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审判宫亮起
时间:2025年10月9日 07:15
地点:海渊市公安局刑侦支队
八字流盘:乙巳年丙戌月壬戌日甲辰时
奇门局象:天芮星落离宫,惊门临玄武——死亡蔓延,口舌是非。
---
苏简在凌晨三点接到传唤通知。
她没睡,在手札前坐了整夜,把十二起案子、十二个煞位、十二枚爻片的关系图画了又擦。母亲的字迹在台灯下显得格外脆弱,像随时会风化。
“乙酉遗臣”。她搜索这个词,只找到几条模糊的论坛讨论,都在法律职业者的私人版块。有人说那是个“用玄学辅助量刑的秘密陪审团”,有人说是“司法系统内部自我净化的神秘结社”,还有人嗤之以鼻:“都是老法官们退休前编的故事。”
但母亲的手札太具体了。每一起案子都有编号、有卷宗号、有尸检报告的摘录。不可能是编的。
七点一刻,她走进刑侦支队。走廊里弥漫着咖啡和熬夜的气味,几个便衣警察擦肩而过时多看了她两眼——认出她了,昨天法庭上的辩护律师。
江焰在询问室门口等她。他换了便装,黑色夹克,眼底有血丝。
“周晚死于□□,剂量足以在三十秒内致死。”他开门见山,“毒下在她的保温杯里,杯身只有她自己的指纹。现场没有强行闯入痕迹,茶室后门监控昨天坏了——巧合。”
“所以你们怀疑我。”
“你是她死前最后一个见面的人,通话记录显示你们谈了十七分钟。”江焰推开门,“例行询问,苏律师。请。”
询问室是标准的灰白色调。一张桌子,三把椅子,墙角有监控摄像头。苏简坐下时,注意到桌腿有细微的划痕,呈放射状——像是有人用脚反复摩擦地面留下的。
紧张的人。
“你和周晚聊了什么?”负责询问的是个中年刑警,姓李,眉毛很浓。
“她转交她父亲留下的东西。”苏简从公文包取出锦囊,推到桌上,“一片紫檀叶,一张老照片,一枚铜钱。她说是周铭法官嘱托,必须交给‘能看到倒吊人’的律师。”
李刑警打开锦囊,把东西倒在桌上。他拿起铜钱看了看,又放下。
“倒吊人是什么意思?”
“塔罗牌中的一张。象征牺牲、等待、不同的视角。”苏简顿了顿,“在昨天的庭审中,我出现了短暂的……视觉联想。可能被旁听席上的周晚注意到了。”
“视觉联想?”李刑警皱眉。
“职业病。律师看证据时,有时会脑补画面。”
江焰靠在墙边,双臂环抱,一言不发。但苏简感觉到他的目光,像探针。
“周晚还说了什么?”
“她说她父亲提到一个叫‘乙酉遗臣’的组织,说司法系统内部有人在用风水八字判案。”苏简选择部分实话,“她认为周铭案是某个大局的引子。”
李刑警记录的手停了停。“你信吗?”
“作为律师,我只信证据。作为女儿——”苏简直视他,“我母亲苏明珏,二十年前失踪。她的手札里,记录了十二起类似的案子,现场都有特殊木质碎屑。周铭案是第十三起。”
室内安静了几秒。
“你母亲的手札在哪?”
“我的办公室。需要的话,我可以提供复印件。”
李刑警和江焰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很短,但苏简读懂了:他们知道。至少,江焰知道。
询问持续了四十分钟。结束时,李刑警把锦囊装进证物袋:“这些我们先保管。苏律师,这段时间请不要离开海渊市,随时配合调查。”
苏简起身,走到门口时回头:“周晚的尸体,尸检做了吗?”
“正在做。”
“检查她的左手手腕内侧。”苏简说,“如果有细小的、类似绳子的勒痕,或者……红色的印记,像某种符号,告诉我。”
江焰终于开口:“为什么?”
“直觉。”苏简拉开门,“律师的直觉。”
---
她没有回律所,而是去了市图书馆的地方志档案部。母亲手札里提到的前十二起案子,时间跨度从1985年到2005年,她要找到当年的新闻报道。
管理员是个戴老花镜的老先生,听她报出第一个案子的时间——1985年3月——摇了摇头。
“85年的地方报纸还没电子化,得去库房翻合订本。”他递给她一副白手套,“小心点,纸脆了。”
库房在地下室,灯光昏黄。合订本堆在铁架上,散发着灰尘和旧纸特有的酸味。苏简找到1985年3月的《海渊日报》,一页页翻过去。
社会版第三版,右下角,一则短讯:
女职员家中遇害凶手仍在逃
本报讯:昨日下午,本市机械厂女职工刘某(28岁)被发现在租住屋内身亡。警方初步勘查系他杀,现场未发现财物丢失。据了解,刘某平日为人友善,社会关系简单。目前案件正在进一步侦查中。
字数不到两百,没有细节,没有照片。但母亲在手札里写:死者八字乙卯己卯丙戌庚寅,木火过旺;现场锚点是“一把梳齿断了一半的木梳”,梳背刻着一个小小的“子”字。
苏简继续翻。1987年、1989年、1991年……每隔两年一起,时间都在奇数年的春秋两季。报道越来越简短,到最后只剩“警方已介入调查”一句话。
第十二起案子,2005年10月9日的报纸,头版却是别的新闻——某领导视察。她把整个版面翻遍,才在角落里找到:
江畔发现无名男尸
本报讯:今晨有市民在江畔观澜台附近发现一具男性尸体。死者约四十岁,身份不明,死因待查。警方呼吁知情者提供线索。
没有姓名,没有年龄,没有死因。就像这个人从未存在过。
但母亲在手札里详细记录了:死者是司徒集团的保安,姓赵,八字丙辰辛卯戊午癸亥;喉部嵌着一枚青铜爻片;江边泥土里的紫檀木屑,和第九起案子林岚案相同。
苏简靠在铁架上,库房的冷气渗进骨头。二十年,十二个人,每隔两年一个。像某种献祭的节律。
她打开手机,搜索“司徒集团保安死亡 2005”。结果很少,只有一条本地论坛的旧帖,发布于2006年:
有谁知道去年死在江边那个保安的事吗?听说他死前在查工地材料偷运的事。
回帖1:别提了,那事邪门。
回帖2:司徒家的事你也敢问?
回帖3:楼主保重,帖子删了吧。
后面就没了。论坛显示该帖已删除。
苏简截图保存,正要离开,手机忽然收到一封匿名邮件。没有标题,正文只有一张图片:
是一页泛黄的工作日志,字迹潦草:
2005.10.8 晚10点
值班时接到苏明珏电话,说观澜台有异样。赶到现场时她已在,蹲在尸体旁,手里拿着一枚铜片。她神情恍惚,说‘十二宫齐了,审判要开始了’。
我要报警,她拦住,说‘报警就是送死’。然后她跑进江边树林,再没回来。
尸体喉部的铜片不见了。我在附近草丛找到这个——
图片到这里截断。苏简放大,看见日志下方露出一角素描:画的是一枚青铜爻片,旁边标注:天泽履。
她的爻片。
邮件第二张图片是日志的签名栏:值班人:陈庚白。
她的律所主任。
苏简盯着那个签名,血液冲上头顶。陈庚白知道。他一直都知道母亲失踪的真相,知道爻片的存在,知道司徒集团——但他二十年没说。
为什么现在发给她?是谁在用陈庚白的名义发邮件?
她拨通陈庚白的电话。响到第七声,接通。
“主任,我需要见你。”她声音很稳,但手指掐进掌心。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来我办公室。现在。”
陈庚白的办公室在律所顶层,一整面落地窗对着江景。苏简进去时,他正站在窗前,背对着她,手里端着一杯茶。
“邮件你收到了。”不是疑问句。
“是你发的吗?”
“不是。”陈庚白转过身。他今天没穿西装,一件深灰色中山装,显得格外苍老,“但我知道是谁发的。也知道你为什么来。”
他把茶杯放在桌上,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铁盒。打开,里面是厚厚一叠文件,最上面是一张老照片——和锦囊里那张一模一样,但更大更清晰。
“乙酉年寒露,戊土大厦奠基。”陈庚白指着照片中央那个戴安全帽、正在铲土的中年男人,“司徒翰,司徒集团的创始人,也是第一任‘司徒玄’。旁边这个……”
他手指移向旁边穿唐装的老者。
“我的父亲,陈衍。当年海渊市最有名的风水师,也是‘乙酉法案’玄学顾问组的组长。”
照片里,陈衍手里拿着一个罗盘,正对奠基碑说着什么。司徒翰侧耳倾听,神色恭敬。
“戊土大厦不是普通的商业项目。”陈庚白声音低沉,“它建在海渊市的‘地脉眼’上。按古书记载,这里每隔六十年会有一个‘地气潮涌’的周期,潮涌时埋下特定器物,可以借地气改运、续命、甚至……干涉因果。”
苏简想起母亲手札里的“煞位”。“十二个煞位,就是十二个埋器物的点?”
“对。但埋的不是普通器物,是‘人器’。”陈庚白闭上眼,“每个煞位需要一个人的‘怨力’做引子。那个人必须死在特定时辰,八字必须符合特定要求,死法必须制造足够的痛苦和恐惧——这样产生的怨力才够强,才能钉住地脉。”
“所以那十二起案子……”
“是献祭。”陈庚白睁开眼,眼里有血丝,“每两年一个,用二十四年时间,完成十二地支的全循环。2005年寒露,最后一个煞位——江畔观澜台——本应收尾。但你母亲发现了。”
“她带走了那枚爻片。”
“她带走了钥匙。”陈庚白纠正,“十二枚爻片是一个整体,少一枚,整个‘十二地支锁龙局’就缺了一环。司徒翰的计划卡在了最后一步。他耗不起下一个六十年,所以……”
“所以他杀了我母亲?”
“不知道。”陈庚白摇头,“那天晚上我也在现场。我看见你母亲拿着爻片跑进树林,我追上去,但跟丢了。后来警方搜索了三天,只找到她的外套和鞋。司徒翰对外宣布她‘精神失常投江自尽’,案子就这么结了。”
苏简感到一阵恶心。“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律师,你是我母亲的同事——”
“因为我父亲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庚白,司徒家的局已经成了,揭开会死更多人。’”陈庚白苦笑,“而且,我没有证据。所有案子的卷宗都被修改过,证物遗失,证人消失。我能做什么?”
“现在呢?”苏简盯着他,“周铭案是第十三个。为什么又开始了?”
陈庚白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厚厚的《海渊市志》,翻开其中一页。是城市未来规划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一个区域。
“戊土大厦二期工程,下个月动工。就在原址旁边,要挖一个地下三层的大型车库。”他指着图纸,“车库的深度,正好会挖穿当年埋‘人器’的土层。司徒家必须在那之前,补全二十年前缺的那一环——重启献祭,完成锁龙局。”
“所以他们选中了周铭法官?为什么是他?”
“因为他的八字。”陈庚白从文件里抽出一张纸,上面是周铭的命盘,“甲寅丁卯戊辰癸亥。木旺生火,火土通明,但日柱戊土坐辰库,辰为水库,亥水又来冲——这是典型的‘土堤挡水’之象。死在亥月亥时,能制造最大的水土冲克怨力,最适合镇压戊土大厦的地脉水气。”
苏简想起庭审时那个倒吊人的幻象。绳子、法槌、血。
“所以周铭必须死?在特定的时辰,用特定的方式?”
“而且必须经过司法程序。”陈庚白声音更沉,“献祭的最后一个环节,是‘律法裁断’。死者必须被司法系统定罪,他的怨力才会带上‘律法枷锁’,变成最牢固的镇物。这就是为什么凶手要精心伪造证据,把案子送进法庭——他们要的不是周铭死,是要他‘被法律处死’。”
窗外传来雷声。要下雨了。
“你现在告诉我这些,不怕司徒家灭口?”苏简问。
“怕。”陈庚白看着窗外,“但我更怕你成为第十四个。苏简,你母亲当年给你取名‘简’,是希望你能‘以简破繁’,看穿这盘迷局的本质。现在迷局重启,钥匙在你手里——”
他指向她怀里那枚青铜爻片。
“——你已经是局中人了。”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江焰。
“苏简,周晚的尸检结果出来了。”他声音紧绷,“左手手腕内侧,确实有痕迹。但不是勒痕,是纹身——一个新纹的图案,还没完全愈合。”
“是什么图案?”
“天秤。旁边有两个小字:审判。”
审判宫。星图上那个被涂红的点。
苏简挂断电话,看向陈庚白:“周晚也知情。她纹了天秤,她知道自己是……祭品的一部分?”
“不止。”陈庚白从文件最底层抽出一张照片。是周晚的学生证复印件,背面有一行小字:生辰:2005年10月8日亥时。
寒露夜。母亲失踪的同一晚。
“她是那个死去的保安的女儿。”陈庚白说,“司徒家养大了她,等的就是这一天——用她的命,补她父亲那一环的怨力传承。”
雨开始下了。豆大的雨点砸在落地窗上,划出一道道扭曲的水痕。
苏简的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陌生号码,接通后只有一句话,用了变声器:
“苏律师,第一场审判结束了。第二场,轮到你了。”
电话挂断。
她低头,看见手机自动跳转到直播平台界面。一个刚创建的匿名直播间,标题是:
「审判正位·第二幕:律师的罪与罚」
直播倒计时:71:59:47。
插入书签
奇门局象:天芮星落离宫,惊门临玄武——死亡蔓延,口舌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