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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扎铺
“娘?”
化为鬼魂的小兰,呆愣在原地,原本阴郁的神情在见到紫衣女子瞬间一扫而空。
“小兰?!”紫衣女子冲到女孩身前,手指悬在空中微微颤抖,不知该落向何处,小兰却主动握住她的手,再次与她的母亲相拥。
“对不起,都怪娘没保护好你。”
“娘,我不怪你。”小兰捧起紫衣女子的脸,甜美一笑:“能成为你的女儿我很幸福。”
随后小兰走到林向晚身边,在她面颊上留下轻轻一吻,“谢谢你姐姐,我要跟娘亲一起走啦。”小兰紧紧牵住她母亲的手,身影逐渐变得透明,直到彻底消失。
耳边又恢复平静。
林向晚摸了摸脸颊,上面还残留着女孩的气息。
她们的执念已了,携手步入轮回,下辈子续母女之缘,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林向晚背靠土墙,疲惫地闭上眼。
然而,手臂内侧处蓦地传来刺痛。
她掀开衣袖,原本光滑的皮肤上,赫然出现一条血色符咒,纹路狰狞,且有向上蔓延的趋势。
锁命咒?
林向晚一时征住,眼中惊异不定。
前世她曾与一道士流浪数年,耳濡目染之下也了解了不少咒术,而这锁命咒便是其一。
一旦生效,若不能找出源头,五年后必死。
这就麻烦了,想找到源头,无异于大海捞针,简直就是她的死亡倒计时。
林向晚抓了抓头发,长叹一口气。
罢了,五年就五年吧,如今多活一天都是赚的,再着她万一运气爆棚,出个门就找到了呢?她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既来之则安之,就算前路坎坷,她也要在这个时代活下去。
眼下最要紧的,是解决温饱问题。林父去世后,店里钱财早已被洗劫一空。如今她全身家当不足十个铜板,若不尽快想法子,恐怕没几天就得饿死街头。
无论如何,重活一世总是好的。
一片梨花悄然飘落,停在林向晚发顶,被她拈下在指间把玩。身旁的树梢沙沙作响,隐约可以听见溪水潺潺的声音。
水?
林向晚压下纷乱思绪,循声而去,越过树林,果然在山下发现了一条小河。
溪水清澈见底,映照出山峦的影子。她蹲下身来,伸手捧起一把水送入喉间,霎时一股清凉遍布全身。
林向晚满足地喟叹一声,忙活一天滴水未进,可算是补充些能量。
低头看去,平静的水面似一片明镜,倒映着少女的面颊。与她前世的样貌足有七八分相像,让林向晚都不禁怀疑是不是身穿而来。
已入夜,周围静悄悄的。
林向晚随手捡起一片稍扁的石块,侧身发力,石块脱手而出,在水面上连跳七八步才坠入河中。
一道声音传来,带着赞赏:“打得不错。”
林向晚下意识点点头,顺口道:“那是,打水漂这东西还是随便……”
话说一半她就猛地噤声,这溪边从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人,那跟她说话的是谁?
林向晚没敢回头,而是垂下眼看去,平静的水面上,除了她再无第二个人。
既然溪水映照不出来,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出言者不是人。
思及此,林向晚浑身汗毛直立,冷汗遍布全身。她强行压下惊异,紧攥拳头,抬腿就跑!
咻的一声,一道白影掠过,眨眼间河边的少女已不见踪迹。
那鬼呆愣在原地,看着跑出去的那道影子,又看看自己,眼中满是错愕。
直到跑出好远,确认没追来,林向晚这才停下来,靠在树边大口大口喘着气,平复着因剧烈奔跑而狂跳无比的心脏。
刚才着实吓得不轻,这地方本就不熟悉,天色又黑,突然来个非人物搭话,更要命的是她还接了茬!这不就明白着告诉鬼她能看见吗。
林向晚一边休息一边欺负脚下的石子,心里郁闷得不行。
这鬼魂无处不在,防不胜防。寻常孤鬼还好,顶多被纠缠一阵,但厉鬼却不同,那是真正能造成伤害的东西。
活着实属不易,这么想着重重叹口气。
可她这口气还没叹完,就察觉到不对劲。也许是经历多了,总有些奇奇怪怪的第六感,就比如现在,她就觉得自己背后有东西。
喉咙滚动,刚褪下去的惧意又起,林向晚缓慢地转动头颅,与身后的鬼魂对上视线。
那鬼魂就靠在身后的树干上,眯着眼盯着她,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他束着高马尾,额前散落几缕碎发,身着玄色衣衫,衣袖处绣着繁复花纹,整只鬼就是一个少年模样。
如果忽略掉少年有些透明的身体,倒像是个正常人。
见林向晚转过身,鬼魂少年眉梢一挑:“呦,不跑啦?”
林向晚没有回答,浑身戒备地退后,直至身子抵到树干。
少年也不催促,双手抱胸呆在一边,静静等待林向晚的回答。
一人一鬼就这么僵持着,谁都没有动作,远处传来几声鸟鸣,在这静谧的夜晚里显得格外清晰。
良久,林向晚开口:“你想做什么?”
少年状似思索,在林向晚周围来回踱步,搞得林向晚都怀疑他是不是在想自己的三百六十种吃法。
忽地,少年脚步一顿,双手合十抵在胸前,摆出一副再诚恳不过的姿态:“少侠少侠,只有你能看见我,你救救我呗!”
这画风突变的举动,让林向晚的表情变得十分精彩,换谁看到一只鬼莫名其妙求你,都做不到无动于衷吧,这场景实在是诡异到极点。
林向晚往旁边挪了一步,生怕被折寿,之后才开口:“你已经死了,并且化为了鬼,我也没办法。”
生老病死皆是常态,不可逆转,林向晚确实没办法。不过那少年接下来说的却让她诧异。
“我没死。”少年放下手,语气颇为无奈,“我是被人下了咒,才变成这般离魂状态。”
据他所说,他在半月前突然离魂,最开始尝试回到身体,但没有成效,只得四处瞎转。不论怎么呼喊,周围人皆是感受不到。
虽然听上去很倒霉,但林向晚还是摇了摇头:“想破咒唯有找阵法,或者下咒人身死,不然是破除不了的。”她说完向后摆摆手,表示她帮不了。
可少年却紧追不舍,生怕一眨眼就找不见她似的,碎碎念不停:
“我家里有钱,事成必有重赏。”
“不要。”
“各种珍贵宝物应有尽有,许你一生富贵!”
“不要。”
“那你要什么?”少年泄了气,挡在林向晚身前,一脸苦涩。
“什,么,都,不,要!”林向晚一字一顿,没管他继续向前走,径直从少年的身体里穿过。
少年却不气馁,依旧跟在身后,不过没再多言。
林向晚不再管少年,闷头向前走。她准备去原身父亲的店铺看看,顺便为将来做好打算。
纸扎铺离此处不远,约莫一个时辰就到了。
林向晚扒在墙边,向街上探头。纸扎店位置本就偏僻,加上是夜晚,四周静悄悄的,半个人影都没。
似是想到了什么,林向晚转过身对着空气道:“喂,你要跟到什么时候?”
少年从阴影里悠然走出,无赖道:“天大地大,不过是恰巧同路,何来跟踪一说?”
林向晚无语的撇撇嘴:“切,随便你。”
说完走到纸扎店门前,伸手用力一推,激起一阵灰尘,林向晚抬手在面前扇了扇,向内瞧去,屋内漆黑一片,泛着一股霉味。
林向晚摸着黑进去,凭着记忆找到放火折子的位置,打开盖子轻轻一吹,火光乍现。
光芒映照下,一张惨败的纸人脸庞猛地映入眼帘,林向晚看的身子一抖,火折子差点脱手,倒吸一口冷气后退到墙边。
一声极力压抑的闷笑,从门口传来。
林向晚嘴角一抽,对着跟进来的少年没好气道:“你笑什么笑!”
那少年捂住嘴,可肩膀抖的更厉害,话语从指缝间漏出来:“对不住对不住,你继续。”
林向晚盯着少年气不打一处来,她举着火折子,猛地凑近,少年顿时被烫得瑟缩一下,整只鬼跳出火圈。
“烫烫烫!”
“老实了吧。”林向晚这回满意了。刚才观察过,少年没什么怨气,魂魄也不稳,定是怕火的。她总不能被白笑,让这少年长长记性。
林向晚走到桌边,点燃烛台,暖黄色的火光显出,终于驱散了大片黑暗。
屋内景象清晰可见,门边零零散散放着祭祀用品,目之所及皆盖着厚厚的一层灰。要是仔细观察还能看到干涸的血迹,应是来自林父。
墙角立着一个木柜,林向晚把上面的杂物放在一边,抽出下层的本子,足有两指厚,随手翻开,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字迹。
“喂。”少年的声音响起,没了之前的调调,显得低沉许多。
林向晚瞧过去,不明所以:“怎么了?”
少年的目光通过窗子望向门外,声音听不出情绪:“外面有人,冲这个方向来的。”
林父死的蹊跷,附近人尽皆知,这深更半夜,能有谁来这荒废的纸扎铺?
听人劝吃饱饭,林向晚当即吹了烛火,揣着本子四处张望,最终锁定床底。顾不上积灰,迅速趴伏钻入。
光源熄灭后,视野再次陷入昏暗。感官在寂静中被放大,隐隐可以听到脚步声,和细碎的交谈。
下一瞬,门被推开。
林向晚侧着身子,眼睛透过床底的缝隙向外看去,接着月光,可以看清是两个人。
一道女声响起,透着不耐烦:“都过去这么些天了,真的有必要来吗?”
男声冷哼一声,训斥道:“上面交代了,这件事不能有活口。这林老爷子还有一个女儿,得揪出来杀了。”
这句话听的林向晚一阵恶寒,竟是奔着她而来,而且这群人似乎还有一个组织,林父的死果然不简单。
交谈声还在继续:
“那这么晚来这铺子有什么用,那丫头估计早就跑了。”
男人否认,“林女不过一介平民掀不起什么风浪,没碰到的话晚点收拾也不迟。眼下最要紧的还是那本书,绝不能让它现世,这个铺子是最有可能藏匿的地方。”
书?林向晚心头一跳,下意识抱紧怀里的本子。
外面传来翻箱倒柜的动静,显然那两人已经开启翻找。
男人忽然停下动作,语气变得古怪:“来的路上,有见到其他人吗?”
“当然没有。”
男人手指端起桌上的蜡烛,声音意味不明:“这样啊,屋子里似乎藏了小老鼠呢。”
林向晚死死捂住嘴唇,屏气不发出一丝声音。
蜡烛刚熄不久,上面还残留着余温,这点细节在此时是致命的。
男人的声音还在继续,似是在玩弄猎物:“在哪呢?”
刀光闪过,破旧的木柜轰然倒塌。又一道破空声,那个沾了血的纸人也被分成两半,脑袋咕噜噜滚到地上,纸人苍白的面孔正对地上的林向晚。
“这也没有呢,你觉得还能藏到哪里?”
男人的步伐不紧不慢,刀尖拖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如同催命符一般。
林向晚透过缝隙,看见床前男人在床前停下,满是泥泞的鞋尖正对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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