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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要说
蓝屿从医院出去的时候一眼看到了老李的破三轮。
老头在树荫下啃着冰棍,满脸横气,看他出来,先冷哼了一声。
“瓜娃子,你电话线是遭人切断了蛮?你小姨给你发消息也不回,我给你打电话也不接,要不是你小姨有你的手机定位,我还不晓得你在这个医院里头。”
蓝屿晃了晃晕乎乎的头,有点站不稳。
老李赶紧过来扶住他,紧张起来:“哎哟,你这又是啷个了嘛,昨天不是还好好的蛮?要不要再找医生看哈?”
蓝屿摇头,在老李的搀扶下坐上三轮。
他提了提手上的药,没什么力气:“医生开过药了。我就是突然有点头晕,没什么大问题。”
大概是被刚才那男生刺激到了,有点犯病,睡一会儿就好了。
老李从前面拿来一张毯子,胡乱地往他身上裹,嘴上却不饶人:“我看你娃就是缺乏锻炼,体质太差了!你看我家内几个娃儿,哪个不是虎背熊腰的,你再看哈你,瘦得跟竹竿竿似的,不得病才怪!”
蓝屿闭着眼,不想跟他争辩。
他现在庆幸的就是老李不识字,不然看见他手里的药膏肯定要吓一大跳。
“今天好在是你小姨喊我来接你,不然看你咋过回克,你这个娃儿啊,真滴是让人不省心!”
三轮缓缓开动,老李的嘴却还在喋喋不休。
“我跟你说啊,你这个身体就是要多吃多动,不要一天到黑就在家里头闷斗,闷都要闷出病来。”
“而且你好像也快成年了吧,书读不成嘛,还是可以找个女朋友噻,有女朋友带起你耍嘛,身体自然而然都要好点儿。”
对于蓝屿的情况,他们挨邻隔近的知道的并不多。
但是这娃从小就不爱笑,平时也是待在房间里不出来,刚来的时候三天两头就要去医院,身体差的是莫法。
后来倒是稍微好点了,会出来玩了,见人也会说话了,只是还是能看出来,跟平常的娃不太一样。
老李也算是看着他长大,心里自然希望他能好起来。
蓝屿听着这些絮叨的内容,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然后头一偏,睡了过去。
不出所料,他又梦魇了。
梦里还是那个鲜红的场景,无数的血液从四面八方喷涌而来,像一头凶恶的巨兽,要将他吞入腹中。
可他却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奔腾的血液将自己淹没。
就在他准备平静赴死的时候,地面却突然塌陷出一个黑色的漩涡,一点一点地将他拉进去,然后就是那种足以令人绝望的坠落感。
但蓝屿却一点也不害怕,这个在他睡梦中无数次重复出现的噩梦,如今已经吓不到他。
他甚至能清晰的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能控制身体慢一些下坠。
一种难以言说的、平静的痛苦覆盖了他——
他就这么静静地往下坠落,直到醒来的那一刻。
再度睁开眼,蓝屿已经回到了蓝女士的小院。
他飞快地将那支涂抹私密处的药膏塞进裤兜,才把身上的毯子掀开。
蓝梅把他扶下车,顺道跟老李道了谢,说改天请他喝酒吃饭。
老李喜滋滋地应了,不忘嘱咐蓝屿要多锻炼身体。
蓝屿不想回答,闷头进了屋。
进门,却看见本就狭窄的前厅里堆满了东西,大大小小的快递箱一直堆到了他房门口。
“小姨,你中彩票了?”蓝屿虚弱又惊讶。
蓝梅进来,把一些挡路的快递往旁边挪了挪,说:“中个屁。是那个姓裴的送过来的。”
“裴崇焱?”
蓝梅点头:“嗯,他说他要在这里住一阵儿,咱们家的东西他用不惯,待会儿还会有专门的人把这些搬上去。”
“而且啊,”蓝梅凑过来,声音压低,“他又给我转了两万块,让我早上多做一个人的饭。”
“他要在这里住很久?”蓝屿瞬间皱起眉。
“不知道,他也没说。”
“他现在在楼上?”
“没,说等东西放好了再过来,估计也要等到晚上了。”
蓝梅一面说着,一面给蓝屿倒了杯温水,又摸了摸他的额头,这才彻底松下心来。
她岁数不大,今年刚满四十,但这辈子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了,早没了当年的心气。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蓝屿能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
蓝屿是姐姐唯一的孩子,也是她留给自己唯一的念想。
如果说还有别的愿望,那就是自己在城里读书的那两个小兔崽子能让她省点心,别三天两头叫家长。
蓝屿喝了半杯水,乖乖地说:“小姨,我没事了。”
“没事就好。”蓝梅宽慰地一笑,眼角的细纹温柔地堆在一起,“反正这阵子也没什么生意,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可别再出去了。”
她现在已经把蓝屿突然生病的原因,归到了去镇上买东西的头上。
蓝屿回了声“好”,心思却早已飘了出去——
裴崇焱,他到底想做什么?
是昨晚没满足吗?
一下子多了六万块,蓝梅心情愉悦,晚上多做了好几道菜。
蓝屿却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一碗,就借口回了房间。
他拉开木柜抽屉,拿出几板药片,按照医嘱把药一粒粒配好,又检查一遍确定没遗漏后,才将药服下。
拉开窗帘,天已经全黑了。
他突然有点焦虑。
下午工人已经把裴崇焱的东西搬进了301,算着时间,人应该也快回来了。
他很不明白——
为什么裴崇焱要长住在这里?
明明什么都挑剔的要死,这也嫌弃那也嫌弃。
他以为偶尔来住一晚,对裴崇焱来说就已经是极大的挑战了。
他倒不怕裴崇焱是精虫上脑还是憋久了想发泄什么的,本来就是交易,受苦也是该的。
但他怕裴崇焱还有别的打算。
和这种阶层的人沾上太多关系总没好事。
在离开森海之前,他不想节外生枝。
正想着,院里突然被汽车的灯光照亮。
裴崇焱开着那辆锃亮的奔驰回来了。
蓝屿心里莫名的一慌,下意识将窗帘一拉,然后迅速关上房间的灯。
心跳突然变得很快,他靠着窗帘缝透出的光,摸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呼吸着,等待着能听到裴崇焱上楼的声音。
可越等下去,他心跳的就越发快。
因为他绝望地发现,裴崇焱似乎并没有上楼。
男人的脚步声,疑似停在了他的房门口。
那一刻,蓝屿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下一秒,门果然被推开。
一个黑色的身影走进来,熟练地打开灯,然后蓝屿就看见了裴崇焱那张极其不悦的冷脸。
他关上门,把一包东西扔在书柜上,眉宇间蕴着戾气。
“蓝屿,你当我眼瞎?”
裴崇焱走过来,烦躁地扯开西服领带。
蓝屿下意识往床里边一退。
裴崇焱简直都要被气笑了。
他俯身,如狼一般的双眸盯着少年:“这么怕我吃了你,昨晚怎么不反抗?”
蓝屿躲开他的目光,否认:“我没怕。”
“没怕你躲什么?”裴崇焱有点压不住火了,但他还是试图和少年讲道理,“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舒服要讲,你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今天又去医院做什么?疼你不知道说的?”
两个月,蓝屿一条信息没给他发过。
他本来还想冷这小子几天,结果一大早就接到手下说这小子去医院的消息,瞬间没了工作的心情。
蓝屿垂着头,还在嘴硬:“不是,当时不觉得疼的。”
裴崇焱盯着他不说话。
他很少被人噎住,蓝屿算是第一个。
“蓝屿,”他干脆把人拉到眼前,“就算你喊停,我也会付钱的。”
“所以,别让我在下次上你的时候有负担感,不爽的时候告诉我,否则再让我知道你因为这种事去医院,咱俩直接玩完,懂吗?”
男人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蓝屿愣了愣,才点头:“懂。”
少年的眼睛干净又明亮地望着裴崇焱,明明是很认真的表情,但裴崇焱却怎么看都觉得假。
演的真好。
这小子上辈子指定是个演员。
“还疼吗?”裴崇焱松开他。
这回蓝屿老实了,说:“疼。”
裴崇焱深吸了口气,转身去拿放在书柜上的那包东西,打开,里面是消炎药片和几支药膏,还有几包棉签。
蓝屿扫了一眼,心情说不出的奇怪。
“裤子脱了。”裴崇焱命令他。
蓝屿没有犹豫,乖乖照做,还很识趣地趴了下来。
裴崇焱看到他发炎的地方,眉头不禁狠蹙。
他记得昨晚明明还算克制,没那么用力……
凉凉的药膏刚接触到肌肤,蓝屿就轻轻地抖了下,身体因为触碰变得更加敏感,忍不住抓紧了枕头。
“裴先生,”他突然开口,“你是要开发津山哩吗?”
裴崇焱手顿了一下,继续给他涂抹,“怎么,怕我开发到你家?”
“嗯。”蓝屿声音闷闷的,“地和房都是别人家的,如果这里被开发了,我们没地方去。”
裴崇焱刺他:“那还来这儿开民宿。”
蓝屿沉默了一会儿,说:“小姨嫁过来的时候,他们骗她说这里是他家,后面离婚了才知道,那男人骗了她,地和房子其实都是他租的,他根本不是本地人,在老家还有一个女人,还有两个孩子。”
“他就是为了骗小姨和他一起合伙做生意。”
“那你小姨还和他生孩子?”裴崇焱盖上药膏,没有丝毫同情心。
蓝屿伸手准备拉上裤子,却被裴崇焱阻止,“晾一会儿,还没干。”
“哦。”蓝屿收回手,继续说,“小姨是意外怀孕的,又被那男人骗了,就把孩子生了下来。”
“后来小姨发现了真相,提了离婚,男人分走了她一半的财产,把这里全丢给了她。那时候她已经投了很多钱,脱不了身了,只能把客栈继续开下去。”
裴崇焱用床头柜上的湿纸巾擦着手指,蓝屿说:“你去洗一下吧,浴室有香皂。”
裴崇焱起身去了,很快又出来,问:“蓝屿,你身份证没作假吧?”
“啊?”蓝屿被问的摸不着头脑,“没啊,怎么了?”
“没什么。”
裴崇焱进去了,浴室里传来一阵水声。
等男人再次出来,看见蓝屿安安静静地趴在床上,光着腰臀看着墙壁发呆。
裴崇焱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小姨的前夫后面没打钱过来?”
蓝屿回过神,摇头:“法院判的抚养费,他一分都没给。小姨去找过他,发现他早就跑了,那边的女人和孩子也被他抛弃了。”
“你小姨挺遇人不淑。”裴崇焱点评。
接着,他在蓝屿的腰上捏了一把,“长这么瘦,小姨虐待你了?”
蓝屿忙解释:“怎么会?是我自己吃不胖,小姨是对我最好的人。”
裴崇焱一挑眉,手指抚上少年的背脊,一路摸到那条缝,故意在那儿停留。
蓝屿有点慌,刚想翻身起来,就被裴崇焱按下。
“放心,不弄你。”
男人低头下来,嘴唇贴到他耳侧,嗓音忽然变得低沉撩人:“这么纯,昨晚叫得浪的那个是你吗?”
蓝屿的脸猝然红了。
目的达到,裴崇焱心满意足地给他拉上裤子,拍了拍他的头,“晚上好好睡觉,别胡思乱想。早说过,我对你家的破院子没有任何想法,过两天好点了带你出去兜风。”
说完,男人转身离开了房间。
关门前还不忘把灯给关掉。
蓝屿愣了好一会儿,在床上翻了个身,对着头顶的黑暗叹了口气。
这个男人,是喜欢上自己了吗?
蓝屿扶了扶额。
如果是这样,那还真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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