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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凤衔玉起势完毕,便从善如流将戏台子让给了阿月。
经阿月抽抽嗒嗒一通解释,原来,她与夫君闫沛本是青梅竹马,彼此间父母也很相熟融洽,到了年纪后,闫家便来提亲,翌年春天便成婚,也是琴瑟和鸣、如胶似漆,三年五载眨眼而过。
未料到有一日,那只蛇妖路过,闯进夫妻俩的家,将阿月夫妻掳了走。
“被掳走的不是姑娘的夫君吗?”项宛听糊涂了,忍不住问。
阿月一双秀眉忧愁地皱起,叹了一口长气:“是为掳我。不瞒各位仙长,我本是阴年阴月阴时生人,这么些年家附近也算安定,就没有意识到这回事,还是被那蛇妖掳走了我才知道。蛇妖掳了我,是因它修炼遇到瓶颈,恰好遇上了我这么个‘阴人’,想喝我的心头血。”
“难怪姑娘虚弱得紧,连失心头血,和没了半条命有什么区别。”有人叹道。
“那为什么没有……”有名弟子好奇地问,但声音越来越小。
凤衔玉知道他是想问为什么没有直接把阿月杀死,便道:“想来那蛇妖遇瓶颈久了,担心自己一直过不了,比起一锤子买卖,更想要源源不断的心头血?”
“凤公子好聪明,就是这样。”阿月点点头。
众人不由得为那蛇妖的恶毒而叹息。
阿月振奋心情,勉强笑道:“它嫌碍事本要杀了我夫君的,不过我威胁说,如果闫郎死了,我也一抹脖子跟着去,这才留得闫郎一命,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不过……”
阿月说到这里已有哭腔,拿袖子拭泪,说:“闫郎当日为救我,受了伤,厉害得很,一直拖到了现在。”
剩下的没说完凤衔玉也能知道,按照这个说法,那蛇妖肯留闫沛一命已是勉强,更别说救他了,闫沛的伤一定是拖得实在无法拖下去,快要拖死了,才逼得阿月冒险出来的。
“之前那蛇妖一直徘徊在巢穴里,我想尽了办法都逃不出去,好在前两题那蛇妖出去后就再没回来。”阿月惆怅地说,“闫郎他实在撑不下去了,我冒险偷跑出来,就算找不到医生,能找到些治病的草药也是好的。”
项宛拍着胸口道:“不瞒姑娘说,那蛇妖就是折在我这二位师兄手里的。”
阿月眼冒星星:“方才看凤公子射箭已经很厉害了,原是我眼拙,想不到厉害成这个样子!”
濯玉不吭声,凤衔玉只得:“呵呵,过誉了过誉了!”
不由得看了濯玉一眼,见他仍然面无表情地杵在那——忍不住心道:那蛇妖的眼睛,可是被你面前这个穿得一尘不染的清净仙君给活生生亲手剜掉的。
“原来是这样。”
众人均是同情之色,好几个都义愤填膺的模样,捏起了拳头跃跃欲试:“太可恶了!”“害人性命还强拆姻缘!”“姑娘放心,我们一定把闫公子给姑娘抢回来!”“就是就是,那蛇妖简直太不是人了!”
凤衔玉听不下去了:“……本来就不是人!那是条蛇好吗各位!”
那弟子憨憨地挠头。
阿月道:“那你们有大夫么?”
众人一脸懵,电光石火间,凤衔玉福至心灵,终于明白了濯玉的目的,连忙赶在这些蠢崽子们齐齐天真摇头之前道:“有有有!”
所有人包括阿月的目光同时移过来。
谁?
凤衔玉诚恳地把濯玉的手抬高,朝众人展示:“这位不就是吗?如假包换的医修,遮了眼睛,经脉看得更清楚了!妙手回春,百治百效,寒灰更然,枯骨生肉!”
项宛:“……”
众人:“……”
濯玉:“……”
凤衔玉说不下去了,干笑一声,赶紧命令弟子们收拾东西,直接攻去蛇妖的老巢。
濯玉则道:“等日出。”
凤衔玉看了看外头那毒潭似的夜色,又看项宛等人清澈的脸,遂无可奈何地道:“好罢。”
一旁,项宛问阿月还记不记得去那里的路,阿月把眼泪擦干净,腼腆地一笑:“当然记得了,死也不会忘记的。”
凤衔玉把濯玉扶到屏风后的榻边,终于拿回了自己的弓。
濯玉慢条斯理地抚平衣襟,以灵力传声幽幽道:“医修?”
刚把弓收好的凤衔玉猛地抬头,同样以灵力传声,兴奋地道:“濯玉,你太厉害了!直接就猜到阿月她会找大夫,我说为什么突然装瞎子,原来如此!简直太有先见之明,未雨绸缪啊!”
濯玉:“……”
凤衔玉疑道:“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濯玉沉默少顷,道,“对。”
凤衔玉一拍掌,心道濯玉果然没有辜负他的眼光,歪头越过屏风朝外看了一眼,见众弟子都围着阿月,七嘴八舌地安慰,项宛还顺着凤衔玉的意思,将濯玉的医术夸得天花乱坠,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有成就,如何如何起死回生,说得连凤衔玉自己听着也要信了。
这项宛干脆去做说书先生,说不定也会名满天下的。
阿月破涕为笑。
濯玉道:“你信她?”
“鬼才信她。”凤衔玉嗤道,“偌大一个幻境里跑出来的手无寸铁但胳膊腿都全乎的凡人,就算故事再如何合理,也总有说不过去的地方,总之,留点心才对。不过现在已经这样了,能来个什么打破僵局也总比带着这儿没头苍蝇乱转的好。”
众人又小憩一会儿,收拾齐整,准备出发。
此时已过鸡鸣,东方露出鱼肚白,能照到太阳的地方终于没那么阴冷,但密林之中还是弥漫着一股腥冷的草叶泥土气味,一眼看去,林间有许许多多的藤蔓垂下,每条都像一条毒蛇。
也可能本来就是。
阿月又期期艾艾地蹭了过来。
“有句话没说。”阿月扭扭捏捏。
濯玉在凤衔玉开口之前道:“嗯?”
他看起来比凤衔玉吓人得多,不近人情,完全没有医修救世渡人的样子,阿月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又鼓起勇气道:“我夫君并不算凡人。”
众人瞳孔睁大,凤衔玉想岔了:“啊?是妖怪?”
项宛倒吸一口凉气:“哎呦我去,人妖恋。”
“不不不。”阿月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是人。”
“不是妖怪?难道是修士?”有人猜,又疑道,“那怎么……”
“闫郎和诸位仙长不同。”阿月忙道,“他只是有一些修行的天赋,也算不得是修士,打起来也没比我好多少。我只是想,救治凡人和救治有微弱灵……”
“灵力。”凤衔玉见她卡壳,好心提醒词语。
“对,灵力。”阿月看着濯玉,“我觉得可能不太一样,所以想说给……这位仙长知道,也好救人。”
“知道了。”濯玉面无表情地答道。
凤衔玉内心嘿嘿笑了一声,其实抛开对濯玉的认知,这会子若是从外人的角度出发,还挺能唬人的。
濯玉他一身雪白如谪仙一般,又风雨不动安如山,表情严肃也有严肃的好处,总之,看上去着实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蛮像大能的,不一定温柔贴心,但一定妥帖可靠。
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挺有医修的气度。
也是他们俩没缘分,凤衔玉颇遗憾地心想,若是与濯玉两情相悦,想必也是挺幸福的一桩好事,也不知他的姻缘线到底系在了谁的手上。
“好了,我们出发罢。”凤衔玉道。
项宛便带着人走到前头,将阿月围在中央,也是为了保护她,凤衔玉本着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原则,本想照样搀着濯玉,助他继续装瞎子,不料对方进屋后半晌没出来,终于忍不住走进去:“濯玉,还不走吗?”
濯玉站在里头,手里拎着一个沙漏,回头“望”凤衔玉一眼,又转回去,将它倒扣在桌上,按了一张符纸在上头。
浅金色的沙子纷纷扬扬,开始兢兢业业地从上往下漏。
凤衔玉没明白有什么计时的必要,濯玉却也没解释,只道:“走吧。”
便习惯成自然似的,再度朝凤衔玉伸出了手。
“喔。”凤衔玉也上前像之前那样搀住濯玉冰冷的手,顿时毫无意外地被他身上依然很浓郁的香气给全然笼罩住了。
二人并肩向门外走。
离开前,凤衔玉下意识回头扫了一眼那个沙漏,它还静静立在那里,透明的琉璃在阳光下溢出流彩,金沙如雪。
也不知这些沙子全部落下来,究竟需要多长时间?凤衔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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