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狐狸学会哭泣

　　山路愈发崎岖，直到“猛犸”宽大的轮胎也无法继续前行。车队在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停下，这里被选定为前进基地。

　　无需命令，几人自觉开始。

　　“桐哥，有什么发现？”周扬凑过来问道。

　　吴桐指着屏幕上几个异常波动的参数：“空气中有微量的硫化氢和氮氧化物残留，浓度很低，但不符合这片原始林区的正常背景值。像是……某种劣质爆破或柴油发动机不完全燃烧的产物，时间不会超过48小时。”

　　他的声音不高，但足够让附近的几名队员听到。孙原立刻走了过来，神色凝重：“非法采矿者？”

　　“可能性很大。”吴桐点点头，“他们设备简陋，爆破和通风手段粗暴，很容易留下这种痕迹。大家提高警惕，他们可能还没走远，或者……只是暂时离开。”

　　营地刚刚搭建完毕的轻松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于燃检查完自己装备的枪械，咔哒一声上膛，走到吴桐身边，语气依旧带着刺：“现在知道不是野外郊游了？跟紧点，别乱跑。”

　　吴桐正低头记录数据，闻言抬起头，目光平静无波：“于燃同志，我的岗位就在这里。倒是你，巡逻的时候，注意脚下，别踩坏了阮工刚标记的潜在样本点。”他指了指旁边一块被阮颜梅用荧光笔做了记号的岩石。

　　于燃被他噎了一下，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融入林间，开始执行外围巡逻任务。他动作迅捷如猎豹，眼神警惕，将因吴桐而起的些许烦躁，尽数转化为对周围环境的极致审视。

　　时间在紧张的寂静中流逝。苏城亘的声音偶尔通过耳机传来，报告着观察范围内的平静。

　　然而，这种平静在午后时分被打破。

　　“两点钟方向，灌木丛异常晃动，非动物行为。距离约两百米。”苏城亘冷静的声音在所有人的耳机中响起。

　　“全员戒备！”孙原低声下令。

　　护卫队员们瞬间进入战斗位置，无声地占据有利地形，将科学家们护在中心。吴桐等人也立刻停止工作，蹲下身，借助车辆和装备掩蔽。

　　于燃如同蓄势待发的箭，紧贴在一棵粗壮的树干后，枪口指向可疑方向。

　　几分钟后，三个穿着脏旧工装、手持简陋猎枪和铁镐的男人，骂骂咧咧地拨开灌木丛走了出来。他们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看到如此专业的队伍，脸上瞬间写满了惊愕和慌乱。

　　“你们是什么人？！”为首一个脸上带疤的壮汉色厉内荏地吼道，举起了手中的猎枪。

　　“国际燃素能源协会，特许勘探队。”孙原上前一步，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你们已进入管制区域，请立即放下武器，接受检查！”

　　“去你妈的协会！这矿是我们的！”疤脸男旁边一个瘦高个激动地喊道，挥舞着手里的铁镐。

　　冲突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那个瘦高个或许是过于紧张，脚下被藤蔓一绊，踉跄着向前扑去，手中的铁镐脱手飞出，带着风声，竟然直直朝着站在侧前方的吴桐砸去！

　　事发突然，距离太近！

　　“小心！”几声惊呼同时响起。

　　一道黑影比声音更快！

　　在于燃大脑做出思考之前，他的身体已经本能地动了。他如同扑食的猛虎，从侧后方猛地撞开吴桐，同时腰腹发力，一记凌厉迅猛的侧踢，精准地踹在飞来的铁镐木柄上！

　　“咔嚓！”一声脆响，手腕粗的木柄应声而断，铁镐头改变方向，“哐当”一声砸在旁边的越野车轮胎上，深深嵌了进去。

　　吴桐被撞得一个趔趄，幸好被周扬扶住。他站稳身体，第一时间看向于燃。

　　于燃背对着他，保持着攻击后的警戒姿态，宽阔的背脊微微起伏，刚才那一瞬间爆发出的速度与力量，让空气都仿佛为之震颤。他甚至没回头看吴桐一眼，只是死死盯着那三个已经被陈锋和孙原用枪指住、不敢动弹的非法采矿者，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冰冷的警告：

　　“动一下，试试。”

　　那杀气腾腾的气势，瞬间镇住了场面。

　　三个非法采矿者面如土色，抖如筛糠，乖乖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危机解除。

　　赵铭直立刻上前检查吴桐是否受伤。吴桐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的目光依旧落在於燃背上，眼神复杂。刚才那一瞬间，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于燃爆发时，膝盖承受冲击时那微不可察的一顿，以及他此刻为了掩饰，将身体重心更多放在右腿上的细微姿态。

　　“清理现场，收缴武器，问清楚他们的据点和人數。”孙原下达指令。

　　于燃这才缓缓转过身，帽檐下的目光扫过吴桐，确认他完好无损后，那凌厉的气势收敛了些，但语气依旧硬邦邦的：“说了，跟紧点，别碍事。”

　　这次，吴桐没有用言语回击。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于燃，看着他刻意挺直的背脊和微微紧绷的左腿，然后，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到近乎温和的语气，开口：

　　“谢谢。”
　　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轻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
　　“你的腿，一会儿让赵铭直好好检查一下。”

　　于燃猛地一怔，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下意识就想反驳。但对上吴桐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他到嘴边的话突然卡住了，最后只是别扭地“嗯”了一声，迅速转身，投入到对俘虏的审讯工作中去，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带着点仓促的意味。

　　吴桐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吸了口气，压下心底一丝异样的波动。他转向张猛：“孙队，情况有变。我们必须加快进度，尽快完成矿洞的基础探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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