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野砚光

　　云川的九月，蝉鸣终于褪去了盛夏的聒噪，变得温和起来，风里裹着桂花的清甜，吹得人心里暖洋洋的。韦知珩背着洗得发白的帆布包，站在云川一中的校门口，心里既有期待，又有几分莫名的忐忑。
　　校门口的喷泉正喷着水，水花溅起又落下，折射出细碎的阳光，像是撒了一把星星。两边的苏铁和棕榈树长得愈发茂盛，叶片在风里轻轻晃动，像是在欢迎新学年的到来。韦知珩沿着南路慢慢走，路边的柠檬桉和香樟树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和记忆里母亲音乐教室的味道交织在一起，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许。
　　今天是高二分班的日子，全校的分班榜都贴在致高楼的一楼大厅。他中考时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云川一中，高一在致高楼的四楼上课，如今升了高二，要搬到致行楼，至于会和谁分到一个班，他心里没底。他性子本就沉静，高一一年，除了和同桌偶尔说说话，大多时候都是独来独往，泡在图书馆或德行楼的美术教室，没什么熟络的朋友。
　　走到致高楼大厅，里面已经挤满了人，叽叽喳喳的声音像是炸开了锅。学生们挤在分班榜前，踮着脚尖寻找自己的名字，脸上满是紧张和期待。韦知珩不太习惯拥挤的环境，只好在人群外围慢慢等，等里面的人渐渐散去，才慢慢走了过去。
　　分班榜贴在雪白的墙上，一张一张排得整整齐齐，上面用黑色的马克笔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韦知珩从高一（1）班的榜单开始找，一直找到高一（20）班，都没看到自己的名字，心里难免有点慌。他深吸一口气，又重新找了一遍，这次才在高二（12）班的榜单最下面，看到了“韦知珩”三个字。
　　找到了自己的名字，韦知珩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他又在榜单上扫了一圈，想看看有没有认识的人，结果扫到中间位置时，眼睛猛地顿住了——“黄烬野”三个字，赫然出现在高二（12）班的名单里。
　　韦知珩的心跳瞬间快了起来，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仔细一看，没错，就是“黄烬野”。
　　那个暑假里和他在江堤偶遇、在湿地公园一起画画、一起喝奶茶的男生，那个说自己刚从云川民族中学毕业、要去别的学校的男生，竟然和他一样，考上了云川一中，还分到了同一个班？
　　“怎么会……”韦知珩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句。
　　心里又惊又喜，还有点小小的生气。他明明记得，黄烬野说自己刚初中毕业，要去别的学校，原来都是骗他的。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点张扬的笑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韦知珩？你怎么在这儿？”
　　韦知珩猛地转过身，就看到黄烬野站在他身后，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衫，帽子戴在头上，露出半张立体的五官，眼神里满是惊讶。他的身边跟着两个男生，都是高高壮壮的，穿着潮流的T恤和牛仔裤，看起来像是他的跟班。
　　黄烬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韦知珩，他刚才在分班榜前找到自己的名字，正想转身离开，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斯斯文文的背影。他以为自己看错了，试探着喊了一声，没想到真的是韦知珩。
　　“你……”韦知珩看着他。
　　心里的情绪有点复杂，惊讶、喜悦、生气交织在一起，让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黄烬野看着韦知珩有点泛红的眼眶，还有微微抿起的嘴唇，心里瞬间明白了什么，脸上的惊讶变成了尴尬，他挠了挠头。
　　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个……韦知珩，你怎么也在一中？你不是说你刚初中毕业，要去别的学校吗？”
　　“你还好意思说我？”韦知珩的声音有点轻，却带着点委屈。
　　“明明是你先骗我的，你说你刚从云川民族中学毕业，要去别的学校，结果你不仅考上了一中，还和我同班！”
　　黄烬野的脸颊瞬间红了，他避开韦知珩的目光，小声说道：“我……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就是觉得，中考踩着分数线考上一中，有点没面子，尤其是在你面前，更不想说。”
　　他身边的两个男生听到两人的对话，都愣住了。
　　其中一个留着寸头的男生忍不住说道：“野哥，你认识他啊？这不是我们班的新同学吗？”
　　黄烬野瞪了寸头男生一眼，没好气地说：“一边去，没你的事。”
　　寸头男生撇了撇嘴，不敢再说话，只是好奇地打量着韦知珩。
　　心里嘀咕着：野哥什么时候认识这么斯文的男生了，看起来像是个学霸，和野哥的风格完全不一样。
　　韦知珩看着黄烬野尴尬的样子，心里的生气渐渐散去了。他能理解黄烬野的想法，就像他当初也不想说自己考上了一中，怕对方也是一中的学生，多了些牵扯。只是没想到，两人竟然这么有缘分，不仅同校，还同班。
　　“你也骗了我”韦知珩看着黄烬野，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你说你要去别的学校，结果我们同班。”
　　黄烬野听到他的话，抬起头，看到韦知珩眼里的笑意，心里的尴尬也渐渐消失了，他挠了挠头。
　　笑着说：“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那你呢？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韦知珩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我就是不太习惯和陌生人有太多牵扯，怕你也是一中的学生，以后会经常碰到，有点不自在。”
　　黄烬野听到他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人，还真是够拘谨的。不过，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分，竟然分到了同一个班，以后就能经常一起玩了。”
　　看着黄烬野眼里的笑意，韦知珩心里的最后一点芥蒂也消失了，他点了点头，笑着说：“嗯，以后可以经常一起画画、聊天了。”
　　就在这时，黄烬野身边的寸头男生又忍不住开口了：“野哥，这就是你暑假里经常提起的那个，能看懂你画的男生啊？看起来确实斯斯文文的，像个学霸。”
　　黄烬野瞪了他一眼：“闭嘴，话怎么这么多。”
　　寸头男生识趣地闭上了嘴，却还是忍不住偷偷打量着韦知珩。
　　韦知珩听到寸头男生的话，心里有点暖暖的，原来暑假里的那些时光，黄烬野也记得，还会和他的朋友提起。
　　“对了”黄烬野看着韦知珩。
　　问道：“你高一在哪个班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我高一在（18）班”韦知珩说道：
　　“平时大多时候都在图书馆或者美术教室，很少在校园里闲逛，所以没碰到过你。你呢？你高一在哪个班？”
　　“我高一在（35）班”黄烬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就是那种成绩不太好的班，平时上课都在睡觉，下课就和他们一起去打球，很少去图书馆那些地方，难怪没碰到你。”
　　韦知珩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他知道，黄烬野的成绩不太好，暑假里聊天时，黄烬野也提过，自己不喜欢课本，更喜欢画画和运动。
　　就在这时，周围传来了几句小声的议论，声音不大，却刚好能传到韦知珩的耳朵里。
　　“你看，那个就是黄烬野，高一（35）班的校霸，听说特别能打，身边总跟着一群跟班，没人敢惹他。”
　　“是啊是啊，我听说，他去年在运动会上拿了短跑冠军，篮球也打得特别好，不过脾气不太好，很嚣张，谁要是惹到他，准没好果子吃。”
　　“没想到他竟然分到了（12）班，以后我们班可有得热闹了，希望别惹到他。”
　　韦知珩听到这些议论，心里猛地一愣。校霸？能打？脾气不好？这些词语，和他认识的黄烬野，完全不一样。
　　他认识的黄烬野，虽然看起来桀骜不驯，却很温柔，会耐心地教他调颜料画画，会认真地听他分享写作灵感，会因为他的一句夸奖而开心，会因为骗了他而感到尴尬和不好意思。他从来没有见过黄烬野发脾气，更没有见过他欺负人，反而觉得，他的嚣张，更像是一种保护自己的伪装，藏着他内心的孤单。
　　“喂，你们在背后说什么呢！”
　　黄烬野显然也听到了那些议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变得凌厉起来，朝着议论的方向瞪了一眼。
　　那些议论的学生看到黄烬野的眼神，吓得连忙闭上了嘴，低着头，匆匆离开了。
　　黄烬野的脸色依旧不太好，他身边的寸头男生连忙说道：“野哥，别理他们，一群胆小鬼，就知道在背后说三道四。”
　　黄烬野没说话，只是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看向韦知珩，眼神里的凌厉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你别听他们胡说，我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
　　韦知珩看着他，心里有点心疼，他摇了摇头，认真地说：“我知道，你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
　　黄烬野愣了一下，有点惊讶地看着他：“你……你相信我？”
　　“嗯”韦知珩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真诚。
　　“暑假里和你相处的时光，我能感觉到，你是个很温柔的人，虽然看起来有点桀骜不驯，但从来不会欺负人，也很善良。他们说的，只是他们看到的表面，不是真正的你。”
　　听到韦知珩的话，黄烬野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暖了一下，眼眶微微有点泛红。他从小到大，身边的人要么是怕他，要么是跟着他起哄，很少有人能真正理解他，更很少有人会相信他。韦知珩的话，像是一束光，照亮了他内心深处那些被隐藏的孤单和温柔。
　　“谢谢你”黄烬野的声音有点沙哑，他避开韦知珩的目光，假装整理帽子。
　　“其实，我就是不想被人欺负，也不想让人看到我的孤单，才故意装出很嚣张的样子。我妈常年出差，家里就我一个人，我要是不厉害一点，别人就会觉得我好欺负。”
　　韦知珩静静地听着，心里的心疼更甚了。他想起暑假里黄烬野说过，自己跟着做进出口贸易的母亲生活，母亲常年出差，独自在家的孤单，原来那些嚣张的姿态，真的是为了藏起内心的脆弱。
　　“我明白”韦知珩轻声说道。
　　“我父亲是美术老师，母亲是音乐老师，家里的氛围很安静，我从小就不太会说话，也不太会和人打交道，总是一个人看书、写作，别人都说我很孤僻，其实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人相处。”
　　黄烬野看着他，眼神里满是理解：“原来我们都一样，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自己。”
　　“嗯”韦知珩点了点头，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容。
　　“不过，以后我们不用再伪装了，因为我们是朋友。”
　　黄烬野听到“朋友”两个字，心里猛地一颤，他抬起头，看着韦知珩真诚的眼神。
　　用力点了点头：“嗯，我们是朋友。”
　　身边的寸头男生和另一个男生看着两人的样子，都有点懵。他们认识黄烬野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黄烬野这么温柔、这么落寞的样子，也第一次看到有人能让黄烬野卸下所有的伪装。
　　“野哥”寸头男生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们该去致行楼找教室了，等会儿就要开班会了。”
　　黄烬野这才想起，还要去教室开班会，他点了点头，看向韦知珩：“走吧，我们一起去致行楼，高二（12）班应该在致行楼的三楼。”
　　“好”韦知珩点了点头，跟在黄烬野身后，朝着致行楼的方向走去。
　　致行楼在致高楼的右边，是高二学生的教学楼，共六层。楼前种着不少香樟树，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斑。两人沿着楼梯慢慢往上走，黄烬野身边的两个男生识趣地放慢了脚步，跟在后面，没有打扰他们。
　　“对了”黄烬野突然开口说道。
　　“你暑假里写的那些作文，有没有发给我看看？我还等着帮你找‘活气’呢。”
　　韦知珩笑了笑：“写了几篇，本来想发给你的，又怕你觉得不好，就一直没敢发。等晚上我发给你，你可不许笑话我。”
　　“怎么会”黄烬野摆了摆手。
　　“你写的文字很有温度，比那些所谓的优秀作文好多了，我求之不得呢。”
　　两人聊着天，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致行楼的三楼。高二（12）班的教室就在三楼的中间位置，门口已经贴好了班级牌，教室里已经来了不少学生，大家都在互相打招呼、聊天，热闹非凡。
　　黄烬野走进教室，原本热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学生们都下意识地看向他，眼神里带着点害怕和好奇。黄烬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目光，他没有在意，径直走到教室最后一排的靠窗位置，坐了下来。
　　韦知珩看着黄烬野孤单的背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知道，黄烬野虽然看起来很嚣张，但内心其实很渴望被理解、被接纳。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黄烬野的位置走了过去，在他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教室里的学生看到韦知珩竟然坐在黄烬野旁边，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他怎么坐在黄烬野旁边啊？不怕被黄烬野欺负吗？”
　　“是啊，胆子也太大了吧，没看到大家都不敢靠近黄烬野吗？”
　　“可能他不知道黄烬野是校霸吧，等他知道了，肯定会赶紧躲开的。”
　　韦知珩听到这些议论，没有在意，他只是转过头，看着黄烬野。
　　笑着说：“这里的视野不错，能看到楼下的香樟树，还有远处的德行楼。”
　　黄烬野看着他，心里暖暖的，他点了点头。
　　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容：“嗯，我特意选的这个位置，上课的时候可以偷偷看外面的风景，还能看到运动区的篮球场，下课就能直接去打球。”
　　韦知珩笑了笑，没再多说，只是从帆布包里拿出笔记本和笔，放在桌子上。他知道，自己的这个举动，可能会让其他同学对他产生误解，但他不在乎。他只知道，黄烬野是他的朋友，是那个暑假里带给他人间烟火气、让他的文字变得鲜活的人，他不想因为别人的议论，就和黄烬野疏远。
　　很快，班主任就走进了教室。班主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老师，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很严厉。她走上讲台，清了清嗓子，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同学们，大家好，我是你们高二（12）班的班主任，我叫李敏，以后负责你们的语文教学和班级管理。”李老师的声音很洪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首先，欢迎大家来到高二（12）班这个新的集体，希望在接下来的两年里，大家能够互相帮助、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说完，李老师就开始点名，点到名字的同学要站起来喊“到”。
　　“韦知珩，学号1”
　　“到”韦知珩站起身，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李老师点了点头。
　　……
　　继续点名：“黄烬野，学号55”
　　黄烬野站起身，声音有点低沉：“到”
　　李老师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继续点名。
　　点名结束后，李老师开始安排座位。原本以为李老师会把韦知珩和黄烬野分开，没想到，李老师看了看教室的座位，竟然说道：“韦知珩，你就坐在黄烬野旁边吧，你成绩好，以后多帮帮黄烬野。”
　　韦知珩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好的，李老师。”
　　黄烬野也没想到李老师会这么安排，心里有点惊讶，还有点小小的开心。他转过头，看着韦知珩，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座位安排好后，李老师又讲了一些开学后的注意事项，比如作息时间、课堂纪律、月考安排等等。韦知珩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在笔记本上记着要点，黄烬野虽然看起来有点漫不经心，却也没有像高一那样上课睡觉，而是偶尔会看向韦知珩的笔记本，像是在认真听讲。
　　班会结束后，李老师让大家自由活动，熟悉一下新的班级和同学。其他同学都在互相打招呼、交换联系方式，只有韦知珩和黄烬野坐在座位上，没有动。
　　“没想到李老师竟然让我们坐在一起”黄烬野看着韦知珩。
　　笑着说，“以后你可得多帮帮我，我的语文成绩可是一塌糊涂。”
　　韦知珩笑了笑：“好啊，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不过，你也要帮我，让我的文字更有‘活气’。”
　　“没问题”黄烬野拍了拍胸脯。
　　自信地说：“包在我身上，以后我带你去更多好玩的地方，让你感受更多的人间烟火气。”
　　韦知珩点了点头，心里暖暖的。他知道，自己的高二生活，因为黄烬野的存在，一定会变得不一样。
　　就在这时，之前和黄烬野一起的寸头男生走了过来，笑着说：“野哥，韦同学，以后我们就是同班同学了，多多关照啊。”
　　黄烬野瞪了他一眼：“知道了，别打扰我们聊天。”
　　寸头男生撇了撇嘴，只好转身走开了。
　　韦知珩看着黄烬野和寸头男生的互动，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发现，黄烬野虽然对别人很凶，却对他很温柔，这种被特殊对待的感觉，让他心里暖暖的。
　　“对了”韦知珩突然想起什么。
　　说道：“德行楼的三楼有美术教室，我父亲是那里的美术老师，以后你要是想画画，可以去那里，里面有很多画具和颜料，比你自己带方便多了。”
　　黄烬野眼睛亮了一下：“真的吗？那太好了，我正愁没地方画画呢。”
　　“嗯”韦知珩点了点头。
　　“以后放学，我们可以一起去美术教室，你画画，我写作文，互不打扰，还能互相陪伴。”
　　黄烬野用力点了点头：“好！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相视一笑，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他们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暖意。教室里的议论声渐渐小了下来，偶尔有同学会偷偷看向他们，眼神里的惊讶和害怕，渐渐变成了好奇。
　　韦知珩知道，以后的日子里，可能还会有很多人在背后议论黄烬野，议论他和黄烬野的关系，但他不在乎。他只知道，黄烬野不是别人口中的校霸，而是一个温柔、善良、热爱艺术、内心孤单的男生，是他的朋友，是他青春里最温暖的光。
　　而黄烬野也知道，韦知珩是第一个真正理解他、相信他的人，是那个能看懂他画里情绪、能让他卸下所有伪装的人。有韦知珩在身边，他觉得，自己的高二生活，甚至是整个青春，都会变得不一样。
　　桂花的清香透过窗户飘进教室，落在两人的身上，像是在诉说着一段关于理解、信任和陪伴的青春故事，刚刚开始，却已经充满了温暖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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