知道,不知道那个哥哥会不会被影响……”
游银沙平生第一次有种骨子里压不出暴戾冲动的感觉,狡猾的跟踪狂,竟然想借自残把让他落网的人一起拖下水!
“当时那个救你的哥哥,有没有录像?”
“我听到身后出现很大动静才转过头,当时他很快就制住了犯人,但是手机掉在了地上……”
游银沙接着问:“当时你走到拐角了吗?”
女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问,但还是努力回想,道:“没有。”
“你看见嫌犯动手的时候,是在街道上面,还是在沿路停靠的大货车外面?”
“你不在现场,你怎么知道有大货车?”
游银沙笑笑,“是我听这位大哥哥说了情况不对后报的警。”
“哦哦,我想想……”女生再次努力回想,“因为快要进入拐角了,我是贴着街道拐的……”
这就对了!游银沙眼里终于亮了起来。
当时邢向双听到犯人心里在说“新目标又出现了,等到那个没有监控的拐角就动手”,如果当时邢向双听到的心声准确,而嫌犯的情报又属实,那么在女生走到拐角前,沿路都有监控!
只要没被大货车阻挡,邢向双制止犯人的地点就位于监控范围内,只要监控没问题,调出监控就能证明邢向双是在制止犯罪!
没有在报警后及时再次打电话并录音,给邢向双留下证明清白的现场音频证据,游银沙难以形容地懊恼。
现在这种懊恼才稍微能搁置下来,他还怕不够实锤,到处搜索“没有直接证据如何证明正当防卫”,才知道原来伤情鉴定也可以让人通过用力方式判断伤口的制造者,稍微安心了一些。
此时有几名警察带着邢向双走了出来,游银沙搜索完知道关于邢向双是否正当防卫这件事,当事人陈述也很重要后,看见他讯问结束也放下了心,目光却在触及他神情和手上铐着的东西时顿了一下。
好像,心放得太早了?
他甚至有种主动和警方确认他们办案哪个环节出了错的冲动,哪怕因为邢向双现在这种明显被当嫌犯的待遇,他这等于惹祸上身,看见邢向双被铐上了,他还是“唰”地一下站了起来。
铐他?这可是会读心的金疙瘩!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了他身上。
游银沙没有退缩,望向警察,“警察同志,请问我可以和他说两句话吗?”
警察们对视了一下,同意了。
游银沙走到邢向双面前几步外,被警察拦住,他站定,抬头打招呼,“邢先生,我是游银沙。”
邢向双本来低着头,听见这个声音,很快便抬起头来,在几个警察诧异的目光下露出了微笑,“银沙!”
游银沙看见他还能笑,心总算能定下来,“您还好吗?”
邢向双似乎是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那么高一个人那么帅一张脸,整个人就这样渐渐黯淡下来,“我……”
“没关系,您如果不想说的话,也可以不说。”游银沙似有所察,看见邢向双纠结到眉头蹙起,及时打断了他的回忆,“我不是说我录音了嘛!”
邢向双其实想起他冲上去制止犯人前就没顾上手机录像了,也记得游银沙说要报警挂断电话后就没再打来。
但是听到游银沙令人安心的声音,看到他这张与想象中别无二致的温柔的脸,还是忍不住点头肯定,“嗯,我知道的。”
警察此时脸上的诧异连游银沙都察觉了,他忍不住投出询问的目光,心想啥也不说就用眼神问问应该没事吧?就听见其中一人说:“刚刚和你说话,是他进警局这么久,第一次开口。”
游银沙先是跟他们一块儿诧异了一下,然后才恍然大悟。
敢情邢先生是真的……只有跟他才无话不谈啊?!
仔细想想,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邢向双告诉游银沙他会读心后,游银沙注意到他说了一句话。
“你相信我?”
说这话时的语气,就好像……第一次有人相信他会读心一样。
而游银沙出于销冠的信念感,似乎随口回了一句他认为能让顾客满意的话。
连被敷衍说相信,也是第一次吗?
于是,邢向双第二次打电话为撞到犯罪现场向他求助。
也就是说,邢向双的心里,存在着一种除了游银沙,没有人会相信他能读心的观念。
稍微多猜一点,他读心的这个能力,让他备受困扰,比如说邢向双之前向游银沙求助时提到的,家门前围堵他的人、他害怕却无端出现在他家门口的狗,也许就是因为他告诉别人他能读心才会出现这一系列麻烦,以致他此时除了对当时告诉他自己相信他的游银沙以外,无法轻易对人开口。
而因为嫌犯一路都避开了监控,邢向双这次发现嫌犯跟踪能依靠的证据,除了他当时向游银沙描述嫌犯异常行为时游银沙开的电话录音,就只有他会读心这个前提了。
现在,嫌犯捅了自己一刀,刀还在邢向双手上,邢向双自证清白的过程中,首先就要跟警方说“我会读心所以我知道他在跟踪”……
想想都很难说出口啊!只会让人觉得他更可疑啊!
游银沙呼了一口气,没事的没事的……他高考都过来了,面试都过来了,组长的绩效他扛了大半撑起他们组一片天……
绝对有办法为一个发现有人跟踪小姑娘上前制止时被诬赖谋杀嫌犯却在录口供时全程沉默的好人证明清白!!
然后,邢向双读心,他报警,案子破了,房子车子票子也稳了!
可事实却是,从被带进去录口供到出来,游银沙都没有任何机会开口说不在场的他应该知道的事情以外的事,更别提帮邢向双洗清嫌疑了。
全程口供和女生描述基本能对上的游银沙很快就没什么事可以回家了。说实话,女生毫发未伤,邢向双就把刀缴了,以他这个身手,就算被歹徒握着手用刀进行其他操作,也不会完全无法控制力道和方向,真的往要害处捅,从犯人角度来看,也不会为了把人拖下水就真的自杀,犯不着,伤情鉴定报告一出,真相自然水落石出,但是,游银沙却犹豫了。
真的要现在就走吗?
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让邢向双连等验伤碰运气的过程都不必经历吗?
他毕竟是出于完完全全的好意,也负责到底地成功阻止了惨案,却落到这般被拘留等待审判的田地。
警察见游银沙还不走,就好心问他:“这么晚了确实不好叫车,找个同事送你回去吧?”
“警察同志,”游银沙终于开口,虽然这个口开得听起来就超艰难,但是却很坚定,“我来给邢向双录口供,行吗?”
“?”
“除了你们让我问的问题,我不会说多余的话,可以吗?我想让我见义勇为的朋友睡个好觉。”
游银沙几乎看不懂自己在干什么,他奉行的一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原则,就算在公司干着有时上来就会被顾客骂一嘴的活儿,就算没少经历过今天姓于的似的冲他来的阴阳怪气,就算每天都很紧绷,他也因为这样的原则,成功过上了相对安稳平静的生活。
可是他现在在干吗?
三更半夜把猫撂家里,自己去了警局,因为帮一个不熟的顾客给一个不认识的女生报警,录口供录到末班车司机下班,现在人警察同志都放他走了,他还赖着不走,要大包大揽给不熟的顾客录口供?!
游银沙想,现在他的所作所为,估计是会让他被18岁的游银沙掐死的程度。当时游银沙比现在还独,主动去帮人是天方夜谭,还不知道“伪装”俩字咋写,而且高考浪费了一百分进了当时的学校,成天就是那种别人都欠他三百万的脸,说他会进服务业这一行,倒不如说他是来人间当活阎王的。
现在嘛,也就是装了装,就是此时此刻,把脑子撬开看看,里头全是“我要回家我要睡觉明天上班我在干什么浪费时间浪费时间浪费时间回家回家回家”……
可是,就是现在,满脑子带着此刻的自己只有“荒谬至极”可形容的评价,游银沙竟又问了一遍:
“我来给他录口供,可以吗?警察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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