痒意消散

　　同事跑回了车上，不停向林克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麻烦你了。”

　　樊段可笑着调侃她：“下次不要这么丢三落四了。”

　　同事是个人来熟，“哎呀”了两下，抱着樊段可的手臂撒娇。

　　樊段可不习惯女生的亲近，因为对方在知道她的性取向后很有可能会心生芥蒂。不过办公室里的人都知道她的性取向，这个同事也知道，因此樊段可虽然习惯性地不舒服，倒也没有推开她。

　　林克楠从后视镜看了一眼二人的亲密，没有说话。

　　同事刚毕业，租不起贵的房子，住得比较远。然而两个人都报了地址后，林克楠却绕了远路先送同事回去。同事以为二人待会儿还要去别的地方，也没有多想，到了地方便下车笑着挥手告别。

　　回樊段可住的地方还有一段路，少了叽叽喳喳的刚毕业女大学生，车上的氛围死气沉沉。

　　“我很想你，可可。”林克楠再次说道。她一向如此，想要什么就要什么，得不到哪怕死乞白赖也要纠缠着。

　　樊段可依旧没有回答。

　　“你想我吗？”

　　“不想。”樊段可这次答得很快。

　　但听见樊段可这么快的回答，林克楠反而安心地笑了。

　　樊段可听到林克楠的笑声顿时烦躁起来，如果现在车不在行驶中，她已经直接跳车了。

　　樊段可不想知道林克楠的事情，但林克楠是个不大不小的网红，这让她在老家成为了一个知名人物。李薇常常和她八卦林克楠，李薇觉得这应该和跟直女朋友八卦她们的前男友没有区别。因此樊段可对林克楠这一年多的近况一清二楚。

　　樊段可知道林克楠当初说没有喜欢上别人是真的，因为她一直没有一个稳定的恋爱对象。在关于她的所有故事里，永远都是“疑似昨天看到林克楠在酒吧带女生回家”这类。

　　天天从酒吧带女生回家，还说很想自己，骗鬼呢？

　　樊段可租住在一个老小区，管理不严格，林克楠直接把车停到了樊段可的楼下。

　　樊段可想要打开车门，但是这辆车有点高级，樊段可没研究出来开关在哪里。

　　林克楠解开安全带，把身体越到后座上，似乎想要帮忙，却又重新退回了驾驶座，问：”你删了我的微信吗？”

　　怎么会有正常人当面问这么尴尬的问题？樊段可找不到车门开关已经够尴尬了，现在简直尬上加尬。她咳嗽了一下，编了个蹩脚的借口：“哈哈，是吗？可能清理好友的时候没有注意。”

　　林克楠立刻掏出了手机，当场发送了好友申请，对着樊段可笑得一脸狐狸相：“那刚巧我们遇到，现在就加回来吧。”

　　樊段可没有办法，维持着礼貌的假笑，掏出手机，同意了面前人的好友申请。

　　林克楠收起手机，依旧没有帮樊段可打开车门的意思，她调整了座椅的位置和自己的姿势，侧身撑着头看向后座的樊段可，一副打算促膝长谈的姿态：“你要去初中同学聚会吗？”

　　林克楠和初中的同学关系都不怎么好，哪怕初中毕业没多久的时候，她和樊段可在县里逛街遇到老同学时，樊段可要特地刻意先叫一声对方的名字，才能让林克楠想起对方是谁。但是自从林克楠成为网红的消息传回老家，每次要办初中同学会都会有人热情地联系林克楠参加。樊段可倒是还去过几次，林克楠一次都没有去过。

　　樊段可之前有看到群里有人艾特全员提同学聚会的事情，她没有点开来细看，反正她的存在感不高，去与不去都行。但樊段可听林克楠的意思是这次要去，她立刻装作思考，过了几秒钟答道：“不去吧，最近工作忙，没时间回去。”

　　林克楠又笑了：“那巧了，这次在市里办，不在老家，我组织的。”

　　樊段可不想自作多情，但是吧，你前女友说着“好巧”出现在你公司，说着“好巧”半强迫你加回她的微信，说着“好巧”组织了场同学聚会邀请你参加，怎么看都是对你另有所图吧？

　　樊段可的性格自然问不出“你他爹的不会是想和我复合吧”这种话，哈哈一笑，装作听不懂林克楠在说什么，继续研究车门怎么开。

　　林克楠终于大发慈悲，身体探到了后座，按了一个按键，轻松推开了车门。她的头发拂过了樊段可的脸，留下了淡淡清香。樊段可避开林克楠探过来的身体，在林克楠打开车门后便立刻想要下车，却被林克楠抓住了手腕。

　　“你会来吧？周日，离你公司最近的那家酒店，离你租的这里也近。”林克楠已经不遮掩自己的意图了。

　　樊段可看了一眼她抓住自己手腕的手，也不再装相安无事：“我不想去。”

　　林克楠顿住了，她没有想到樊段可会这么直接地拒绝。

　　樊段可看到林克楠的反应笑了：“没想到我会说这种话是吗？我去看了半年的心理医生，医生说我应该试着减少讨好别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心理医生？”

　　樊段可又笑了：“很奇怪吗？和谈了七年的女友分手，去看个心理医生也不奇怪吧？”

　　林克楠慢慢松开了樊段可：“我……”说了一个字又顿住，沉默在那里。

　　樊段可走出车，和林克楠客气地告别：“谢谢，今天麻烦你了，真不好意思。”

　　林克楠觉得这样子的樊段可有些陌生，她心里生出恐惧，叫住了打算转身要走的樊段可：“可可，你，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她本来想问你恨我吗，又把即将说出口的话收了回去。恨这个字太重了，她不敢用，她不敢听到回答。

　　樊段可沉默了很久，只回答：“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你了。”

　　林克楠呆愣在那里，看着樊段可走远，突然冲出了车，从背后抱住了樊段可。

　　林克楠穿的不多，刚刚在车里又脱掉了外套，两个人的肌肤直接接触着，樊段可有些不舒服地挣扎了一下。

　　“可可，可可，可可……”林克楠不停地叫着樊段可的名字，“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那个样子对你，我是混蛋，你别不想我，你别忘记我。”

　　樊段可被莫名其妙的这一出惊住了。

　　现在天还不是很晚，随时都有可能有人经过她们，樊段可不想明天出现在她同事最爱看的微博投稿号上，标题是“震惊！昨天在我家楼下近距离目睹了一场女同性恋疯批狗血大戏！”

　　樊段可小声劝着林克楠：“你先松开我，这个样子很难看。”

　　樊段可的冷静却让林克楠抱住她更紧：”可可，我好想你。”

　　樊段可哄道：“好好好，想我想我，你先松手。”

　　林克楠依旧抱着樊段可，樊段可加大音量：“最后说一遍，放手！林克楠！”林克楠身子颤了颤，终于松开了樊段可。

　　樊段可边理自己的衣服边叹了口气：“我会去同学聚会的，可以了吧？”

　　林克楠的情绪总算恢复正常了一点，乖乖地靠在车上，目送着樊段可上楼。

　　林克楠总是会从樊段可那里得到她想要的。她喜欢樊段可，于是樊段可和她在一起了。她嫉妒樊段可的朋友，于是樊段可在李薇之后再也没有和任何人深交过。她对感情迟疑了，于是樊段可提出了分手。

　　樊段可的家庭背景比林克楠稍微好点，但是小地方嘛，也说不上思想多进步。因此在林克楠第一次吻上樊段可时，樊段可吃惊地推开了她。她甚至胡言乱语地说了很多恐同的话，好几天没有理林克楠。但是两个人睡在同一间公寓里的同一张床上，冷战也冷不了多久。

　　林克楠在深夜钻进了樊段可的怀里，顶着那张漂亮的脸蛋，诱人地问道：“可可，你真的不想要我吗？”

　　樊段可怎么可能不想要呢？可是想要林克楠是正常的吗？

　　林克楠看懂了樊段可的迟疑，抓起了她的手，含住食指和中指，像是消毒一样舔干净每一个角落。

　　樊段可的大脑炸成了烟花，这超过了她对生理的有限知识。

　　林克楠停下了嘴上的动作，一只手将樊段可干净了的手抓了过来，另一只手紧紧搂住樊段可的脖子。她把头埋在对方耳边，把自己湿润的声音传到樊段可的脑子里。

　　结束后，林克楠舔了舔樊段可的耳垂，手探到樊段可那边，问道：“可可不想要我吗？”

　　樊段可想要，她不在乎别的了，她想要林克楠。

　　林克楠靠在车边很久，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喷嚏才回到车上。她想起了两个人的第一次，想起了樊段可看着自己舔她手指时震惊又脸红的样子，想起了樊段可默认她可以继续动作后害羞地全程闭着眼发出压在嗓子底下的呜咽。

　　林克楠又想起，在杏杏去世的那天，她拍完了网店的宣传视频，又和公司的人一起去喝酒，很晚才回到家。樊段可没有提白天的事情，安静地侧躺在床上。林克楠洗漱后上了床，樊段可从背后抱住了她，手伸到她的胸前解她的纽扣。林克楠按住了樊段可的手，说：“我今天很累。”樊段可的手颤了颤，又缩了回去。她起身坐在床边，坐了很久。

　　林克楠以为她会问自己什么，就像之前那样，不停地向她确认：“楠楠，你还爱我吗？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可是樊段可没有说话。她在床边坐了很久，起身去衣柜里抱了一床被子去客厅沙发睡了。

　　第二天林克楠起床时已经是中午，樊段可早就去上班了。

　　林克楠打开手机，公司的群里发了修好的图让林克楠挑几张为新产品预热，她妈又在进行迟了二十几年的嘘寒问暖，几个不得不加微信的男人女人在发早安，樊段可发消息说：“楠楠，我们分手吧。”

　　樊段可发消息说：“楠楠，我们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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