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团

　　我不知道前方的女士经历五次才取得成功，脸上会是用什么样的表情以及何种程度来庆祝，反正我为她喝彩。在家里，我也时常会练习一下，或许是受了某人的影响，但是效果不太好，以至于我一直不敢在公共场合尴尬地表演。
　　那位女士随即就转身走了，我心中喝彩之余，看见了她的侧脸。
　　好熟悉，不敢相信，但真的好像。那一年，我看过无数次她的侧脸，她会安静地倾听同桌，会淡定地去观看左右的动静，我都看在眼里。
　　就是这一披肩长发让我不敢断定，要是换成马尾就好了，我更有信心。
　　那位女士在我的视线里消失了，我也就作罢，打开了那本小说。
　　可是我看不清书上面的字了，眼睛似乎穿越回了那一年，不断地刷新、对比、重叠。相似性越来越高，那股冲动越来越强烈。
　　随着决定性的双眼大张，我赶紧把东西收拾进挎包，走了过去，不敢放过这一次可能性。
　　朝她消失的方向看去，她正坐在座椅上，戴着耳机，专注地浏览电脑屏幕。
　　从我现在的位置看过去，她的头发很安逸地躺在肩膀上，合身的白色衬衫被一条浅蓝色牛仔裤裹入腰际，白色的帆布鞋藏不住那脚踝的一抹白皙。
　　如此知性、成熟、娴静又不失青春活力，根本不像以前我在讲台上看到的她，突如其来的暴躁，正义的暴躁。那个时刻我在想，怪不得她不笑话我，原来是天使之中的高风亮节，懒得笑话。
　　这一切其实还得归咎于那个男同学的嫉妒心。

　　上学的第二天，我完成了和周围学生的第一次认识，停留于我知道他们的名字。和我的同桌说的话比较多一点，但是那个男同学和他在军训期间说的话更多。
　　下课铃响了，物理老师收拾了教材，走得很快。
　　左侧传来一阵女生的哄笑。
　　“呦，李宝天，这么爱美啊。”
　　李宝天毫不在意，对着镜子，撩起了不过眉头的刘海，“哥这颜值，照镜子是给镜子的面子。”
　　“就你这还美呢，黑不溜秋的。”
　　“大家都在军训晒过，谁不黑啊，我还能保持这样不错了。”李宝天自信道。
　　“真自恋，不黑的人又不是没有。”
　　“谁？”
　　“虎十二啊，你看人家多白。”
　　“他那算什么白？太阳的考验都没有过。”
　　“那你就继续臭美吧，让太阳再考验考验你。”又是一阵哄笑，女生们不理睬了他。
　　我正好有一张废纸要丢，就起身离开了座位。
　　李宝天盖住了魔镜，一脸不屑，来到了我同桌——李明强面前，“今年的奥运会你看了吗？”
　　“看了。”李明强说。
　　“现在还没有结束呢。”
　　“不会吧，闭幕式都完了。”
　　“我说的是残奥运会，还在比呢。”
　　“那我没有看。”
　　“你同桌在军训的时候是不是去参加残奥运会了？”
　　李明强劝道：“嗯？你说什么呢，胡扯吧。”
　　“哈哈，开玩笑的。”
　　“玩笑不带这样开的，人家就是受伤了。”
　　“对，可能是喝了三鹿奶粉了。”李宝天拉着调，怕我听不到是的。
　　旁边人跟着哄笑，对象转到了我身上，他好不得意。
　　讲台上返程的我不知所措，面对着众人投来的直视，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李明强看到我的窘迫，说：“好了好了，你说得有点过分了。”
　　“过分什么，又不是什么丑事。”他蔑视着我。
　　我正要说话，却被人抢先一步。
　　一个人突然站起来，回过身，用冰冷的语言驳斥，“听说喝三鹿奶粉的人会疯言疯语，一下课就说个没完，打扰别人休息。”
　　“林若沅，你在说谁？”
　　“自己心里清楚。”
　　“关你什么事，你是不是喜欢他？”
　　“喜欢谁也不会喜欢你，黑不溜秋。”
　　他一时语塞，又成为了大家的哄笑对象，羞愤离去。
　　她像冲锋陷阵的花木兰一样有勇有谋，抖动的马尾在我心里就是胜利的旗帜。我好像养成了一有闲空就盯着她马尾的习惯，从没遇见过如此纯净的马尾。当天在周围没有人的时候，我递了个纸条给她，上面写着“谢谢”，一点回应都没有。
　　不过，李宝天再也没有来犯了。
　　广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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