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只是手滑

作者:滚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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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建


      子时三刻,沈知意还没睡。
      不是不想,是门外蹲着个杀手。
      她坐在御书房的软榻上,捧着一碗冰糖炖燕窝,小口小口地喝着,眼睛却盯着窗纸上那道模糊的黑影。
      影子很专业,贴在窗外一动不动,呼吸声几不可闻,连屋檐下睡觉的麻雀都没惊动。
      可惜,影子不知道,这扇窗的糊窗纸,是特制的。
      从里面看外面,清清楚楚;从外面看里面,朦朦胧胧。
      沈知意放下瓷碗,叹了口气。
      “当领导真不容易。”她轻声感慨,“白天要管人,晚上要防人。这加班费,朝廷得给双倍吧?”
      窗外的影子似乎僵了一下。
      沈知意站起身,走到书架边,假装找书。
      手指却按在书架第三排第二本书的书脊上——那是机关。
      先帝萧彻爱搞这些小玩意儿,御书房里处处是暗格密道。
      沈知意接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机关摸了个遍。
      “《大魏律例》……不是这个。《六韬》……太厚了。”她一边嘀咕,一边观察窗外影子的动向。
      影子在移动,很慢,像壁虎一样贴着墙,往门口挪。
      目标是门闩。
      沈知意笑了。
      她收回按机关的手,反而走到门边,主动把门闩抽开了。
      “吱呀——”
      门开了条缝。
      夜风灌进来,吹得烛火乱晃。
      门外空无一人。
      只有廊下宫灯在风里摇晃,投出满地斑驳的光影。
      沈知意站在门口,等了三息。
      没动静。
      她挑眉,转身往回走。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
      一道黑影从屋檐倒挂而下,手中寒光直刺她后心!
      沈知意没回头。
      她只是往左挪了半步,顺手抄起门边花架上摆的那盆文竹。
      “哗啦!”
      花盆砸在黑影脸上。
      泥巴、碎瓷片、文竹的根须,糊了刺客满脸。
      刺客动作一滞。
      就这一滞的工夫,沈知意已经退到书案后,手指按在桌下的暗钮上。
      “砰!”
      御书房四角的铜灯台同时喷出白色粉末。
      刺客下意识闭眼屏息,但已经晚了。粉末沾到皮肤,立刻传来灼烧般的刺痛。
      “石灰粉加辣椒面。”沈知意好心地解说,“先帝配的方子,说是防蚊虫。没想到防人也挺好用。”
      刺客眼睛都睁不开了,手忙脚乱去擦,手里的短刀“哐当”掉在地上。
      沈知意这才慢悠悠地走过去,捡起刀。
      刀身狭长,刃口泛蓝,显然是淬了毒。
      “哟,还是专业装备。”她掂了掂,“哪家公司的?报个名,以后好避雷。”
      刺客咬着牙,不说话。
      沈知意也不急,拖了张椅子过来,坐在他对面,开始研究那把刀。
      刀柄上刻着个小小的徽记:一朵祥云。
      “云字号。”她点点头,“江湖排名第三的杀手组织,收费挺贵吧?谁请的你?”
      刺客还是沉默。
      “不说算了。”沈知意把刀放在一旁,从袖中摸出个小瓷瓶,倒出两粒药丸,“喏,解药。石灰粉和辣椒面不致命,但会烂脸。你确定要顶着这张脸出去?”
      刺客身体一僵。
      沈知意继续:“而且你刚才吸入了一点,不出一刻钟,喉咙会肿,呼吸会困难。到时候别说逃命,喊救命都喊不出来。”
      她顿了顿,补充:“云字号的规矩,任务失败,又暴露身份的杀手,会被组织清理。所以你就算死在这儿,也没人给你收尸。”
      刺客的呼吸粗重起来。
      “当然,你可以选择硬扛。”沈知意语气轻松,“然后烂着脸,喘不上气,死在这御书房里。明天早上太监来打扫,会把你当垃圾一样拖出去,扔到乱葬岗,喂野狗。”
      “或者……”她往前倾了倾身,“告诉我谁雇的你,我给你解药,再给你一笔钱,足够你隐姓埋名,远走高飞。”
      她晃了晃手里的药丸:“选吧。你只有半盏茶时间考虑。”
      烛火噼啪。
      刺客脸上被石灰烧出的红痕越来越明显,喉咙里开始发出“嗬嗬”的声音。
      终于,他嘶哑地开口:“是……是端王。”
      沈知意挑眉。
      端王萧谨,先帝的六叔,宗室里最德高望重的一位。
      封地在江南,富得流油,私兵据说有三万。
      “端王让你来杀我?”她问。
      刺客摇头:“不……是让你‘病逝’。看起来,要像心疾突发。”
      “哦,跟先帝一个死法。”沈知意点点头,“还真是……有样学样。”
      她把药丸丢过去:“吃了。”
      刺客犹豫了一下,还是吞了。
      片刻后,脸上的灼痛减轻,呼吸也顺畅了。
      沈知意又丢过去一个钱袋:“里面有两百两银票,还有一张路引。从西华门出去,守门禁军不会拦你。”
      刺客愣住了:“你……真放我走?”
      “不然呢?留你吃夜宵?”沈知意摆摆手,“快走吧。趁我还没改主意。”
      刺客捡起钱袋,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沈知意坐在椅子上,看着大开的房门,沉默了很久。
      然后她笑了。
      “端王……”她轻声念叨,“看来账本的事,您老人家是知道了。”
      她起身,关上门,重新坐回书案后,摊开一张纸。
      提笔写下三个字:
      “团建方案”
      ---
      卯时,天还没亮,沈知意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了太和殿的龙椅……旁边的凤椅上。
      她还是觉得龙椅太硬,自带软垫。
      文武百官鱼贯入殿,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没人敢抬头。
      昨天张阁老的死,还有那十九张借据,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现在谁都知道,这位新皇后,是真的会杀人,也是真的会要钱。
      “诸位爱卿早啊。”沈知意开口,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但很精神,“昨晚睡得还好吗?”
      众臣:“……”您觉得我们能睡好吗?
      “本宫睡得不错。”沈知意自问自答,“就是半夜有个客人来访,聊了会儿天。对了,端王叔今天来了吗?”
      队列里,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缓缓出列:“老臣在。”
      端王萧谨,六十多岁,面如古松,眼神锐利,穿着亲王蟒袍,站在那里自有一股威严。
      “王叔身体可好?”沈知意关心地问,“江南湿气重,您老要注意保养啊。”
      “劳娘娘挂心。”端王声音沉稳,“老臣尚能饭。”
      “那就好。”沈知意点头,“本宫还担心,您老人家大老远从江南派人来‘问候’本宫,路上累着了呢。”
      殿内瞬间死寂。
      端王脸色不变:“娘娘此话何意?”
      “就是字面意思。”沈知意从袖中摸出那把短刀,放在御案上,“昨夜有个云字号的杀手,拿着这把刀,想请本宫‘病逝’。他说,是端王您雇的他。”
      满殿哗然。
      端王眼皮一跳:“荒唐!老臣岂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娘娘,这是污蔑!”
      “本宫也觉得是污蔑。”沈知意点头,“所以本宫已经把杀手放了,还给了他路费,让他回去跟雇主说:任务失败,退款吧。”
      她顿了顿,补充:“毕竟做生意要讲诚信。雇凶杀人,没杀成,总得有个交代,对吧王叔?”
      端王的脸,终于沉了下来。
      “娘娘,”他缓缓开口,“无凭无据,单凭一个杀手的话,就要诬陷当朝亲王?这恐怕……难以服众。”
      “王叔说得对。”沈知意居然点头赞同,“所以本宫今天不提这事。”
      她站起身,走下御阶,来到端王面前。
      “本宫今天要说的是另一件事。”她环视众臣,声音清朗,“边关战事吃紧,国库空虚。本宫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
      她看向端王,微笑。
      “请诸位宗室长辈,为国分忧。”
      端王眯起眼:“如何分忧?”
      “简单。”沈知意掰着手指头数,“第一,封地赋税,上缴比例从五成提高到七成。第二,私兵充公,编入边军。第三,盐铁茶马这些朝廷专营的生意,宗室就别掺和了,交出来吧。”
      话音刚落,宗室队列里炸了锅。
      “荒唐!”一个年轻郡王跳出来,“封地赋税是太祖定下的规矩!你说改就改?”
      “就是!私兵是我们的护卫,凭什么充公?”
      “生意是我们自己经营的,朝廷凭什么收走?”
      沈知意安静地等他们吵完。
      然后才开口:“说完了?”
      众宗室瞪着她。
      “那本宫说几句。”她走回御座前,转身,“第一,太祖定规矩的时候,大魏年入八百万两。现在呢?四百万两。仗要不要打?军饷要不要发?灾民要不要赈?”
      “第二,私兵。”她看向跳得最凶的那个郡王,“安平郡王,你封地在河东,按制可养私兵五百。可本宫查过,你府上名册有一千二百人。多出来的七百人,是哪儿来的?吃着朝廷的粮,练着你的兵,你想干什么?”
      安平郡王脸白了。
      “第三,生意。”沈知意继续,“端王叔,您在江南的盐场,一年产盐三百万斤,可您报给朝廷的,只有八十万斤。剩下的,都卖到哪儿去了?”
      她顿了顿,补了一句:“哦对了,您还私铸钱币。这个罪,按律当诛九族。”
      端王终于变了脸色:“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账本上写得清清楚楚。”沈知意从袖中抽出一本册子,丢在御案上,“张阁老家抄出来的,里面记着各位宗室长辈这些年‘寄存’在他那儿的生意分红,银钱往来,还有……私铸钱币的账。”
      她笑了笑:“要本宫念几段给大家听听吗?”
      满殿死寂。
      只有端王粗重的呼吸声。
      良久,端王缓缓开口:“娘娘……想要什么?”
      “本宫刚才说了啊。”沈知意歪头,“为国分忧。”
      “若是老臣……不答应呢?”
      沈知意叹了口气。
      她走回御座,坐下,拿起那把短刀,轻轻抚摸刀身。
      “王叔,您知道吗?昨晚那个杀手,其实挺专业的。可惜,他犯了个错误。”
      她抬眼,看向端王。
      “他不该用淬了‘牵机’的刀。”
      端王瞳孔骤缩。
      牵机,江湖排名第一的奇毒,见血封喉,无药可解。
      “这毒挺难得的。”沈知意把刀放下,“云字号存货也不多吧?王叔为了杀本宫,真是下了血本。”
      她顿了顿,笑容冷下来。
      “可惜,本宫这个人,最讨厌别人在背后捅刀子。”
      “所以——”她站起身,声音陡然拔高,“禁军何在!”
      殿门轰然洞开。
      一队全副武装的禁军冲进来,将宗室队列团团围住。
      “端王萧谨,安平郡王萧焕,宁郡王萧烨……”沈知意念了一串名字,“结党营私,贪墨国帑,私蓄兵马,意图谋逆。”
      她看着端王惨白的脸,一字一句:
      “押入诏狱,候审。”
      “若有反抗——”她拿起那把短刀,丢到端王脚下,“格杀勿论。”
      禁军一拥而上。
      端王想说什么,但嘴刚张开,就被堵住了。
      安平郡王想拔剑,剑还没出鞘,就被按在了地上。
      其他宗室噤若寒蝉,没一个敢动。
      沈知意看着他们被拖出去,脸上没什么表情。
      直到殿门重新关上,她才看向剩下的文武百官。
      “诸位爱卿,”她声音恢复了温和,“刚才说到哪儿了?哦,为国分忧。”
      她微笑:“还有人……有意见吗?”
      无人应答。
      只有一片压抑的呼吸声。
      “那就这么定了。”沈知意拍板,“三日内,各地宗室上报私兵名册、赋税账目、生意清单。少报、漏报、瞒报者——”
      她顿了顿,声音轻飘飘的:
      “以谋逆论处,诛九族。”
      退朝钟声敲响时,沈知意走出太和殿。
      晨光初现,照在汉白玉阶上,一片金红。
      高贤跟在她身后,腿还在抖。
      “娘娘……端王那边,真要审?”
      “审啊。”沈知意脚步轻快,“不过不是审他谋逆——那太麻烦了,还得搜集证据,还得三司会审,多累。”
      她侧头,冲高贤一笑:“审他雇凶杀人就行。人证物证俱全,流程简单,结案快。”
      高贤咽了口唾沫:“那……诛九族?”
      “吓唬人的。”沈知意摆摆手,“真诛九族,得死多少人?本宫又不是屠夫。”
      她走下最后一级台阶,看向宫门外渐渐喧闹起来的京城。
      “本宫只要钱,要兵,要他们把手从朝廷的生意里缩回去。”
      “至于命……”她顿了顿,“看他们表现吧。”
      “表现好的,可以活着,做个富贵闲人。表现不好的——”
      她没说完。
      但高贤懂了。
      他躬身:“奴才明白了。”
      沈知意点点头,往御书房走去。
      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对了,昨晚那个杀手,现在到哪儿了?”
      “按您的吩咐,西华门的禁军放他走了。”高贤说,“现在应该已经出城了。”
      “嗯。”沈知意想了想,“派两个人跟着,别跟太近。看他去哪儿,见什么人。”
      “娘娘是担心……”
      “不担心。”沈知意笑,“本宫就是想看看,端王会不会灭口。”
      她转身,继续往前走。
      晨风吹起她的裙摆,在青石板路上拂过,悄无声息。
      “毕竟,”她轻声自语,“雇凶杀人失败,还暴露了自己。这种事,换谁都得清理门户,对吧?”
      高贤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清晨,格外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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