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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梦
“大师兄,你为什么不让我找洛郡风味的食肆啊,这京都的菜清汤寡水的好难吃,没有辣椒没滋没味的。”
阿玉一边说,一边夹菜,以风卷残云之态又吃光了一碗饭
她把空碗放在小山似的碗堆前,接着挥挥手示意小二再来一碗。
江云闲依旧慢条斯理地用膳,仿佛天地皆为刍狗,只剩他与这碗饭的斗争值得一观
阿玉将筷子叼在嘴里
“对了,阿青,你刚刚要问什么来着?‘为什么你的大师兄刚才有两个’?”
徐清闻言看向江云闲的袖子,点了点头
方才江云闲在他面前挥了挥衣袖,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人瞬间消失不见,应是被收走了。
阿玉从腰包里拿出一个纸人,那纸人似是用白麻纸制成,制作地十分精细,看起来像梳着双麻花辫少女的剪影,上面用金墨绘制着几行符文。
“这是厌胜术的一种,叫做替生。据说是夏商时期流传下来的,一般用来给自己制作替身,使用者通常将白麻裁剪成自己常用的样子,越精细越好,再把自身的血混到金墨里绘上符文,用时点睛即可。
成功后纸人与自己五感互通,模样相同。像我大师兄这样的替生就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了,师父师叔们都瞧不出来,我虽然也会,但纸人要么缺鼻子少眼,要么没有表情,要么嗓音不像人类,要达到这样的地步,我还得多学习才行。”
阿玉苦恼地敲了敲脑袋,又抬头对徐清道:
“但你可要记着,金墨只对自己的血有效果,但朱砂却相反,只对别人的血有效果。
纸人身上的符文万万不能用朱砂代替金墨来绘制,那样就是害人之术,可以将别人变作自己的替生,无论活人还是死人,只要绘制者法力强大,都将变作一具仅剩思想的傀儡,眼睁睁看着别人操控自己!”
徐清了然的点点头。
“阿玉真是博学多才。”
少女甩了甩头,端起茶杯自豪道
“当然了,天底下还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徐清心生一计,既然江云闲恶心自己,那自己也能恶心回去。
“那你知道你师兄……”
徐清瞥了一眼江云闲,见他神情依旧没有变化,也不管他会不会翻脸,微笑道:
“他刚刚说对我一见钟情,要追求我的事吗。”
“噗——咳咳咳”
少女一口茶尽数喷在了来送饭的小二身上。
阿玉瞪大了眼睛,回过头,一张小圆脸上充满了不敢置信
“大大大大大大师兄?!”
徐清这边好言安抚了小二,送走人,一转头,江云闲刚好吃完最后一口饭,擦了擦嘴,这才抬眼笑道:
“正是如此。”
脸皮还挺厚的
徐清面无表情道
“我没有龙阳之好,强扭的瓜不甜,还望阿玉姑娘能够帮我劝下你们大师兄。”
“不试试怎么知道?”
江云闲笑眯眯看了过来
“可惜我并不想尝试。
实在惭愧啊江兄,看来你我二人有缘无份,不若就此告别,免得徒增伤悲。”
徐清早已填饱肚子,说罢起身行了一礼,随后在二人的注视下拍拍屁股潇洒走人了。
店小二看这位黑发乌眸,气质令人莫名有些害怕的小哥走后,另外一队师兄妹静坐片刻也起身来退房,出于好心提醒了一句:
“这位客官,昨日与你们一起同行的那位兄弟是否需要我上去叫醒?”
江云闲不知想起了什么,轻笑一声,淡淡道:
“不必了。”
随后留下餐钱,与阿玉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邦!”
“关门关窗,防火防盗——”
吴贵喊完一嗓子,见身后许久没有动静,回头笑道:
“怎么了老王,这才亥时,就冻的敲不动锣啦?”
此刻夜色渐深,有风吹过空荡的街道,黑黢黢的树叶随风而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老王拎着锣,右手竖在嘴前
“嘘——
再往前就是徐宅了,你我都小些声音,莫要再敲敲打打了。”
吴贵刚来不久,但也听说了大名鼎鼎的鬼宅故事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闻言反而被激起一丝兴味来
“老王,王大哥,这徐宅真的闹鬼吗?你给我讲讲呗。”
此时二人正行至徐宅大门,街道旁堆了一堆杂物,令人不得不往门前靠近,距离大门不过两臂。
老王搓了搓手,哈了口气,眼角一瞥,那紧闭的徐宅大门缝隙中仿佛闪过一条白色的影儿。
吴贵见老王不说话,以为他不想告诉自己,又靠近些正欲再问,老王却呆站在原地不动了,他有些疑惑,挠了挠头,也跟着往那边看去
只见黑沉沉的门缝里,好像亮起一块白色的光,再细细看去——
那哪是什么白色的光,分明是一张惨白的人脸飘在半空中,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他,正咧开嘴朝他们笑!
二人惨叫一声,劈里啪啦的落下了什么也不再管,屁滚尿流的逃走了。
刚进入徐宅院内的徐清摸了摸鼻子,内心暗道声对不住。
他本想用轻功直接从院外飞身进来,无奈自身记忆未曾恢复,若是情急之下还有可能用出来,一旦正经思考便一点都使不出来,只得趁着夜深偷偷从正门溜进去,刚刚以为自己被发现,徐清匆忙决定笑脸示人想找个借口,哪知无意间竟把二人吓得相携而逃了。
徐清摇了摇头,这院子很大,池塘楼阁一应俱全,即使有些已被烧毁,依旧令人一时不知先探哪间,不知为何,他有些不愿靠近那池塘,于是他随便进入一间里池塘最远的屋子,轻手轻脚翻找起来
这似乎是一间女子的闺房,很多物件已经被搬空,显得空荡荡的
外间有一巨大的梳妆台立在墙边,里间是一张挂满了层层纱幔的床
他在外间与耳房翻找一通,未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
看来官府探案时捞了不少油水
徐清又瞥了一眼梳妆台,上面似乎有一个扁扁的东西,走过去一看,却是一个护身符
方才太黑,眼睛没适应过来,看漏了这么个小东西。
徐清将护身符揣在怀里,继续往里间走去,纱幔刮在脸上痒痒的,他撩起一层继续走
走了两步,徐清定住不动了
——里间只有那大床上系有纱幔,他一路走来,撩是哪门子纱?
房间内静悄悄的,即使外有月光,面前依旧一片漆黑,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面前把光吸走似的。
徐清后退两步,方才从客栈顺来的一根火柴“嚓”的一声在墙壁上擦着,房间瞬间明亮一小块,一张泣血美人面就在他面前与他脸贴脸,长长的发丝随着行走的惯性刮在徐清脸上,这就是他刚才撩起的“纱幔”,见他手持火光,那娇俏面庞樱唇勾起。
徐清果断一掌送了出去,触手空落落的一片,那美人面消失不见,隐入黑暗之中,似乎有轻笑声传来。
他一边观察四周,一边缓慢后退
“刺啦——”
身后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指甲刮擦声,仿佛是贴着徐清脚后跟特意制造出来的动静,徐清猛地转身,将快烧到手指的火柴掷了出去,身后依旧空无一物。
徐清只觉寒毛直竖,脚步一动,居然磕磕绊绊地运出了轻功,顿时飞速靠近门口,然而头上马尾却又被扯住,顿时差点摔了个仰面朝天
耳边又传来飘渺的笑声,有冷气吹在颈间,似乎是女鬼耐心耗尽,要享受美食了。
徐清怒从心起,心道死也要恶心你最后一把
手边没有武器,于是随便从怀里掏出个什么东西就砸了过去,那东西“啪嗒”一声弹落在地上,女鬼突然销声匿迹起来,静默片刻,随后整间屋子的烛火自动燃起一簇簇火苗,照的屋内大亮。
他起身查看自己身上的什么东西有这般辟邪的效果,就见那是一张纸条,有字的一面向外,里面裹着个石头,因此得以被带着掷出来
是那张“血月悬天,白骨蔽野,城郭成焦土。”
他拿起那块石头,打开纸条,发现里面竟还有一行字
“我心向南,不曾移也。”
……这和尚这么爱南方?
一阵狂风穿堂而过,瞬间卷走了那张纸,不待徐清反应过来,已经连人带石头被轰了出去,大门在身后“砰!”地合上了。
徐清默默把石头揣回怀里,转身就走,行至池塘边,身后又传来一阵劲风,那女鬼似乎不准备放过他
他随身体而动,身手“啪”地接住,借着月光摊开手掌一看,是一块黄灿灿的金元宝
徐清没敢转头,将金元宝也揣在怀里,快步走出了徐家大宅
他一路低头猛走,满脑子只想着离徐宅远一点,拐了一条又一条小巷,又遇到一打更人,那打更人和尚装扮,内着青黑色海青,外披一身宝蓝色袈裟,敲锣唱道:
“平安无事”
原来此刻为子时,徐清在那房间内只呆了一刻钟不到。
身体仍旧没缓过来劲,浑身发冷,要尽快寻找落脚之地。
徐清低头与和尚擦肩而过,那和尚突然抬起头来,缓缓道:
“施主请留步”
徐清抬眼一惊,那和尚眉眼锋利,显得十分不近人情,但他此刻温和一笑,于是变成个不折不扣的‘美和尚’。
他寒毛无端又竖了起来,但想到这和尚不一定是为了徐宅的事情专门跑来质问,便又强迫自己缓和下来。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和尚微微一笑,眉目慈悲
“我观施主行色匆匆,眉眼似有惊惧,若下次遇到可怖的事,不若诵念佛号,平心静气。
如果不嫌弃,我可为施主诵念一段经文。”
徐清一听到佛经就起鸡皮疙瘩,拱手道:
“多谢您的好意,只是天色已晚,再不归家妻儿会担心,我这就回家,改日去寺庙里听人讲授经书。”
说完转身走了,那和尚也不阻拦,站在原地看着他遁入黑暗。
刚走两步,前面突然传来大批脚步声,徐清抬眼,火把连成一片围住了这片区域,他绕来绕去,饶了一晚上,居然还在徐宅附近!
带路的吴贵颤声道:
“官爷,就是这、刚才有个惨白的人脸!”
为首官兵巡视一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老样子。这一片着重搜,弟兄们动作快点,早搜完早睡觉!”
眼见着有几人往他这边走来,火光快将他所隐匿的一小片阴影完全侵占,心中一慌,轻功又用不出来了,徐清无语望天,准备出去自首,大不了治个犯夜罪。
一只手徒然从暗处伸了出来,捂住徐清的嘴往后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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