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深时见月

作者:一颗宝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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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3



      北京第二实验小学新文化街校区离胡同不算远,走路也就十几分钟。

      这是所百年老校,1909年就创办了,校门口的青砖围墙带着岁月痕迹,墙头上爬着些藤蔓,绿油油的,门楣上“北京第二实验小学”的鎏金大字,在晨光里透着厚重感,边角有些磨损,却更显庄重。

      进校园往里走,能看见几栋民国风格的教学楼,红砖墙、灰瓦顶,窗户是老式的木格窗,被擦得锃亮,玻璃反射着阳光。

      操场边有几棵老槐树,树干粗壮得要两人合抱,枝繁叶茂,树荫能遮住大半个操场,树底下还摆着几个石凳,是供学生休息的。还有一架爬满了紫藤的花架,这会儿花谢了,藤蔓却依旧葱郁,缠绕着架子,像绿色的帘子。

      校园里已经有不少学生,穿着同款蓝白校服,有的在操场跑步,脚步声“咚咚”响;有的在紫藤架下背书,琅琅的读书声混着嬉笑声,格外有生气。

      进了校门,温淇和祁许不在一个班,温淇在三年级三班,祁许在三年级一班,教室都在靠东边的民国风教学楼里,隔着两个房间,教室门口的走廊上,还贴着各班的评比表,小红花贴了满满一片,三班的小红花比一班多两朵,温淇的名字后面打了个红五星,旁边写着“纪律之星”。

      “到教室了,放学在紫藤架那儿等我。”

      温淇站在一班教室门口,对祁许说,眼神很认真,手指了指操场方向,“别跑别处去,我找不到你该着急了。”

      “嗯。”

      祁许点了点头,攥着口袋里的橘子硬糖,糖纸硌着手心,看着温淇转身走进三班教室,才慢慢推开一班的木门,“吱呀”一声,教室里的喧闹声顿了顿,几道目光扫过来,他赶紧低下头,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同桌王磊已经来了,正趴在桌子上摆弄弹珠,见他进来,圆脸凑过来。

      “祁许,你可算来了,刚才刘老师路过,还问你到没到呢。”

      祁许“嗯”了一声,把没吃完的糖油饼小心翼翼地放进桌洞,油纸袋叠得整整齐齐,生怕油沾到课本上。

      他掏出课本和作业本,摊在桌子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课本的边角,把纸都抠得起了毛。

      窗外的老槐树被风一吹,枝叶晃啊晃,投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作业本上,忽明忽暗,像他此刻乱糟糟的心绪。

      他想起刚才温淇挡在他面前的样子,想起她攥着他手腕的温度,心里暖暖的,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总让温淇护着自己,连作业都能忘了写,他觉得自己真没用。口袋里的橘子硬糖还在,他摸了摸,甜丝丝的触感稍微抚平了一点不安。

      上课铃响了,是老式的铜铃,“当当当”的声音穿透力极强,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班主任刘老师走进教室,她是个四十多岁的女老师,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眼镜腿用胶布缠了一圈,透着几分朴素,却丝毫不减严厉。

      她穿着一件灰色的衬衫,袖口挽到胳膊肘,露出结实的小臂,手里抱着一摞作业本,走到讲台前“啪”地一放,声音脆生生的,吓得几个同学身子一缩。

      她扫视了一圈教室,目光像探照灯似的,最后落在祁许身上,停顿了两秒,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祁许,昨天布置的数学作业呢?”

      祁许心里“咯噔”一下,像被重锤敲了一下,瞬间慌了神。

      昨天光顾着跟温淇在秘密基地写秘密、玩捉迷藏,把数学作业忘得一干二净,连作业本都没翻开过。他慢慢站起来,头埋得更低了,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没写。”

      “没写?”

      刘老师的声音陡然提高八度,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别的同学都能按时完成,就你完不成?咱们实验二小的学生,就得有实验二小的规矩,学习能这么马虎吗?是不是又出去疯玩了?跟谁出去的?”

      祁许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手心冒出冷汗,把衣角攥得紧紧的,湿了一片。

      他想解释说自己忘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刘老师最讨厌找借口的学生,而且说了也没用,说不定还会更生气,甚至告诉妈妈,到时候连跟温淇一起玩的机会都没了。

      “给我站到后面去。”

      刘老师指了指教室后面的墙角,语气不容置疑。

      “上课认真听,不许走神,放学留下来补作业,补完了让你家长签字,签完字才能走。”

      祁许低着头,慢慢走到教室后面,后背贴着冰凉的墙壁,像贴了块冰,让他打了个寒颤。

      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有好奇,有同情,还有几分看热闹的,像无数根小针,扎得他浑身不自在。

      他不敢抬头,只能盯着自己的鞋尖,鞋子是妈妈新买的白球鞋,鞋边沾着点昨天在秘密基地蹭的泥土,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一节课四十分钟,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祁许站得腿都麻了,脚后跟疼得厉害,像踩着块尖锐的石头。

      他努力睁大眼睛盯着黑板,可老师讲的数学题像天书似的,一点也听不进去。

      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刘老师严厉的训斥,还有温淇挡在他面前的样子,心里又委屈又丢人,眼眶有点发热,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妈妈说过,祁家的孩子不能哭,尤其是在外面,不能让人看笑话。

      他还想着,放学要留下来补作业,不能跟温淇在紫藤架下汇合了,温淇会不会等急了?会不会以为自己忘了约定,生气了?

      越想越慌,手心的汗越出越多,顺着手指往下淌,滴在裤腿上,留下一小片湿痕。

      下课铃终于响了,刘老师收拾好教案,走到祁许身边,又叮嘱了一句。

      “祁许,放学别忘了补作业,我在办公室等你,别想着跑。”

      祁许点了点头,慢慢走回自己的座位,腿麻得差点摔倒,同桌王磊赶紧伸手扶了他一把。

      “没事儿吧?”

      王磊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压得很低,“刘老师就那样,对谁都严,上次我也因为没写作业被罚站了,站得我腿都软了。”

      祁许摇了摇头,趴在桌子上,用胳膊挡住脸,不想让人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眶。

      “你是不是又跟温淇出去玩了?”

      王磊凑过来,气息吹在祁许的耳朵上,有点痒,“我昨天看见你俩一块儿出胡同了,往南锣鼓巷那边去了。温淇可真厉害,上次李家老三欺负我,还是她帮我解的围,把李家老三骂得狗血淋头,李家老三愣是没敢还嘴。”

      祁许抬起头,看了看王磊圆圆的脸,又低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嗯。”

      “温淇可真够护着你的。”

      王磊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羡慕。

      “听说她妈是北外的教授,爸是外交部的,跟你家一样,都是厉害人物,怪不得她那么有底气。你可得跟她好好处,以后谁还敢欺负你。”

      祁许没说话,心里却有点甜滋滋的。

      温淇确实很护着他,有她在,好像什么都不用怕。

      可一想到自己连作业都能忘了写,又有点沮丧,觉得自己配不上温淇这么好的朋友。

      第二节课还是数学课,依旧是刘老师的课。

      这次祁许听得格外认真,眼睛死死盯着黑板,手里的笔也没停,一笔一划地记着笔记,生怕错过一个知识点。

      他数学学得不算差,就是有时候容易走神,这次有了早上的教训,半点不敢分心,连窗外飞过的麻雀都没敢瞟一眼。

      刘老师在课堂上提问了几个难题,班里没几个人能答上来,没想到祁许居然举手了,而且回答得又快又准。

      刘老师愣了一下,推了推眼镜,看他的眼神柔和了些:“回答得不错,坐下吧,以后上课就该这样,专心听讲。”

      祁许坐下的时候,脸颊有点发烫,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好像得到了一点认可。

      王磊冲他竖了竖大拇指,小声说:“可以啊祁许,深藏不露啊。”

      祁许抿了抿嘴,没说话,心里却比吃了橘子硬糖还甜。

      下课铃一响,祁许刚想趴在桌子上歇会儿,就听见教室门口有人喊他:“祁许,出来一下。”

      声音清脆,带着点熟悉的不耐烦,是温淇。

      教室里的同学都看了过来,祁许的脸瞬间红了,赶紧站起来,快步走出教室。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几个同学在低声说话、走动,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照进来,落在青砖地上,拉出长长的光影。

      温淇靠在门框上,校服袖子挽着,露出胳膊上浅浅的晒痕,额头上还有点细密的汗珠,显然是跑过来的。

      她皱着眉,一脸严肃,伸手拍了拍祁许的胳膊:“刚才我听你们班同学说,你没写作业,被刘老师罚站了?真的假的?”

      祁许低下头,踢着走廊上的地砖缝,地砖是浅灰色的,被擦得很干净,能映出头顶的木格窗。

      “忘了。”

      “忘了?”

      温淇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有点生气,眉头皱得更紧了。

      “作业能忘?你咋不忘吃饭呢?刘老师多严啊,她罚人从不留情面,你不知道吗?昨天我还提醒你了,让你回家先写作业,你咋不听呢?”

      祁许的头埋得更低了,心里有点委屈,他不是故意的,就是昨天跟温淇玩得太开心,把作业忘得一干二净。

      他想解释,可看着温淇生气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小声说:“对不起。”

      温淇看着他耷拉着脑袋、一副认错的样子,心里的火气一下子消了大半。

      她知道祁许不是故意的,就是性子有点蔫,容易忘事。

      她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算了,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放学你得留下来补作业?”

      “嗯。”

      祁许点了点头。

      “那我等你。”

      温淇说,眼神里带着点担心

      “你快点写,别让我等太久——今天周五,下午就两节课,最后一节是自习,我跟班长请假了,说提前走一会儿,咱得赶在太阳落山前去秘密基地。”

      “嗯。”

      祁许抬起头,看着温淇,心里暖暖的。

      不管他犯了什么错,温淇总是会等着他,还特意为了他请假,这份心意让他胸口发闷,说不出的感动。

      “快点写,别磨磨蹭蹭的。”

      温淇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往三班教室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叮嘱,“写完了就去紫藤架那儿找我,别乱跑。”

      “知道了。”

      祁许点了点头,看着温淇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转身走进教室。

      接下来的几节课,祁许都听得格外认真,课间也没出去,要么趴在桌子上预习下节课的内容,要么就整理笔记,王磊喊他去操场玩弹珠,他也摇了摇头拒绝了。

      只有一次,他趴在窗户上,看见温淇和三班的几个女生在紫藤架下跳皮筋,温淇跳得又高又稳,动作灵活得像只小鹿,嘴里还数着“小皮球,架脚踢,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笑声清脆,顺着风飘过来,和校园里老槐树的沙沙声混在一起,格外好听。

      祁许看了一会儿,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了扬,心里的烦躁好像都被这笑声吹散了。

      他赶紧收回目光,低头继续看书,心里想着,快点放学,快点补完作业,就能去找温淇了。

      中午的放学铃终于响了,是清脆悦耳的铃声,同学们都收拾起书包,说说笑笑地往外走,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又很快安静下来,最后只剩下祁许一个人。

      他拿出数学作业本,摊在桌子上,深吸一口气,开始补作业。

      桌子上很干净,只有课本、作业本和一支笔,阳光透过木格窗照进来,落在作业本上,暖洋洋的,映得字迹都格外清晰。

      刘老师拿着教案从教室门口走过,看见他在认真写作业,没进来打扰,只是把一支备用的黑色钢笔放在他桌上,笔帽上有点磨损。

      “字迹写工整点,实验二小的学生,作业不能潦草,写完了送到我办公室去。”

      “谢谢刘老师。”祁许抬头说了一声。

      刘老师没说话,点了点头,转身走了,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渐渐远去。

      教室里只剩下祁许一个人,安静得能听见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像春蚕在吃桑叶。

      他写得很认真,一笔一划都很用力,虽然字不算特别好看,但格外工整,没有一点潦草。遇到不会的题,他就翻课本、看笔记,慢慢琢磨,实在想不通的,就做个标记,打算等会儿问刘老师。

      阳光慢慢移动,从桌子的左边移到右边,洒在他的胳膊上,暖洋洋的。祁许写得入了神,连肚子饿了都没察觉,桌洞里的糖油饼还放着,他早就忘了吃。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祁许终于把作业补完了。他把作业本翻过来覆过去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错题、没有漏题,才小心翼翼地把作业本整理好,放进书包,拿起桌洞里的糖油饼——已经凉了,有点硬,但香气还在。

      他揣着糖油饼,拎着书包,快步走出教室,往刘老师的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里只有刘老师一个人,正在批改作业。祁许把作业本递过去,小声说:“刘老师,我写完了。”

      刘老师接过作业本,翻了翻,看到字迹工整、没有错题,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拿出笔,在作业本上签了字,又递给她。

      “下次记得按时完成,别再忘了。”

      “知道了,谢谢刘老师。”

      祁许接过作业本,如释重负,转身快步跑出了办公室。

      校园里很安静,同学们都回家吃饭了,只有几个老师在办公楼和教学楼之间走动,脚步声很轻。操场上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老槐树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

      紫藤架下也没人,只有绿油油的藤蔓在风里轻轻摇晃,缠绕着架子,像一道绿色的屏障。

      祁许刚走到紫藤架旁边,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温淇正快步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根冰棍,已经化了不少,顺着手指往下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她身上的校服外套搭在胳膊上,露出里面的白色短袖,阳光透过紫藤的枝叶落在她身上,斑斑点点的,像撒了把碎金。

      “写完了?”

      “嗯,刘老师签字了。”祁许扬了扬手里的作业本。

      “快,给你。”

      温淇把手里的冰棍递给祁许。

      “刚在学校门口小卖部买的,绿豆沙的,你爱吃的,快拿着,都快化了。”

      祁许接过冰棍,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瞬间驱散了身上的热气和疲惫。

      他赶紧舔了一口,甜甜的、凉凉的绿豆沙味在舌尖散开,从喉咙凉到心底,舒服极了。

      “你咋不吃?”

      祁许看着温淇的手,上面沾着融化的冰棍汁,亮晶晶的。

      “我不爱吃绿豆沙的,太甜了。”

      温淇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仔细地擦着手。

      “走,各回各家吃饭去,我妈今天炖了排骨汤,炖得烂乎着呢,肯定早就等急了。你回家也跟张婶说,做点软和的,你胃不好,别吃硬东西。”

      “嗯。”

      祁许点了点头,跟着温淇往校门口走,心里暖暖的,像揣了个小太阳。

      “作业难不难?有没有不会的?”

      温淇问,脚步放慢了些,跟他并肩走。

      “不难,大部分都会,就一道题有点绕,后来翻笔记想通了。”祁许说。

      “不难还能忘写?”

      温淇又开始念叨他,语气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

      “以后放学先把作业写完,再出去玩,听见没?咱们实验二小出去的学生,学习都得拔尖,不能让人笑话。你哥在清华附中那么厉害,你也不能太差劲啊,不然多丢人。”

      “听见了。”

      祁许小声回应,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也想跟哥哥一样厉害,可他好像总是做不到,总让温淇操心。

      两人走出校门,沿着原路往胡同走。中午的太阳有点晒,蝉鸣又变得响亮起来,嘶嘶地叫着,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路上的行人很少,大多是回家吃饭的老街坊,还有几个穿着不同学校校服的学生,跟他们同路,偶尔互相打个招呼。

      路边的槐树投下浓密的树荫,走在下面,凉快了不少,风一吹,树叶沙沙响,很舒服。

      “你哥今天回来不?”

      温淇突然踢着路边的小石子,随口问了一句。

      “不知道。”

      祁许说,“他昨天打电话说,清华附中的集训还没结束,可能得下周才能回来。”

      “你哥可真厉害。”

      温淇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佩服,“能进清华附中,还总拿竞赛奖,我妈总让我跟他学学。”

      “他就是运气好。”

      祁许小声说。

      他知道哥哥很优秀,可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不服气,也想让温淇佩服自己一次。

      “才不是运气好呢,是真有本事。”

      温淇拍了拍他的肩膀,力气不大,却很有力,“你也不差啊,刚才数学课上你不是答上来难题了吗?只要你用心,肯定能赶上你哥,我相信你。”

      祁许的心里猛地一暖,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甜甜的。

      这是温淇第一次说相信他,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攥了攥拳头,心里想着,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能再让温淇失望了。

      走到鸦儿胡同口,几个老街坊坐在墙根儿下乘凉,摇着蒲扇,看见他们俩,笑着打招呼:“淇淇,祁许,放学啦?今儿个咋这么晚?”

      “李奶奶好,张爷爷好。”

      温淇扬着嗓子回应,声音脆生生的,“祁许有点作业没写完,耽误了一会儿。”

      “快回家吃饭吧,别让家里人等急了。”

      李奶奶笑着说,眼神很慈祥,“淇淇这孩子,越来越懂事了。”

      “哎,知道啦!”

      温淇应着,拉着祁许往胡同里走。

      回到胡同,温淇把祁许送到祁家四合院门口。

      朱漆大门开着,能看见院子里的石榴树,枝头挂着几个青绿色的小石榴,像一个个小灯笼。

      “进去吧,吃完饭早点出来,我在胡同口等你。”

      温淇说,眼神很认真,“别忘了,咱得赶在三点前出发,秘密基地的夕阳最好看了。”

      “嗯。”

      祁许点了点头,心里满是期待。

      “快进去吧,我也得回家了,我妈该念叨了。”

      温淇摆了摆手,转身往自己家的四合院走去,书包上的布偶兔子在身后晃来晃去。

      祁许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胡同拐角,才转身走进院子。

      张婶已经做好了午饭,一荤一素一汤,都是祁许爱吃的:炖得软烂的红烧肉、清炒青菜,还有一碗番茄鸡蛋汤,香气扑鼻。

      妈妈和奶奶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等着他,桌子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

      “咋才回来?”

      妈妈问,语气有点不高兴,放下手里的筷子。

      “作业没写,留下来补作业了,刚给刘老师送过去签字。”

      祁许低着头,走到石桌旁坐下,把作业本放在桌子一角。

      “跟你说了多少遍,放学先写作业,别总想着玩。”

      妈妈开始念叨,语气有点严厉,“能进实验二小不容易,多少人想进都进不来,你得珍惜这个机会。你看看你哥,在清华附中从来不用人操心,学习成绩一直拔尖,再看看你,天天让人跟着屁股后面说,作业都能忘了写,你说你咋这么不让人省心?”

      祁许没说话,拿起筷子,默默吃饭。

      红烧肉很香,入口即化,可他却没什么胃口,心里想着妈妈的话,又想着温淇的鼓励,有点不是滋味。

      奶奶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他碗里,红烧肉炖得油光锃亮。

      “好了,吃饭吧,孩子也知道错了,这不已经补完了吗?实验二小管得严,老师要求高,别总说孩子,越说他越紧张,下次注意就行了。”

      妈妈没再说话,拿起筷子继续吃饭,院子里只剩下碗筷碰撞的轻响,还有风吹过石榴树叶的“沙沙”声。

      祁许吃得很快,没怎么说话,心里想着温淇还在胡同口等他,想快点吃完饭出去。

      他扒拉了几口饭,喝了一碗番茄鸡蛋汤,就放下了筷子。

      “妈,奶奶,我吃完了,出去一趟。”祁许说。

      “去哪儿?”妈妈问。

      “跟温淇出去玩,今天周五,下午没多少课,我们约好了去南边的园子。”祁许说。

      “早点回来,别玩太晚,注意安全,别往河边跑。”

      妈妈叮嘱道,语气缓和了些,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作业写完了就好,下次记得按时完成。”

      “知道了。”

      祁许应着,心里一松,转身跑出了院子,手里还攥着那个签了字的作业本,像攥着一份沉甸甸的认可。

      胡同口的老槐树下,温淇果然在等着他,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小布包,上面绣着一朵小小的梅花,看着很精致。

      看见祁许跑过来,她眼睛一亮,挥了挥手:“这儿呢!”

      祁许快步跑过去,心里的欢喜像要溢出来似的。

      “走,去秘密基地。”

      温淇拉着他的手,脚步轻快,“我妈给我装了排骨和馒头,咱带去当下午茶,太阳落山前刚好能到。”

      祁许点了点头,任由温淇拉着他往前走,她的手很暖,很有力,握着很安心。

      胡同里的阳光暖暖的,蝉鸣声声,带着夏末的热闹,两人的脚步声清脆,慢慢消失在胡同的深处,朝着南锣鼓巷南边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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