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至死方休

　　血黏在皮肤上，又冷又腥，顺着锁骨往下滑，像条腻人的虫。我赤着脚走在黑夜里，石子硌得脚心发疼，却盖不过那股翻涌的恶心。风一吹，血腥味更重，胃里狠狠绞着，我扶着墙干呕，什么也吐不出，只有生理性的战栗。夜色裹着我，血渍在暗处泛着暗褐的光，像附骨的脏东西，怎么也甩不掉。我往城郊野地走，脚下的路越来越偏，偶尔有虫鸣窜出来，倒比房间里的死寂更让人安心。手里攥着卷旧布，指尖被血痂粘住，动一下都发紧，那股腥气缠在鼻尖，连风都吹不散。天彻底亮了，晨光刺得眼疼。血渍干在皮肤上，发紧发黏，像层硬壳，抬手蹭了蹭，只留下淡褐的印子，腥气却钻得更深。风里混着晨露的湿意，仍压不住那股若有似无的腥甜，渗进呼吸里，胃又开始翻涌。我回了临时歇脚的棚屋，翻出卷尺，在地上比划。五尺四分，不多不少，够碎了往野地抛，不会引人注意。刀在水里冲了冲，血顺着刀刃往下淌，溅在泥地上，很快被吸干，只留浅红的印子，像没擦干净的污渍。卷尺量好尺寸，刀落得利落，骨头断裂的闷响被风盖了些，却仍扎得耳朵发紧。分好的块裹进旧布，沉甸甸的，布面很快浸出深色，腥气顺着布缝往外冒。我扛着布包往野地走，晨雾没散全，朦胧里能看见远处窜动的野狗，毛色杂乱，眼神发凶。走到荒坡处，我把布包拆开，分处抛在草丛里。最后蹲下身，指尖捏着那双眼——还睁着，带着未散的惊愕，黏腻的触感让我猛地松手，随即又捡起，朝着野狗群扔过去。野狗们立刻围上来，叼着眼睛疯跑，牙齿啃咬的细碎声响在晨雾里传开。我站在原地看了会儿，身上血痂被扯得发疼，腥气混着野地的土味，胃里再一次翻搅，却没再吐出来。风卷着雾慢慢散了，阳光落在草叶上，沾着的血珠亮得刺眼，我转身往回走，脚步比来时沉，却没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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