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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潮
宫门前的晚风卷着初冬的凉意,像一把微凉的梳子,拂过沈温微乱的鬓发,也吹得他紧了紧素色锦袍的衣襟。方才御书房外,江亦寻俯身替他拍落肩头落雪时的温热气息还萦绕在鼻尖,那带着松枝冷香的呼吸扫过耳畔,连带着耳尖的热度都迟迟未褪,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枚鎏金令牌,令牌上的纹路硌着指腹,却压不住心头翻涌的悸动。
他缓步走下宫道的石阶,沈府的马车早已候在一旁,黄铜车铃在风里晃出细碎的声响。车夫见他出来,连忙躬身行礼:“大人,回府吗?”
沈温点了点头,掀帘坐进车厢。车厢内铺着厚厚的狐裘软垫,暖意在瞬间裹住了他,可他却依旧觉得指尖微凉。江亦寻手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血痕、青云观里他将自己护在身后的挺拔背影、还有御书房外那句带着调侃的“沈大人这是心疼我了?”,像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转,搅得他心绪不宁,连车厢里熏好的安神香都没能让他平静半分。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车轮与石板碰撞的声响规律而单调,却更添了几分烦躁。路过城南的望春茶楼时,沈温忽然抬手敲了敲车厢壁:“停车。”
车夫应声勒住缰绳,马车稳稳停在茶楼门前。他记得午时本要和江亦寻在此汇合,却因青云观的变故耽搁了,如今案子虽了,可江亦寻的伤还挂在心上。他下了车,拢了拢衣襟,走进茶楼,掌柜见是他,连忙笑着迎上来:“沈大人,里面请,还是您常坐的临窗雅间?”
“不必,就要临街的那间。”沈温摆了摆手,又吩咐伙计,“去城西的回春堂抓两贴金疮药,要最好的,碾碎了用瓷瓶封好送上来,账记在我名下。”
伙计应了声“好”,匆匆往后院去了。沈温走进雅间,推开雕花窗,窗外的车水马龙映入眼帘,卖糖葫芦的小贩摇着拨浪鼓,说书先生的惊堂木在隔壁茶馆里脆响,可他的目光却始终落在街口,等着那道熟悉的玄色身影。
酉时刚过,暮色渐沉,街灯次第亮起,一辆玄色马车终于停在了茶楼外。车帘掀开,江亦寻的身影从车上下来,玄色披风的下摆扫过地面的薄雪,左臂已缠上了厚实的白布,却依旧身姿挺拔,眉眼间的锐气丝毫未减。沈温心头一松,连忙转身下楼迎了上去:“将军,你来了。”
江亦寻显然没料到他会在此等候,脚步顿了顿,随即眼底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那笑意像冬日里破开云层的暖阳,瞬间驱散了周身的寒气:“沈大人怎会在此?莫不是专程等我?”
“只是路过,顺便歇歇脚。”沈温避开他的目光,将手里刚送来的瓷瓶递过去,耳尖却不受控制地泛红,“这是回春堂的金疮药,药效不错,将军回去记得按时敷,换药时莫要碰水。”
江亦寻接过瓷瓶,指尖不经意触碰到沈温的指腹,两人都像被烫到一般,下意识地缩了手。他低头看着掌心的瓷瓶,粗粝的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瓶身,语气软了几分,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喑哑:“多谢沈大人费心。”
“举手之劳。”沈温转身引着他往雅间走,脚步有些仓促,“将军还未用晚膳吧?不如在此用了再回府,也方便换药。”
江亦寻没有推辞,跟着他进了雅间。伙计很快摆上几样精致的小菜,一碟清炒笋片、一碗菌菇汤、一盘水晶虾饺,还有一壶温热的桂花酿。沈温替他斟了杯酒,又将笋片推到他面前,细细叮嘱:“将军有伤在身,不宜吃腥辣,这笋片是茶楼的招牌,清润爽口,你尝尝。”
江亦寻看着他细致的模样,心头泛起一丝暖意,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桂花的甜香混着清冽的酒香,竟比往日在军营喝的烈酒更合心意。他夹起一片笋片放进嘴里,脆嫩的口感在齿间散开,眼底的笑意更浓:“沈大人倒是比我府里的厨子还细心。”
沈温的耳尖又热了,低头扒了口饭,没接话,只觉得碗里的白米饭都莫名多了几分甜味。雅间里一时只剩碗筷碰撞的轻响,窗外的夜色渐浓,灯笼的光晕透过窗纸洒进来,给两人的身影镀上了层暖黄的边,竟生出几分难得的静谧,连窗外的风雪声都变得温柔起来。
酒过三巡,江亦寻的脸颊泛起薄红,平日里凌厉的眉眼柔和了许多,他放下酒杯,指节轻轻叩了叩桌面,忽然开口:“沈大人,你可知我当初为何要接下粮饷案,还非要拉着你一起查?”
沈温抬眸看他,眼底带着疑惑,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将军为何?”
“三年前,我驻守北疆时,遇上百年难遇的暴雪封山。”江亦寻的语气沉了下来,端酒杯的手紧了紧,眼底闪过一丝痛色,“那时候,粮草断绝,将士们啃着冻硬的干粮,喝着融化的雪水,甚至有人冻掉了手指,可朝廷拨的粮饷却迟迟不到。”
沈温的心猛地一揪,他只知江亦寻是沙场扬名的猛将,却不知他还有这样的过往,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安慰,只能静静听着。
“后来才知,是有人克扣了粮饷,中饱私囊。”江亦寻仰头饮尽杯中酒,酒液顺着喉结滑下,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那次,我手下的三百弟兄,活活冻死饿死了二十七个。他们中,最小的才十六岁,临了还攥着家里的平安符,说要等开春了回家娶媳妇。”
沈温的喉间有些发涩,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却觉得茶水都带着几分苦味。他知道边关将士不易,却没想到会惨烈至此,握着茶杯的指节泛白:“边关将士保家卫国,本就不该受这等委屈,我只是做了该做的。”
“你不一样。”江亦寻看着他,眼神认真,“那日在朝堂,我见你敢和李嵩据理力争,哪怕面对百官非议也面不改色,便知你是个刚正不阿的人。这粮饷案,只有你相助,才能查得干净,查得彻底,才能给那些枉死的弟兄一个交代。”
两人又聊了些查案的细节,从青云观的暗格聊到李嵩府中搜出的账本,酒意渐浓,沈温的脸颊也泛起红晕,话也比往日多了些。他说起幼时在江南水乡的趣事,说门前的老槐树夏天会遮出半院荫凉,说阿娘做的桂花糕甜而不腻,说夏夜和伙伴去河里摸鱼被先生罚抄书,语气里带着难得的柔软,眉眼间的清冷也散了几分。
江亦寻听得认真,偶尔插一两句,问江南的荷花是不是真的能开满整个池塘,问水乡的乌篷船是不是真的能坐进三个人,雅间里的气氛愈发融洽,连烛火都跳得格外温柔。
直到亥时,夜色已深,雪也下得大了些,两人才起身告辞。江亦寻坚持要送沈温回府,沈温推辞不过,便随他上了马车。车厢里狭小逼仄,松枝冷香混着桂花酒香,将两人包裹在一处,沈温能清晰地闻到江亦寻身上的药香,还有他沉稳的呼吸声,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安宁。
马车行至沈府门前,沈温掀帘要下车,江亦寻却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腕。他的掌心温热,力道不重,却让沈温瞬间僵住,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沈大人,”江亦寻的声音带着酒意,比平日低沉了几分,像羽毛似的拂过心尖,“明日将军府的庆功宴,你一定要来。”
沈温的手腕被他攥着,温热的触感从腕间蔓延至心底,他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几乎要被车外的风雪声淹没:“我知道了。”
江亦寻这才松了手,指尖却还恋恋不舍地在他腕间蹭了一下,看着他下了车,直到沈温的身影消失在沈府大门后,才吩咐车夫回府。马车驶离时,他掀开窗帘,望着沈府门口那盏昏黄的灯笼,眼底的笑意久久未散。
沈温回到卧房,倚在门框上,摸着发烫的手腕,心头的悸动久久难平。他知道自己对江亦寻的心思已悄然变了味,从最初的合作之谊,变成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可两人一个是文臣,一个是武将,一个在朝堂执笔,一个在沙场挥剑,身份殊途,又恰逢朝堂敏感之时,这份心思,注定只能藏在心底,像深埋在雪下的种子,不敢见光。
第二日巳时,雪停了,阳光透过薄云洒下来,给屋檐的积雪镀上了一层金边。沈温换了身月白色锦袍,外罩一件浅灰色披风,带着备好的贺礼——一方亲手雕刻的松竹砚台,往将军府去。
镇北将军府坐落于城西,府邸不算奢华,却处处透着军人的利落,朱漆大门上的铜环擦得锃亮,门前的石狮子威风凛凛,门楣上的“镇北将军府”匾额,是天子亲笔所题,墨色苍劲有力。门房见了沈温的拜帖,连忙引着他往里走,嘴里还不停念叨:“沈大人可算来了,将军一早便在门口张望了好几回了。”
沈温的心漏跳了一拍,脸上却不动声色,跟着门房穿过两进院落,便到了设宴的花厅。厅内已来了不少宾客,皆是京中有名的朝臣武将,文官的锦袍与武将的铠甲交相辉映,觥筹交错间,满是寒暄之声。见沈温进来,众人纷纷拱手打招呼,毕竟他此次查粮饷案立了大功,连天子都赞了他的胆识。
沈温一一回礼,目光却不自觉地在厅内搜寻,很快便看到了江亦寻的身影。他今日换了身暗红色锦袍,伤口已无大碍,正和几位武将谈笑风生,身姿挺拔,眉眼俊朗,暗红色的衣料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在一众宾客里格外惹眼,像暗夜里唯一的光。
察觉到沈温的目光,江亦寻抬眸望来,眼底闪过笑意,立刻推开身边的人,径直走了过来,步伐轻快,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沈大人来了,快请坐。”
他引着沈温到了上座,那是仅次于主位的位置,又亲自替他斟了杯热茶,动作自然熟稔,惹得周围宾客纷纷侧目,窃窃私语声隐约传来。沈温有些不自在,低声道:“将军不必如此,我随意坐便好。”
“你是我今日的贵客,自然要特殊些。”江亦寻的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补充,“毕竟,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沈温的脸又红了,正想辩驳,却见一位身着粉色襦裙的女子款款走来,裙摆上绣着精致的桃花,随着步伐摇曳生姿。女子容貌娇俏,眉眼间带着几分灵动,走到江亦寻面前,娇声道:“表哥,你怎么不理我?我可是一早便来了,还特意给你带了伤药。”
江亦寻回头,语气瞬间淡了几分,连眉眼间的笑意都收敛了不少:“表妹怎么来了?今日是宴请朝臣,你一个姑娘家,不便在此抛头露面。”
这女子是江亦寻的表妹,吏部尚书的千金柳如烟,自幼便倾慕江亦寻,时常往将军府跑,京中无人不知她的心思。她瞥了眼沈温,眼底闪过一丝敌意,却依旧笑着晃了晃手里的药瓶:“我是来给表哥送伤药的,听说你前日受伤了,我特意让府里的太医配了最好的金疮药,比外面的药效好上十倍。”
说着,她便要去拉江亦寻的手臂,江亦寻却不动声色地侧身避开,将药瓶推了回去,语气疏离:“多谢表妹,我已有药了,你先回后堂吧,莫要在此碍了宾客的眼。”
柳如烟碰了个软钉子,脸色瞬间涨红,却没敢再纠缠,只狠狠瞪了沈温一眼,那眼神里的怨怼像针似的,扎得人不舒服,才悻悻地转身去了后堂,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香风,却满是尴尬。
沈温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头竟莫名泛起一丝酸涩,像被醋浸过似的,连手里的茶杯都失了滋味。他端起茶杯抿了口,试图压下这异样的情绪,指尖却微微发颤。
江亦寻却注意到了他的神色,凑到他耳边,低声解释,气息带着淡淡的茶香:“我这表妹被家里惯坏了,性子娇纵,沈大人莫要见怪。”
“将军说笑了,与我无关。”沈温垂眸,避开了他的目光,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眼底的情绪,却掩不住耳尖的微红。
宴饮很快开始,后厨端上一道道精致的菜肴,烤全羊的香气混着瓜果的甜香,弥漫了整个花厅。不少武将过来给江亦寻敬酒,大着嗓门称赞他沙场勇猛、查案果决,也有人来敬沈温,赞他此次查案的胆识与智谋,说他是文臣中的楷模。
沈温不胜酒力,几杯烈酒下肚,便觉头晕目眩,太阳穴突突直跳,只好借口去后院透气,离了喧闹的花厅。将军府的后院种着一片梅林,此时虽未到花期,虬曲的枝桠却已透着苍劲的风骨,覆着薄雪的枝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倒别有一番景致。
沈温沿着石板路走到梅林深处,晚风一吹,带着梅枝的清冽气息,酒意稍退,却想起了柳如烟看他的眼神,想起她对江亦寻的亲昵,心头的酸涩又涌了上来,像潮水似的,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抬手扶住一根梅枝,指尖触到冰凉的积雪,才觉得清醒了几分。
“沈大人怎么一个人在此?”江亦寻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担忧,他手里拿着一件黑色披风,快步走到沈温身边,不由分说地替他披了上去,“夜里风凉,仔细着凉,你本就不胜酒力,还跑出来吹风。”
披风依旧带着熟悉的松枝冷香,还残留着他的体温,沈温的身子一暖,心头却更乱了,忍不住脱口问道:“将军和柳姑娘,关系很好?”
江亦寻愣了一下,随即失笑,眼底的笑意像星星似的,亮得晃眼:“不过是表兄妹,她自幼便爱黏着我,我只当她是妹妹,从未有过其他心思。”
他看着沈温泛红的眼角,忽然明白了什么,往前凑近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沈温笼罩在其中,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试探,又几分笃定:“怎么,沈大人这是……吃醋了?”
沈温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盛着笑意,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情愫,像漩涡似的,要将他吸进去。他瞬间慌了神,连忙后退一步,后背却撞到了梅枝,落雪簌簌而下,落了他一头一身:“我没有!将军莫要胡说!”
他的慌乱落在江亦寻眼里,只觉得愈发可爱,心头的情愫再也按捺不住,往前又逼了一步,将他困在梅树与自己之间,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沈温能闻到江亦寻身上的酒气混着松香,能看到他纤长的睫毛,还有紧抿的薄唇,一时间竟忘了反抗,只能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只是觉得……”
话未说完,江亦寻的指尖忽然抚上他的脸颊,替他拭去了沾在脸上的落雪,动作轻柔得不像话,像对待稀世珍宝。沈温的身子彻底僵住,连呼吸都忘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江亦寻的脸越靠越近,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唇瓣,带着淡淡的酒香,让他的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腔。
就在这时,后堂忽然传来丫鬟的呼喊声,声音尖锐,打破了梅林的暧昧:“将军!柳小姐晕过去了!说是气急攻心,太医都来了!”
江亦寻的动作顿住,眉头瞬间紧蹙,终究是收回了手,眼底的情愫被担忧取代,沉声道:“我去看看。”
他转身离去的瞬间,沈温才像是回过神来,瘫软在梅树上,捂着发烫的唇瓣,心头又是失落又是庆幸,乱成了一团麻。落雪还在簌簌往下掉,落在他的发间、肩头,冰冷的触感却抵不过心底的滚烫。
他在梅林里站了许久,直到夜风将脸颊的热度吹散,才缓步往花厅走。刚走到院门口,便听到柳如烟的哭喊声,隔着院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表哥!我都是为了你!沈温他就是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根本配不上你!你若是和他走得太近,定会被他连累!”
沈温的脚步顿住,指尖攥得发白,只听江亦寻冷声道,语气里带着从未有过的严厉:“柳如烟!休得胡言!沈大人是我的挚友,更是我敬佩之人,岂容你置喙?你若再胡闹,便立刻回你吏部尚书府去,以后不必再来将军府!”
柳如烟的哭声戛然而止,想来是被江亦寻的语气吓到了。沈温站在暗处,心头五味杂陈,既感动于江亦寻的维护,又觉得两人之间的鸿沟愈发明显——文臣与武将的身份之差,朝堂的风雨飘摇,还有柳如烟这般的阻碍,都像无形的墙,挡在他们之间。
宴散之后,沈温没有久留,匆匆和江亦寻告辞,便回了沈府。刚进卧房,书童便递上一封密信,说是方才有人从后墙扔进来的。他拆开一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握着信纸的指节泛白,信纸几乎要被他捏碎——信上写着,李嵩在大理寺狱中翻供,称粮饷案另有主谋,还牵扯出了太子,说克扣粮饷是受太子暗中指使。
太子?沈温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李嵩是太子的舅父,可太子向来仁厚,体恤百姓,怎会做出这等克扣边关粮饷、罔顾将士性命的事?这背后,定是又有新的暗潮在翻涌,而他与江亦寻,刚从粮饷案的漩涡里脱身,又要被卷入更深的纷争之中。
他攥紧密信,走到烛火旁,看着信纸化为灰烬,火星在铜盆里跳跃,最终熄灭。窗外的夜色又浓了,风雪声再次响起,拍打在窗棂上,像敲在人心上的鼓点,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雨,即将来临。而他对江亦寻那份不敢言说的情愫,在这朝堂的惊涛骇浪面前,显得如此渺小而脆弱,前路漫漫,不知还能支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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