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与鹤

作者:XIN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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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继续揍他啊


      一连几日,云府门口都有皇宫马车晨时接,晚时送。

      难得宫里来了公主口信,今日无法前来。

      云珩也不在府中,贺晴闲来无事,准备自己出门逛逛。

      清晨的京城,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着,商铺摊贩早已摆放好自己售卖的物品。

      路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贺晴驻足在一个武器店门口,拿起一把小刀仔细观摩着,刀身是上好的玄铁,削发如泥。刀柄为黑色,上面有墨绿色的暗纹,看起来也颇为美观。

      她试了一圈的小刀,只感觉这个最称手、最轻巧。

      花光了身上仅剩的银两,贺晴将小刀收进了配好的刀鞘里,有了武器傍身,心里安定不少。

      一阵吵闹声传来,只见前面的路口围了好大一群人。

      贺晴拨开严丝合缝的人群,跻身到最前面。

      “大伯,让我见父亲最后一面吧。”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语气哀求道。

      “你是谁啊?谁是你大伯?你冒认什么亲戚?!”一位约莫四五十岁,留着山羊胡子,脸色蜡黄的中年男人义正严词道:“我可不记得我有你这么个侄儿。”

      “大伯,你咋不认识我哩,我是王深啊。”汉子急红了脸。

      “说了不认识就不认识,我还没老到这么糊涂!”

      中年男子作势要走,却被那汉子用身体拦住,“怎地光天化日之下还敢用武力不成?信不信我拉你去见官!”

      王深听着吓了一跳,慌忙侧了身让那人离去。看着那人的背影,他一肚子的委屈。

      “诶,我听说啊,这个人是刚从军队回来的。”有人窃窃私语。

      “是啊是啊,好像是家中父亲病亡,回家奔丧却被人赶出来了。”

      “他大伯不认他,说他侄儿早就战死沙场了,他是冒名顶替的。”

      “这无缘无故谁会冒名奔丧啊?”

      “可不是嘛。”

      “那街坊乡邻就没有认识他为他作证的吗?”

      “就是都没人认识他啊,他与他的父亲是后来才迁到蔬菜村的,而他迁过来的第二天就去投军了,整个蔬菜村没人见过他。而刚才那个男人,在他父亲病重的时候就前来照顾,与村长是打过照面的。”

      “也就是说,他大伯不认他他还真没办法去给他父亲送终。”

      “是啊,是啊。”

      贺晴皱着眉头,她最见不惯有人欺负老实人了,更何况他是一个士兵,也算是同僚了。

      她三步作两步向王深走去,却看见他的身旁已经站着一道墨色的身影。

      剑眉星目,丰神俊朗。即使衣着低调也不能遮盖他通身的贵气。

      这大概是某个高门大户的公子哥儿吧。

      “王深,我来帮你。”

      蔬菜村,一个小小院落内,四处都挂满了白布,院内的灵棚在棺材入土之后便已拆卸。

      一名男子坐在矮桌前,就着盘子里的牛肉喝着小酒,时不时的哼出一两句小曲,好不惬意。

      王松柏心情极好,现在这人也死了,棺材也埋了,浑身一阵舒爽。他想不到,这个病恹恹的弟弟这么多年下来竟然攒下了不少财产,大概是那从军的儿子积攒下来的饷银,这倒便宜了他这个大伯。

      现在他只要不承认王深是他侄儿,这些遗产自然是他继承了去。到时候把这间房屋变卖,拿着所有的银钱拍拍屁股走人,真是美滋滋。

      王松柏随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正要饮下,只听嘭的一声,院门不知被谁一脚踹开,一行三人浩浩荡荡的闯进了院内。王松柏只认识其中一个人,那就是他侄儿王深。另外两位是个公子还有个姑娘。

      竟然找来了帮手?哼,我可不怕。

      王松柏正要开口骂道,不想那看似最柔弱的姑娘竟然一拳挥过来砸在了他的脸上,还眉飞色舞道:“是王深让我打你的。”

      站在一旁的王深本来就被她突然的出拳吓了一跳,又听见她这么说更是吓得不轻,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但是人确是他带来的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所以他求助的眼神看向了另外一人,只见这位公子就静静的站在那儿,嘴角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王松柏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我要去告官!”

      就等着这一句。贺晴嘴角微扬。

      京城的方知府在任已经七八年了,他之所以能在京城稳住官位,是因为他是一个十分圆滑之人。

      今天,一切看起来是多么的平常,他拿起惊堂木一拍:“底下何人?状告何事?”

      可是当他眼睛扫到其中一人时,瞳孔骤紧,翘在嘴边的胡须也抖了一抖。

      这不是...那个人吗?

      “草民王松柏,状告这三人打架闹事。”王松柏突然捂住了一边脸颊,龇牙咧嘴道:“哎哟,大人你看我这脸都被他们打肿了。”

      而此时的方知府看都不看那王松柏一眼,心里不知道打什么小九九。

      “你们打了他?可有....”

      “是。”那姑娘斩钉截铁道。

      诶?怎么就这么爽快的承认了呢?方知府还打算以没有人证打发了告状者呢。他用余光瞄了瞄其中一男子,只见他面无表情,看不出来任何表示。

      这...罢了,事后再赔罪吧。方知府惊堂木一拍:“好在王松柏伤的不重,既然你们主动认罪,说明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那就从宽处罚,罚你们赔给他白银十两。”

      这处罚与贺晴预想的差不多,她本来就估摸着力度才下手揍他的。

      贺晴正要掏银子,却只摸到小刀冰冷的一角。呼吸一滞,感觉头皮都发了麻。她向王深看去,只见他正低着头,躲着王松柏刀一样的目光。

      一只用金色丝线勾勒出祥云图案的黑色荷包赫然出现在眼前,那递过来的手指白皙而修长。自在街道上结识这位公子后,他便一直与他们一起行动,本以为只是个看热闹的,没想到竟然这么讲义气。

      贺晴对他粲然一笑,接过荷包颠了颠,不错不错,颇有分量。

      一行人出了知府,王松柏甩了衣袖,留下一个气鼓鼓的背影扬长而去。

      “在此谢过公子与姑娘帮在下出了口恶气。”王深向他俩拜谢道。

      “别谢太早啊,还没完呢。”

      “啊?”

      “你想不想夺回你父亲的牌位?”

      “姑娘还有法子吗?”

      “那就继续揍他啊。”

      突然,一阵低笑从一旁传出,王深不明所以的望向伫立在一旁的公子,又疑惑的看看贺晴:“啊?”

      “你信我,一定给你办成功。”

      几日之后,云府书房内,香炉内升起袅袅清香,一道身影端坐在书桌前正提笔写些什么。

      清风轻叩房门。

      “进。”

      “丞相,这几日贺姑娘都出了府。”见云珩没有什么反应,他继续说道,“她天天都去找一个叫王深的士兵。他父亲病亡,伯父不认他,贺姑娘便领着他去揍他伯父,今日揍脸,明日就踢屁股,反正都是小伤,去了官府也只罚了些银钱。”

      云珩停笔说道:“京城的现任知府是姓方吧?”

      “是。”

      “你去提醒一下他,我这里有一些关于他的折子。”

      见清风定在那儿一动不动,云珩问道:“还有什么事?”

      清风踌躇半天:“与贺姑娘一起的还有一人...”

      京城内,三个身影出现在风月楼门前。贺晴抬头看着眼前的招牌,对一旁的公子说道:“李兄真是消息灵通,那王松柏果然躲在里面?”

      “是的。”

      这李兄果真是够意思,日日上官府赔的钱是他出的不说,还总能找着四处躲藏的王松柏。

      “贺姑娘,咱们真的要进去吗?”王深仿佛闻到了里面的胭脂水粉的味道,心中颇为忐忑不安。

      “那是自然!”

      话说那王松柏,这几日被贺晴揍的浑身没有一块肉是不疼的,此时此刻他正躲在房间里面怀抱软玉温香来慰藉自己,相信躲在这里他们应该不会找来了吧。他伸手在怀里人儿的细腰上掐一把,低头埋进了一片雪白之中。

      “嘭!”房门被谁一脚踢开。

      “哎哎哎,我说姑娘,你可别把我的门给踢坏了!”老鸨的声音出现在门口。

      “王松柏!你出来!”这可能是王松柏此生最怕听到的声音。

      “你们别气人太甚,狗急还跳墙呢!”王松柏衣衫不整的从床上跳起来嘶吼道。

      “就是打你怎么着?我天天打,月月打!你去告官啊,不就是赔点钱?我们陪的起。”为首的姑娘趾高气昂道。

      “你!你!你!”王松柏气得手抖,“你们给我等着!”,随即恼怒而去。

      方知府看着堂上站着的几人颇是无奈,天天来状告同样的事情,这官府仿佛成了他们戏耍的地方,要不是那个人,他早就把他们打几棍子赶出去了。

      “官老爷,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王松柏突然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伏地痛哭。

      “说吧,状告何事?”

      “我是王深的伯父,我要告这不肖子孙忤逆之罪!”王松柏颤颤巍巍的指着王松,继而又指向贺晴与李公子:“状告他们三人同流合污,殴打长辈!”

      在本朝,如果被父母长辈告了忤逆之罪,轻则杖刑,重则是要砍头的。

      “你为何之前没说你是他长辈?”方知府到底是多年办案的人,一下子就找到了关键之所在。

      王松柏眼神躲闪,顿感心虚。

      “还是让民女来回答吧。”贺晴上前一步回禀道,“这王松柏确实是王深的伯父,我们打他也确实是不得已而为之。这王深一心报国,年级轻轻便留下家中老父投身到军队,前些时日,他在训练中突然接到消息说家中老父病亡,因此特地告了假回家奔丧。谁知一进家门便被这位大伯扫地出门,说不认识他,让他连父亲最后一面都没见着便匆匆埋了棺材。可怜这王深,本是热血丹心的英雄,现在却成了没能给父亲送终的不肖子孙。”

      说到这里,一阵呜咽之声传来,王深这个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抹起了眼泪。

      贺晴继而说道:“这个王松柏贪心不足,他欺瞒所有人只为私吞王深家的财产,让人有家不能回,真是妄为人长辈!为了让他承认王深的身份,民女才出此下策,恳请大人酌情审判!”

      方知府摸了摸嘴角翘着的胡子,眼神不自觉又向那人看去。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老糊涂了,这种小事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吗?

      方知府惊堂木一拍:“好你个王松柏,你瞒上欺下,霸占良民财产,损害将士名誉,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你五十大板并将私吞下来的所有财产都归还给王深!”

      “大人!大人!冤枉啊,是他们先打的小民啊!”王松柏连忙磕头。

      “事情皆因你而起,下去领罚吧。”

      京城映月楼,灯火摇曳,恍如白昼,举杯交盏之声此起彼伏,嬉笑吵闹之声不绝于耳。

      一杯、两杯、三杯,贺晴纤手微抬将杯中的清酒倒入雕栏之后的河水之中,涟漪轻泛,打碎了一轮新月。

      两坨红晕爬上脸颊,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她今日畅饮得痛快。

      “我王深有幸...再喝....感谢...”王深已如烂泥状趴在桌上,嘴角还在呢喃。

      而一旁的李公子仍然坐的端正笔挺,自酌自饮,只有些微醺之态。

      在堂审结束之后,王深返回了他蔬菜村的家中,仔细将他父亲的牌位擦拭干净之后,对其嗑了三个响头,一声声哭诉、一句句自责让这个跪在地上的壮汉的头低到了泥土里。

      “为人子民先君后父,先忠后孝,大爱爱国,小爱爱家,王兄乃心中有大爱之人,令尊在九泉之下必不会责怪于你,反而会倍感欣慰。”李公子双手背负立在一侧,一番言辞解开了王深的心结,也道进了贺晴心里。这宇国的将士,无论是王深还是爹爹皆是忠勇之辈,舍小家为大家。爹爹十几年如一日镇守罗城,只为罗城的百姓不受战争侵害之苦,让他们都有家可以归。

      “李兄,我敬你一杯。”贺晴一杯酒直接下肚:“我来这京城,本就是他乡之客,能在这短短几日内结交到你和王深这样的朋友,实在是荣幸。”

      李公子也爽快的一饮而尽。

      “李兄,王深一直谢我,其实最应该感谢的人应该是你。我知道李兄你出身不凡,也知道那方知府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酌情审判,要不是你,我们不会这么顺利。”说完,贺晴又饮完一杯酒。

      李公子目光深邃,他看着眼前已经醉眼迷离的姑娘,不知在想些什么。

      贺晴放下酒杯,起身拜别:“今日喝的尽兴,我该走了。李兄,再会!勿送。”

      映月楼二楼雅间,云珩立在窗口。夜色浓稠,淡淡的月光轻披在长街之上,他目送那抹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吱呀——”

      云珩身后的门被打开,刚才与贺晴在楼下畅饮的李兄出现在门口,此时他眼神清醒,嘴角还余一抹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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