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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姑娘稍等。”
宋初随着小厮进了一个包间,后者草草留下这样一句就抬脚离开,明摆着是想把她晾在这里。
趁着四下里没人,宋初敲出装死的系统:
“哎,你先别死。这赵少爷你知道多少?背景怎么样?”
系统半死不活地弹了出来:
【他名唤景程,从我这里只能查到赵家是这京城里比较有钱的大户人家,如今家中掌权是上五品侯爷,其母家是先帝姑母的侄女。】
总结来说,不是善茬。
“那这抬花楼的主家呢?”
【这抬花楼的主家姓庄,便是上京庄家,历代从商,家门万贯。】
【宿主,你能不能多少注意一点?】
系统哀嚎一声:【你知道插手一次世界,会对这个虚拟朝代的时间线修改多少吗?如果出现漏洞,你这辈子都不用想回去了!】
宋初倒了一杯茶,把玩着小小的白瓷茶杯,看着茶叶儿随着水璇儿打转:“这庄家就没有点儿背景什么的?我记得商贾在古代一直低人一等,做买卖能做到京城来,这庄家背后也并不简单吧。”
系统:【……这个我这边也没有权限,我只负责美食领域。】
【不过,这抬花楼却并不在庄家家主手中——庄家长子庄如斓常年重病,被养在京郊宅子里,是这抬花楼的实际掌权人,平日里银子都汇给京郊。与赵景程两人是世交。】
唔。
有点耳熟。
宋初含了一口苦茶,眼睛一亮,瓷杯被茶水熨烫得有些温热,但一细想,这件事反而棘手起来,她心里的那一丝熨帖又沉了回去。
久病又权重之人,性格无非是两种。
要么是关久了,见不到阳光格外乖僻,不帮着赵家倒打一耙已是难得;要么则是淡漠,耗不起心神,根本不会管这类琐碎的民情小事,指望他仗义爱民更是难如妄想。
若是前者……
说不定能赌一把。
【但有个好消息,】
系统冷笑一声:【宿主,今天您已经见过这庄如斓了,还给人家尝了21世纪的芝士毛巾卷儿——】
它语气幸灾乐祸,把这好消息说得好似隔山观火,尾音还阴阳怪气地勾了一下。
宋初险些一口热茶喷出来。
原来那个大宅就是庄少爷养病的京郊宅子,难怪方才系统说起,她怎么听都耳熟。
只不过,眼下这个情形,她是拿着庄家给的钱还债不成,要来庄家踢馆了??
怎么听起来那么不是东西呢……
有了这一面之缘,反而更好判断形势了——那庄少明显就是后者嘛!
宋初把茶杯往桌上一磕:“不行,我们先走。”
系统:【……】
宋初说走就走,当即揣起荷包朝门口走去,忽然听到门外一声“赵公子楼上请”,她立马转头,拉开窗棂。
不过区区三楼。
“……”
宋初掂量了一下,人力难以征服,呼叫系统:“快!快开商城,给我买根绳子。”
系统暴怒:【哪有绳子啊宿主!!这商城是卖食材的,粽子捆线你要不要??】
“真是指望不上!”
宋初拽断窗棂,噼里啪啦地磕碎桌角,落作一地,她把大红牡丹窗帘牢牢系死,另一头往腰上一裹,正要往窗外爬,门已经“吱呀”一声开了。
门外彪哥、掌柜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另一青年摇着手中的扇子,笑眯眯地对身后道:
“我原想是何人想要见我和庄兄,连杜掌柜都动用了,原来姑娘竟是江湖中人?哈哈,真是失敬、失敬。”
他身后,一身青蓝水色单袍,肤白发墨,正是庄如斓。
闻言,他淡淡地拂开赵景程的手,将眼神瞥过来,又目不忍睹地将眼眸垂了下去。
宋初半个身子探在窗外:“……”
乖僻,真是乖僻啊。
这京城的人,一个个都真怪啊!!
“哈、哈哈……”宋初半挂在窗棂上,尴尬地笑道:“这么巧啊,两位公子。”
半晌,小小包厢里,宋初坐在桌北,捏着一杯新倒好的茶,猝然对上掌柜瞪浑圆的眼睛,好脾气地笑了笑,把对方吓得不敢吱声。
透明的系统已经彻底在角落里“死透”。
“……欠银五两,又砸坏这抬花楼的器具。”
赵景程摇着扇子,打着哈哈,“姑娘,你可有得赔了。”
宋初:“两位公子尽管核算,不过我只赔今日我砸坏的东西。”
“姑娘这是想替哥抵赖?”
“宋某从不做无赖之事,不过公子尽管问问自己手底下的人,”
她抬眸,眼睛圆顿晶莹却不卑不亢,伶牙俐齿道:“我哥本欠债一两银子,今日却遇上狮子大开口要我还五两——我听闻赵家是大户人家,这京中有头有脸的,想来是这家奴漫天要价,欺负我娘家无钱无势。原先想替我哥还债,也是为了我娘,如今这五两已非我等小户负担。”
“即是我哥欠下的,尽管找我哥要去。”
字字清晰。
听她先是扯来赵家家室,又把这脏水全泼在家奴身上,赵景程被架在原地:
“唔……”
他敲了敲扇子,转向掌柜:“她在抬花楼都弄坏了什么?”
“宋姑娘拽断了窗棂,还砸坏了半张桌子。可是……”
掌柜话音戛然而止。
赵景程:“可是都是传世之作,价值难以估量?”
掌柜摇了摇头,为难地看向庄如斓。
热茶氤氲,他眉眼如泼墨浓烈,却喜怒难辨。自方才坐下,庄公子便一副气不顺似的,靠着墙饮茶,一句不语。
不过是些物件儿,估价自然简单,不过……这庄如斓也不经常来这酒楼一趟,难得来一趟,反倒让他掌柜反而不好直接定价。
赵景程抬手拱了一下坐在一旁沉默喝茶的后者:“我瞧可都是紫苏乌木雕貔貅的,这等样貌的手艺也只有京中上等工匠铺子才有,千金也是有的吧。你意定多少合适?”
“不。”
庄如斓淡淡一垂眼皮,扔下一个否。
“庄叔最看重这些器具,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吧?”赵景程瞅着他的神色,吃了一惊:“这你要忍?”
庄少爷垂眸,眼观鼻:“这是我的酒楼。”
“疯了?魔怔了?谁给你下降头了?”
实在太过离奇,赵景程跳脚起来:“且不说砸坏东西赔钱天经地义,这一张桌子能不能抵你抬花楼一年收账?”
宋初也没料到会是这个场景,皱眉道:“公子,一码归一码,该偿清的我不想欠账。”
“不过一张桌子,”
庄如斓将茶杯往桌上一掷,生硬道:“抬花楼生意兴隆,总不至于连张桌子买不起,扔在地里还不如半吊人参值钱。”
赵景程咬牙道:
“你爹若是知道了能饶你?庄如斓,你在京外养病,庄宅里现下还有谁在意你死活?”
“赵景程。”
他倚靠在墙,脸色不必墙纸好看多少,声音低浅,却重到所有人都能听清:“你府上的人在我的酒楼欺男霸女,作恶多端。我虽闭户不出,却并非耳目闭塞,你不会以为我们交情尔尔,就够你把抬花楼据为己有了?”
啪嗒。
一块沉甸甸的银佃扔在茶桌上,听着那动静都像是要把桌子砸出一个窝坑来。
宋初差点握不住手里的茶杯。
掌柜:“少爷这是……”
“再去取五两,”
庄如斓支着头,肆意铺张浪费:“不过是送你赵府五两银子,抬花楼付了。”
-
半柱香后,马车吱悠悠地在合家巷,杜掌柜拿出阶蹬,掀开帘子伸手要扶:
“姑娘,到了。”
“哎,不用、不用扶,”
宋初三两下蹦出车厢,道:“还是要麻烦杜老,回去帮我谢过你家少爷——这银子本不该庄家付,自当是我欠庄家的,等我攒够会去赎清。”
杜掌柜同样笑得僵硬:“姑娘不是把那方子交给我们抬花楼了?自然已经是赎清了。”
这事说来也太魔幻。
拿那五两银子草草打发了赵家少爷,所有人都没料到这少爷是犯了哪门子的邪病,谁知他居然是为了宋初枇杷芝士毛巾卷的方子,说是走抬花楼的账。
天地良心,这等荒谬之物,抬花楼要他作甚?
宋初自然知道自己这是平白无故捡了个大便宜,杜掌柜也不爽快,便道:
“杜掌柜,我府中倒是有些器具,都是善糕堂的传家之物,既然都是做些吃食,这些器具也好排上用场。”
善糕堂也曾是响当当的铺子,一张糕点方子也曾价值千金。
杜掌柜无由推脱:“请。”
穿过窄窄一条小巷,犄角旮旯里便有一间小宅,两扇木门已经破烂残缺,还被人用小刀刻了血字,密密麻麻皆是“还债”的字样,瘆人得很。
只是看着,杜掌柜已然头皮都麻了。
宋初打开挂锁,一回头瞧见他这表情,道:
“掌柜的您进就是,家里没有别人,只有一个眼瞎的娘,瞧不见这些字。”
至于人来人往,她家落魄至此,早已搬到最偏僻的一个角落,维生已经艰难,更何必在意他人目光。
杜掌柜于是边往里面走,看着这些土墙,分明是前几天刚被砸过的样子,桌子椅子皆是麻绳编的,没有一件完整,道:
“何必把铺子卖掉?”
宋初却没有回答,从厢房里取出来一碟东西:
“您尝尝此物。”
巴掌大的小瓷碗里还破了个角,却被人洗得很干净,剔透的绿色糕点盛在里面,下面是一层甜香的白,随着颠簸的桌子微微晃动,跟要流出来似的,还带着一股茶香。
掌柜:“这是?”
一直沉默的系统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谁知刚调好视野,正对上这一碗不可名状,又一抽气:
【宿主,这又是什么……】
“无花果陈皮抹茶酸奶碗。”
宋初将其往杜掌柜面前推了推:
“若您觉得好吃,能否行个方便?——我想借您巴掌大的地方,支个桌子卖些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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