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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日子过得很快,白天钟持愉在超市收银,傍晚回去陪奶奶。
偶尔会抽空去和陈清行打羽毛球或篮球,或者拉着奶奶散散步锻炼身体。
但他每晚必会做的事就是在网上找来高中的电子版课本,试着把多年前遗忘的知识找回来。
转眼中考成绩下来了,为了不在奶奶面前露馅,他当着奶奶的面查了成绩。
不出意外,意料之中。
就算不和他们两个互传喜报,他也知道他们三个会上同一所高中,第一志愿。
拿到录取通知书后,奶奶还是做了和毕业一样丰盛的饭菜。但他终究还是忘记了,随着录取通知书来的,除了喜报,还有初高中衔接作业……
钟持愉很苦恼。
原因无他,他已经很久没有碰过英语了,他这几天看电子版英语课本也是有点吃力,看着看着就要切出去查单词查语法。
磕磕绊绊在多个晚上写完衔接作业后,也迎来了开学。
奶奶离开学前两周就一直念叨:让他注意安全;在学校多吃点省什么都不要省了吃饭的钱…………
但当他将行李提上后备箱时,奶奶只是静静看着他。
“奶奶,你要注意身体。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哎,是啊,他们三个互相有个照应,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您放宽心。”陈清竹轻轻地拍拍老者的手。
陈清行笑嘻嘻点头,“包在我们身上!”
老人浑浊的眼慢慢带着点光亮,“谢谢你们了,毕业了还要劳烦老师费心。”陈清竹连连摆手。
钟持愉知道他是晕车的倒霉鬼,路上开开停停,好在他准备的了垃圾袋,不然把陈清竹的车弄脏就完蛋了。
陈清竹注意到,摇下了后座车窗。
“我以前读高中也是,坐上大巴轿车就想吐。听人说开车不会晕车就去学了。”钟持愉将注意力从身体的不适上转移,听她断断续续讲起她的往事。
高速上晕车缓解了很多,为了不显得毫无疑问,他问“竹哥,你好像很熟这条路?”
“嗨,我老姐她高中就是华中的,这次来除了送我们也有回母校看看的意思。”旁座陈清行插了一句。
她点点头,“是啊,顺便看看这么多年学校的伙食怎么样。我读书那会,食堂是被嫌弃的,又贵又油,常常被说是地沟油做的”……
第二次听到她这么点评,钟持愉还是没忍住笑。在华中快三年,那时是嫌弃食堂重口,但是做任务时竟然也成了他的回忆。
到了学校,他也是扮演起“小迷糊”了。黑亮的眼滴溜滴溜地转,带着点好奇。
陈清竹带他们去到男宿门口就跑没影了,示意他们食堂见。
两人大汗淋漓地扛着大包小包上六楼分别后,钟持愉在拐角看见了一个身影。
那道身影靠在栏杆上打电话,时不时应和。
两人目光交接一瞬,易观礼点了点头向他打招呼。钟持愉也笑着点头。
两个人像是人机。
吃完晚饭目送陈清竹离开,他们三人上了西附楼。因为中考成绩的差异,江润雪,陈清行,钟持愉分别在15,14,13班。
华中这一届将15,16班划分为重点班,11-14为次重点。
“润土,有空记得找我们啊!”陈清行贱兮兮地说。
“润土”是初中时同学们给她取的外号。那时教室跑进去一只老鼠,后排的男女生都推搡着往前跑,攘攘着叫保安捉走,而江润雪则面无表情地反手抓过倚靠着墙的扫把,直直刺向那只老鼠,把它迅速扫出教室关了后门。
同学戏称:像小学课本的闰土刺猹。
“滚吧青蛙王子,这都是一层楼的,都不用特地找,碰面的概率大着呢。”说完江润雪挥挥手走向班级。
钟持愉笑着摇了摇头,拐向13班后门。他本想坐最后一排的,但可惜的是,他来晚了,后排坐的满满当当。
他退而求其次坐在倒数第二排,教室很吵,他还是听见了后座的交流声。
女生问她同桌:“同学,我是唐佳可,你怎么称呼?”
“易观礼。”平淡的声音刺入钟持愉的耳朵。
钟持愉微不可查一顿,他放下手机。
果然,你是最大的变数。
你也绑定了一个系统,完成任务后回到过去么?
如果是,为什么两个月前会在超市?现在又在这个班级?这个本不是你该出现的班级。
如果不是,是什么让你成为我回来后的改变?那通突如其来的“诈骗电话”是你打的吗?
他眼中闪过一丝怀疑,脑中已经有了无数个猜想。
这么想,他也就这么干了,趁着手机没被收,他调出被拉黑的电话名单,将之前的“骚扰电话”拉出来,然后静音拨打。
钟持愉凝神听着后方。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不刺耳但是足以让整个教室听见的铃声从左前方传来。
钟持愉不动声色地抬头。
那位同学连忙接通,带着手机低头跑出教室。隐隐约约传来他压低嗓音说,“音音,你设置的这铃声…………”
钟持愉不经意将笔甩到后面,借着低头拿笔眼神往后桌瞥。等他慢吞吞抬头时,看见了后桌前壁骨节分明的手。
他展示出笑容,笑眼弯弯,嘴角虎牙若隐若现,“谢谢你啊,易同学。”
易观礼一愣,也回以微笑。
钟持愉转身一刹,笑容已经消失无影无踪,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他一瞥的功夫,看见那只手往手机屏幕轻轻点了一下。
旁边传来拉椅子的刺耳声。
钟持愉不再思考,转而打量他的“新同桌”。周曳戴着厚重的眼镜,刘海只在眉毛上。
“哎,舍长,我记得你。我钟持愉。”他又挂上了招牌笑容。
宿舍几个钟持愉都记得,就是班里其他人不太记得了,过了太久,他已经不太能找到太多当初新生班级的记忆。
周曳为人实诚,很典型的老大哥形象。他的近视是遗传的,已经一千多度,离了眼镜和盲了没多大区别。
好在有眼镜的周曳还是能分出人和牲畜的区别的,他记得宿舍所有人的名字,脸还得再对一对。“8号床,我也记得,我是周曳。”
没过多久,班主任来开班会。
班主任看着刚上任没几年,因此大家都不是很畏惧他。他先简单地介绍了下他自己姓郭,又说“除了回家和年级统一发放手机,其他时候都是要上交的。大家先把手机交到后面保险柜里。”
好在钟持愉有所准备,他知道手机就这么放进去很容易和箱壁与其他手机摩擦,在搬去办公室路上很容易坏。他将手机关机放进了有泡沫的信封里。
“同学,我的手机能暂时放在你那吗?”易观礼抬头看钟持愉……和他手中的信封。
“理由?”
“新手机刮花刮坏拿去修会被我妈责骂的,同学,行行好。”他说着又无辜地看着后面发出噼噼啪啪声音的手机柜。
抱歉了妈。易观礼心里愧疚了一会。
钟持愉看着他那看着就昂贵的手机,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机与自己的背对背贴着放进信封交上去。
年轻的班主任在讲台上交代了些学校规章制度后,就鼓励他们上台竞选班干部。
钟持愉没兴趣竞选,坐着边听他们讲述自身优势边回忆人名。
“大家好,我是易观礼,我要竞选的是班长。”
钟持愉:“……”
他往那一站,并不是很洪亮的声音却带着穿透力,轻易拢住五十多双眼睛的注视,他也不怯场,身形挺拔如松地站在讲台上,微微下垂的眼睑在冷白的皮肤上折出一小道细痕,高挺鼻梁竖立着,周身透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可就在他抬眼扫过教室的瞬间,钟持愉忽然捕捉到一丝异样——那双垂着的眼睫抬到一半时顿了顿,瞳仁是极深的颜色,像结了层薄冰的深潭,冰层下似乎有什么在翻涌。
“我当过多年的班长,久到我也数不清有多少年……”
这对吗?你从小学当到初中毕业吗?你还留级?不然两只手都数的过来。众人豆豆眼看着他。
你是去做了任务做了几十年的班长,纯纯做公益吗?钟持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谁料易观礼捕捉到他的目光,在台上注视他。
“所以我有丰富的经验。其次,我记忆力比较好,能很好地完成老师安排的事,促进班级携手共进。”
呃,这话有点招笑,很像临时上网找的模板。连班主任也忍不住笑出来,他将花名单抽出来递给讲台上“深情”自荐的人,“这样吧,你能记多少记多少,就当你点点名让大家互相认识一下。”
他修长的手指接过名单,看着那五十人的名单,面上不显。
挖坑埋自己了吧?钟持愉愉悦地想。
一分钟后,他将名单还给班主任。
“易观礼。”听他开始了,众人看热闹眨巴眼。
“郑秋。”“到”看着很E的男孩从后排站起来,咧着嘴笑。
“……”
“……”
听他念了三十多个名字,班级也坐不住了,还没被念到的等着他忘记自己的名字。
班主任按着他念的顺序——也就是学号往空格打勾。
又过了十多个名字,大家已经渐渐相信他记忆确实挺强的。但是易观礼突然不念了。
“还有一个啊,易同学。”班主任提醒他。
“……钟持愉。”他深深地看着他。
“……到。”他站起来也看着他。
前排的同学带着点坏心思问,“哎呦,要是观礼他开学前就把名字记得七七八八,那不就不算数吗?”
“他就是开学前记也算,说明他确实有尽快认识班级同学的意思。刚刚大家都露面了,你记得几个。”唐佳可的声音从后面冒出来。
“呃,这……”那个同学不说话了。
易观礼下意识滑了下鼻梁,当他意识到什么又默默放下手,“看花名册前,我只记得两个名字。”
最终投票结果不出意外,大多是大部分人印象深刻的或者确实有本事的。
“班长先搬下手机箱去级长办公室,我带你去。”易观礼抬起箱子,面部没有丝毫扭曲。
还好,不是个花架子,力气还是有的。
两人从办公室回来后又组织男生下楼搬教科书与本子。
班会开完,晚修很快就过了,班主任嘱咐他们早点休息,明早还有开学典礼。
翌日。
讲台上,校长声情并茂地演讲。从入学新生选择华中是正确的选择,讲到华中的优势,又讲到上届毕业生的本科率。
“让我们再次欢迎新生们的到来!”
钟持愉看着乌泱泱的两千多人,很由衷地翘了下嘴角。
也欢迎我的新生。
随着主持人宣告毕业典礼正式结束,前排拿礼炮的同学一转礼炮,彩带和亮片纷纷扬扬洒下来,在阳光映射下折射得五光十色。
漂亮与热闹的背后,是前排的哀嚎。“我的天,我的头上是不是都是亮片啊?你帮我看看哪里还有。”
钟持愉随着人群走向西附楼。路过前排看到了一堆人在那上下跳,企图把亮片荡下来。易观礼就显得很优雅了,他只是举着班排站在那里慢吞吞地拾起身上的彩带亮片再撒下去。
“持愉,你能帮我弄一下?”
“……”除过易观礼目的不明,他并没有和钟持愉有仇怨,这样想着他也就绕到他背后用手扫一扫。
“背后没有了,……班长。”
易观礼很自觉地低下头,意思很明显。
钟持愉很无语,轻轻拍掉细碎的亮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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