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测误差

　　排气扇事件的阴影还未散去，新的信号又来了。
　　这一次，不是通过气象数据，而是直接出现在林默的私人笔记本电脑上——在她尝试分析公开卫星数据时，一段加密信息流竟伪装成校验数据包，直接注入她的解析程序。
　　解码后的信息让她手指冰凉：
　　[电流符号] + [服务器集群图示] + [红色崩溃标志] + ΔT = +15s
　　目标明确：基地主数据中心，15秒后宕机。
　　“阿川！”林默猛地抬头，声音嘶哑，“主数据中心！15秒！”
　　阿川脸色煞白，双手在键盘上疯狂敲击，调出数据中心实时状态监控界面。13秒……12秒……
　　“不行！所有核心节点状态正常！负载平稳！没有预警！”阿川急得满头大汗。
　　“是预言……又一个预言！”林默盯着屏幕上的倒计时，感到那只无形的手再次扼住了喉咙。她知道，自己的“知晓”和此刻的紧急应对，正在成为实现预言的关键一环。
　　8秒……7秒……
　　“尝试软隔离！切断非关键链路！”林默命令道，违背了陈启的禁令，直接接入内网指令台。她必须做点什么，哪怕明知道这可能正是“诅咒”需要的步骤。
　　5秒……4秒……
　　阿川执行指令，屏幕上显示部分链路已断开。但核心系统指标依旧绿色。
　　3秒……2秒……
　　林默死死盯住监控屏幕。时间归零。
　　什么都没发生。
　　数据中心所有指标，稳得可怕。
　　“结……结束了？”阿川虚脱般靠在椅子上，“预言失败了？”
　　就在这时——
　　“嗡！！！！！”
　　整个基地的灯光猛地一暗，随即恢复正常！但不是数据中心！是主供电线路！监控屏幕上，数据中心机柜的指示灯如同多米诺骨牌般瞬间熄灭——不是服务器崩溃，是整体断电！UPS（不间断电源）切换的绿灯刚亮起一秒，也紧随其后熄灭！全硬件级宕机！
　　备用发电机启动的轰鸣声从地下传来，但为时已晚。
　　“不是服务器！是供电系统！有人……或者有什么东西，精确打击了总电闸和所有备份电源！”阿川看着完全黑屏的数据监控，声音发抖。
　　林默瘫坐在椅子上。预言以另一种更彻底、更无法抗拒的方式实现了。数据中心确实“崩溃”了，因为他们应对“服务器崩溃”预言的行为，阴差阳错或必然地触发了更深层的、他们未知的连锁反应。
　　观测即实现。干预即促成。诅咒如影随形，无法摆脱。
　　更让她心惊的是，信号已经不再依赖FAST，而是能主动找到她，通过任何她接触的数据流渗透进来。它像一个拥有意识的追踪者。
　　混乱中，陈启脸色铁青地出现，指挥抢修。他严厉的目光扫过林默和阿川，显然注意到了他们未经授权的接入行为，但在危机面前，他暂时无暇追究。
　　一小时后，供电勉强恢复，但数据丢失严重，基地工作陷入半瘫痪。陈启召开了紧急会议，气氛压抑。
　　“林博士，”陈启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希望你能对今晚的事件给出合理解释。在数据封存期间，为什么试图操作核心网络？”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林默身上。她深吸一口气，知道无法再隐瞒。
　　“我接收到一段预言信息，”她平静地说，举起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展示解码内容，“关于数据中心将在特定时间点宕机。我们试图阻止，但失败了。预言以攻击供电系统的方式实现。”
　　会议室一片死寂，随即响起难以置信的窃窃私语。
　　“预言？”陈启的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弧度，“林博士，疲劳会产生幻觉。我认为你需要强制休假，接受心理评估。”
　　“陈主任！”阿川忍不住站起来，“我和林博士都看到了！不止一次！排气扇事件也是……”
　　“够了！”陈启猛地一拍桌子，“我看是你们俩的压力都太大了。从现在起，林默，阿川，你们被暂停一切职务，交出权限卡，在房间内隔离，等待调查！”
　　隔离。软禁。
　　林默没有争辩。她看着陈启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绝非单纯愤怒的情绪——那更像是一种……恐惧，以及坚决的掩盖意图。他知情。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并且极力想要捂住盖子。
　　被安保人员送回宿舍后，林默反而冷静下来。诅咒、信号、陈启的掩盖……一切线索都指向一个结论：她触及了一个绝不能碰的秘密。
　　深夜，在她思考如何突破隔离时，个人手机突然震动（基地内部分线路已恢复）。一个未知号码发来一条空白短信。紧接着，手机自动弹出一个极简的文本界面，像某种点对点的加密通讯：
　　未知联系人： 他们不会让你接触真相。你想知道信号是什么吗？
　　林默心跳加速。是谁？
　　林默： 你是谁？
　　未知联系人： 一个和你一样，不想被“修剪”掉的“错误”。想合作，就按我说的做。
　　林默： 我凭什么信你？
　　未知联系人： 明天上午9点，基地东侧围墙维修通道。独自一人。带上你的私人电脑。给你看“闭环”的另一半。
　　信息消失，界面关闭，手机恢复原样，连记录都没留下。
　　“错误”？“修剪”？“闭环”的另一半？林默感到自己正被拖入一个更深的漩涡。这个未知联系人是敌是友？是陷阱还是转机？
　　但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第二天上午8点50分，林默借口需要安静阅读纸质报告，支开了门口的看守（陈启并未安排严密看守，或许认为她无处可逃）。她悄然溜出宿舍，利用对基地监控死角的熟悉，迂回接近东侧围墙。
　　维修通道隐蔽在一丛茂密的灌木后，铁门虚掩。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通道内阴暗潮湿，堆满杂物。尽头，一个穿着连帽衫、背对着她的身影静静站立。
　　“你来了。”身影转过身，拉下兜帽。
　　林默瞳孔骤缩。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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