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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入古街
清晨五点半,闹钟在寂静的房间里突兀地响起,撕破了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沈砚辞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望着天花板上被晨光映照出的斑驳水渍痕迹发了会儿呆。
窗外,山间的雾气尚未完全散去,如同缠绵的薄纱缠绕在青翠的树梢之间,隐约能听见早起的画眉鸟清脆而孤单的鸣叫。
他缓缓坐起身,揉了揉因昨夜研读古籍而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这才下床,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走向屋角的洗漱台。
晨光从窗户渗进来,在积着薄尘的地面上投下稀薄的光斑。
空气里浮动着陈年木头、冷掉的香灰,以及山间清晨特有的雾霭混合起来的味道。
山间的清晨带着浸骨的凉意。
他拧开老式黄铜水龙头,俯身往脸上泼了几把冷水,刺骨的寒意瞬间驱散了最后一丝困倦,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水珠顺着他的脸颊线条滑落,沿着白皙的脖颈一路没入宽松的棉麻睡衣领口,最后滴在陈旧的白瓷水池里,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声响,在静谧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望着镜子里略显苍白却难掩精致的脸,以及额间那点自小便被师父说是“灵窍未阖,易通阴阳”的朱砂痣,他轻轻吸了口气。
走到那面半身镜前,镜子方方正正地嵌在老旧的木框里。
他转过身,背对镜子,微微侧头,便能从镜中看见自己背后的长发。
墨色发丝直垂到臀下,在晨光熹微的室内,像一匹沉静的、流动的墨锦。
伸手将所有的头发拢到身前,触感冰凉顺滑。
然后拿起放在镜子旁木梳上的那把牛角梳,从发尾开始,耐心地、一小缕一小缕向上梳理。
全部梳通后,将所有头发拢到脑后,左手在枕骨下方稳稳握住,固定住大约一半的发量。
右手抬起,开始将手中握住的这部分长发轻柔地拧转、盘绕。
手指穿梭在冰凉顺滑的发丝间,灵活而准确。
先将头发顺时针拧成一股紧实的发束,然后手腕翻转,将这束头发在脑后偏上的位置盘绕成一个简洁的圆髻。
手腕稳稳一转,簪尖利落地穿过盘好的发髻中心,再轻轻一别,簪身便巧妙地卡在了发髻与头皮之间,将整个发髻牢牢固定住。
头顶半束的发髻端正稳妥,一丝不乱,而下半部分长发则如瀑般披散身后。
镜中的少年,额间一点朱砂衬着乌发雪肤,半束半披的发式淡化了些许面容的稚气,平添几分古典的清冷韵致。
临出门前,他照例在师父的灵位前点了三炷香。
烟气在微凉的空气中袅袅上升,笔直如线,凝而不散,丝毫没有受到从门缝钻进来的晨风影响。
“烟气聚而不散,直上青冥,是‘安神香’的吉兆,主今日行事顺遂,或有善缘。”师父沉稳的声音仿佛还在耳畔教导。
这景象让他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些,轻轻舒了口气,背起昨晚就已仔细收拾好的青布行囊。
行囊里除了必要的卜算工具,还有师父留下的几卷泛黄古籍。
踏上通往琉璃街的山道时,石板路还湿滑着,苔藓在石缝里绿得沉郁。
晨雾未散,空气清冽,吸入肺里带着草木和泥土苏醒的味道。
沈砚辞走得不快,鞋底小心地避开最滑的地方。
心里比昨日……确实静了一些。
像是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一角,哪怕只是小小的一角。
花城已经彻底苏醒。
清晨六点半的街道上,早班公交车载着睡眼惺忪的上班族缓缓驶过,车尾吐着白色的尾气。
街边的早餐摊冒着滚滚热气,炸油条的焦香混杂着豆浆的清甜、茶叶蛋的醇厚,在微凉的晨风中飘散,勾勒出鲜活的人间烟火气。
他在一家经常光顾的摊位前停下,买了两个素馒头和一杯温豆浆,站在路边角落慢慢吃着。
他的吃相很斯文,细嚼慢咽,与周遭行色匆匆的人群形成了鲜明对比。
琉璃街位于老城区,距离公交站还有一段距离。
他沿着被晨露打湿的青石板路慢慢走着,脚下泛着深色光泽的石板仿佛承载了数百年的时光。
路两旁的老建筑保持着明清时期的风格,翘角飞檐,雕花木窗,在渐亮的晨光中显得格外静谧而古意盎然。
他按照昨晚反复思量后的计划,在街尾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这里正好在一家门面低调的古玩店和一家名为“翰墨斋”的旧书店中间,形成一个天然的凹陷空间,既不挡道,又能借两边的宽檐遮阳避雨。
更重要的是,这个位置正对着街道的拐角,占据“眼位”,可以清楚地观察到来往行人的气色、步态,感知流动的“气”。
这在相术里,叫做“观势”。
隔壁旧书店的老板正在开门,是个戴着老花镜、穿着灰色中山装的清瘦老人。
老人正吃力地搬动着沉重的木质门板,看见沈砚辞在摆摊,停下手中的动作,扶了扶眼镜,好奇地打量了他几眼,目光在他额间的朱砂痣和清俊的眉眼上停留了一瞬。
“新来的?”
老人问道,声音温和中带着些许岁月磨砺出的沙哑。
沈砚辞点点头,放下手中的布幡,上前几步,默默帮老人搬开最后一块也是最重的门板:
“初来乍到,打扰了。我叫沈砚辞。”
老人的目光在他刚刚挂起的、写着“十元一卦”的素雅布幡上扫过,眼中掠过一丝讶异:
“沈砚辞…好名字。十元一卦?这价格在琉璃街,倒是头一份见到。”
琉璃街算命的行情,起步也得几十上百,街口的“张半仙”更是要价高昂。
“刚开始,不敢贪多,图个温饱便是。”
沈砚辞平静地回答,将最后一块门板稳稳地靠在墙边。
老人笑了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显得慈和:
“年轻人倒是实在。我姓孙,名讳不提也罢,在这开书店有些年头了。
街面上的人都叫我孙老板,或者老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谢谢孙老板。”沈砚辞微微欠身,行了个晚辈礼。
随着太阳升高,琉璃街渐渐热闹起来。游客举着手机四处拍照,收藏爱好者拿着放大镜在摊前仔细端详。
本地的老主顾则熟门熟路地和相熟的店家打着招呼,讨价还价声、寒暄声、脚步声交织成独特的市井交响。
沈砚辞安静地坐在自带的小马扎上,身姿挺拔如竹,目光平静地观察着来往的行人,如同一个冷静的旁观者,读取着浮世众生相。
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匆匆走过,眉头紧锁成“川”字,印堂隐约发暗,手里紧紧攥着公文包,显然是遇到了事业上的难关。
一对年轻情侣手挽着手,周身洋溢着粉红色的“喜气”,在各个摊位前流连,时不时发出轻快笑声,正是情浓之时。
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好奇地张望着,气机活泼,对什么都充满兴趣……
快到中午时,两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在他摊前停下。
她们背着塞得鼓鼓囊囊的双肩包,手里还拿着刚在隔壁买的、亮晶晶的冰糖葫芦。
“算命吗?”
其中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好奇地问,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涉世未深的纯粹。
“准不准啊?多少钱一卦?”她的声音清脆,带着少女特有的活力。
“十元。”
沈砚辞抬起头,语气平和,目光在她们脸上轻轻扫过。
两人书包侧袋都插着几本厚厚的参考书,袖口还沾着些许蓝黑色的墨水痕迹,周身弥漫着淡淡的“文气”与“思虑之气”,这是学生的典型特征。
“这么便宜?”
另一个短发女孩惊讶地眨眨眼,咬了一口冰糖葫芦,含糊地说,“那给我们算算姻缘呗!看看我们什么时候能遇到真命天子?”
说完,自己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沈砚辞看了看她们尚带稚气的脸庞,温和地摇摇头:
“二位眼下‘子女宫’气色平和,未见桃花纷扰之象,倒是‘迁移宫’隐隐有动,且周身‘文曲之气’环绕。
现在应该以学业为重,等考上大学,天地开阔,再考虑这些也不迟。”
他点到即止,并未深入。
马尾辫女孩撇撇嘴,带着点不服气:“你怎么知道我们还是学生?万一我们已经工作了呢?”
沈砚辞唇角微扬,指了指她们书包侧袋露出的醒目书名: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这个时间点会带着这本书在琉璃街闲逛的,我想只能是心大的学生了。”
两个女孩相视一愣,随即噗嗤一笑,短发女孩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十元钱放在小桌上:
“算你观察力厉害!好啦,不打扰你做生意啦!”
说完,两人嘻嘻哈哈、蹦蹦跳跳地离开了,马尾辫在明媚的阳光下甩出青春的弧度。
午后阳光变得温暖,甚至有些慵懒。
沈砚辞拿出自带的馒头,就着矿泉水慢慢吃着。
馒头放了一上午,已经有些发硬发冷,他却不甚在意,小口小口地细细咀嚼,目光依旧平静地扫视着街道。
这时,他注意到街对面有个中年妇女一直在来回踱步,神色焦灼。
她约莫五十岁年纪,穿着洗得发白的朴素棉布衬衫,手上拎着个半空的菜篮子。
眉头紧锁,不时朝他的摊位张望,眼神里带着犹豫和期盼,却始终没有迈步过来。这个动作已经重复了将近半个小时。
沈砚辞注意到她的右手一直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的根部,那里有一圈明显的、比其他部位更白的皮肤痕迹。
她的眼神在地面上来回扫视,脚步凌乱,时不时停下,皱着眉头思考,嘴唇不时无声地张合,像是在念叨着什么。
等她第三次经过摊位,目光再次对上时,沈砚辞主动开口,声音温和而具有安抚力:
“大姐,可是在寻一件失落的旧物?”
妇人猛地停下脚步,像是终于被这句话打破了心防,下定决心般快步走了过来。
她的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脸色因焦虑而有些发白,气息微促:
“小伙子,你…你真能看出来我在找东西?”
她下意识地将那只摩挲过手指的手藏到身后,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保护姿态。
“您先坐下,慢慢说,不急。”
沈砚辞示意她在对面那个小凳子上坐下,顺手递过一张干净的纸巾,“擦擦汗,定定神。心乱了,东西就更难找了。”
妇人接过纸巾,手指因紧张而微微发抖。
她仔细擦了擦额角的汗,又深吸了几口气,这才长舒一口浊气:
“真是急死人了…小伙子,不瞒你说…”
沈砚辞静静等待着,目光不经意却细致地扫过她的面容和双手。
仔细观察后,他发现妇人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嘴唇因为紧张焦虑而有些干裂起皮,显然昨夜没睡好,思虑过重。
她的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些许白色的面粉,袖口沾着一小块深色的油渍,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葱姜和肉馅混合的气味。
应该是刚从厨房忙活完就出来了,甚至可能连番寻找连手都没来得及仔细清洗。
“您要找的,”沈砚辞缓缓说道,语气放得更加轻柔,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沉稳。
“应该是一件您时常佩戴、视若珍宝的金属物件吧?而且,是长辈所赠,承载着念想。”
他顿了顿,看着妇人骤然睁大的眼睛,继续道。
“看您这身带着的烟火气和手上的痕迹,应该是在厨房忙活时,一时不慎弄丢的?”
妇人猛地捂住嘴,眼睛瞪得更大,里面写满了难以置信:
“你…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是…是我妈留给我的唯一一件念想,一枚老式的金戒指!
昨天下午包馄饨时我还记得摘下来放在一边,后来就怎么都找不着了!家里角角落落都翻遍了!抽屉、柜子、床底下、沙发缝……连垃圾桶都倒出来翻过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带上了明显的哽咽,眼眶迅速泛红,泪光闪烁。
沈砚辞注意到她在急切地诉说时,那只一直摩挲无名指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攥成了拳头,指节发白,可见这枚戒指对她而言,情感价值远胜于金钱。
他取出一张便签纸和一支普通的签字笔,轻轻推到她面前:
“大姐,别急。万物皆有迹,失物亦有其‘气’所在。
能告诉我您的出生年月日吗?最好能具体到时辰。我试着帮您推演一下方位。”
妇人此刻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虽然依旧将信将疑,但还是接过笔,颤抖着写下了自己的农历生日:
“时辰…我妈说我是在天刚蒙蒙亮,鸡叫的时候生的…应该是卯时吧?”
沈砚辞低头,手指在铺着白色桌布的小桌上轻轻划动,心中默念口诀,开始进行简易的六爻结合八字方位推演。
妇人八字日干为庚金,金性坚刚,对应所寻失物。
卯时出生,正值东方木气升发之时,木气旺盛。
木能生火,而厨房灶台正属火位……想到这里,他心中微动。
木生火,固然会泄去金之气,但火又能炼金,反令金器之形彰显。
如此看来,戒指并未远离灶火所在。
方位上……东南方为八卦中的巽位,巽为风,属木,与卯时木气相呼应。
此方位主藏风纳气,常堆积细碎杂物,易藏匿小件物品而不易察觉。
这些念头在他心中如流水般闪过,手指在桌布上划过的轨迹似乎也暗合了某种方位推演。
不过几个呼吸间,他便抬起头,目光清明而肯定:
“大姐,您回去后,重点再去厨房灶台附近,东南方向的旧书报、纸张堆里仔细翻找一下。
那个方位,是否有平日里不太挪动的旧物?”
他顿了顿,补充了更具体的细节:
“戒指很可能被夹在了书页里,或者被散落的纸张、旧布头之类轻软的东西盖住了。
重点看看那些平时不太动,容易积灰的地方。灶台附近,注意缝隙和角落。”
妇人将信将疑地站起身,眉头依然紧锁:
“东南方向…旧书报…灶台边我都翻过好几遍了…”
她嘴里反复念叨着沈砚辞给出的信息,显然内心在进行激烈的斗争。
“常规处寻不见,不妨换个思路,在‘非常规’的寻常处再仔细看看。”
沈砚辞微微一笑,神色间有种超然的平静。
“若是找到了,明天方便时再来付这十元钱也不迟。若是找不到,便当是我学艺不精,您也不必放在心上。”
这话反而让妇人安定了几分,她朝沈砚辞用力点点头,像是给自己打气:
“好!小伙子,谢谢你!我这就再回去找找!东南方,旧书报……”
她拎起菜篮子,步履匆匆地再次离开了,身影很快消失在琉璃街的人流中。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暖光为琉璃街的古建筑披上了一层温柔的外衣,街道也渐渐安静下来。
店铺开始陆续打烊,上门板的“哐当”声此起彼伏,游客们也三三两两地离去。
沈砚辞开始不紧不慢地收拾摊位,将那块素雅的布幡仔细叠好,小马扎收进背包。
他清点这一天的收入,除了那两个女学生留下的十元钱,再没有其他进账。
但他脸上并无丝毫焦躁或气馁。
师父说过,这行,讲究的是“缘”字,强求不得,急也无用。
重要的是保持一颗平常心,如同静水深流,该来的缘分总会来,该显的因果自然会显。
隔壁书店的孙老板正在上最后一块门板,看见沈砚辞收拾妥当,特意拍了拍手上的灰,踱步走过来:
“年轻人,第一天开张?感觉如何?”
他的目光透过老花镜片,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与一丝好奇。
沈砚辞将最后一件物品收进背包,拉好拉链,态度依旧恭敬,“尚可,长了见识。”
“十块钱一卦…”孙老板扶了扶眼镜,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感慨。
“这价格在琉璃街,确实是独一份。那边街口的张半仙,起卦至少要两百,还常常排着队。”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些,“不过,价钱是虚的,本事是真的。我看你今天…是不是帮斜对门李婶看东西了?”
沈砚辞有些意外,抬眼看向孙老板:“孙老板认识那位大姐?”
“老街坊了,都叫她李婶。”
孙老板笑了笑,眼角皱纹更深了些。
“人挺好的,就是有时候毛手毛脚。她那枚金戒指,是她老娘留下的唯一念想,看得比命还重。
昨天就在这附近转悠一天了,见人就问,看来是真急疯了。你这要是真能帮她找到…”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沈砚辞一眼,“明天你这小摊子,怕是就要在街坊里传出名声咯。琉璃街,说到底,信的还是真本事。”
沈砚辞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宠辱不惊的样子:
“多谢前辈提点。能否找到,还需看她自身的机缘。”
夜色渐浓,华灯初上。
沈砚辞背着青布行囊,踏着青石板路往回走。
晚风带着山间特有的清冽凉意,轻轻拂过他额前的碎发和脸颊,似乎也吹散了一天的疲惫与尘埃。
路灯次第亮起,在湿润的石板路上投下一个个温暖而朦胧的光晕,拉长了他清瘦的身影。
他想起李婶离开时那将信将疑却又满怀希望的眼神。
想起孙老板话语中蕴含的深意和那提及“张半仙”时一丝微妙的语气,心里反而愈发平静下来。
这条路还很长,充满了未知,但他总算是稳稳地迈出了第一步。
不管前方有什么在等待,是质疑、是认可,还是其他更复杂的因果,他都必须要走下去。
回到山腰那座只剩他一人居住的小小道观时,天已经彻底黑透,唯有天边一弯细月洒下清辉。
小道观里静悄悄的,只有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院子里回响,更显寂寥。
他没有急着休息,而是先去院子边的洗手间洗漱,换下外出穿了一天的衣衫,穿上干净的居家常服。
然后,他走进书房,点亮那盏老旧的台灯。
在昏黄而温暖的光线下,取出那本边缘已经磨得发毛的牛皮笔记本,取出师父留给他的那支暗红色钢笔,开始将今天的经历仔细记录下来。
这是师父从小教导他的习惯:每日复盘,观人察己,方能洞悉命理微妙,不断精进。
钢笔尖在粗糙的纸面上沙沙作响,声音轻柔而规律。
窗外的月色渐渐明亮起来,那一弯新月不知何时已悄悄爬上了窗外的老槐树枝头。
清冷如霜的月光透过古旧的雕花窗棂,在书桌上洒下一片片破碎的银辉。
远处深山里,隐约传来几声悠长的犬吠,更添了几分夜的静谧与深邃。
写完最后一笔,他轻轻合上笔记本,指尖在粗糙的封皮上摩挲了片刻。
望着窗外澄澈的月色,他忽然想起师父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
“砚辞啊,算命不是猜谜游戏,更不是故弄玄虚。其根本在于‘读心’,在于‘观气’。
读懂了人心起伏,观明了气机流转,自然就能窥见命运交织的轨迹。而要看得清别人,先要守得住自己。”
明天,又会是怎样的一天呢?
那位李婶,会找到她的戒指吗?
琉璃街,又会给他带来怎样的“缘”与“劫”?
他关闭了台灯,任由清冷的月华盈满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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